無跡方知流光逝,有夢不覺人生寒。大地豐盈,有瀰漫人間的暖暖真情,有點燃星空的璀璨煙火,最撫凡人之心。我非人間驚鴻客,深街小巷一俗人,愛聽風就雨,愛執燈伴月,紅塵中來,紅塵中去。喜歡在無知無覺的午後打盹兒,任由窗間的陽光傾瀉下來,在心中走過千山萬水,見過久別故人,而後醒來指尖點檢,寫下歲月小箋。
小時候拿著風車於落葉滿庭的院子裡往來奔跑,卻發現村子裡的老人總是眼光深邃的看著某一片落葉,一坐就是大半天,心裡甚是不解。後來長大了輾轉於各個大城市,再次回到自己的家鄉。習慣於一個人坐在長江邊的大石頭上看斜陽,才漸漸的明白那種心境。或許目之所及,皆是回憶;或許心之所想,皆是過往;又或許眼之所看,皆是遺憾。
多年以後再次回看《西遊記》,感觸最深的不是大鬧天空,也不是落地成佛,而是最初那隻石猴剛出世,落於山巔之時,眼神裡所深藏的懵懂孤獨和溫柔。或許在你我各自的心中都藏有這樣一隻小猴子吧,只是我們心中的小猴子,不一定要大鬧天空,也不一定要落地成佛,只要他開心快樂,喝酒,吃肉,動嗔痴,生愛恨,又有何不可?
漫漫長路,只怕你顧眄身後;夭夭桃花,只怕你逝於飛流。人這一輩子,總要漸漸的習慣,一個人看盡世間冷暖,嘗盡人間悲歡,看淡所有的離別。
星空迷上了山野,有霧有燈也有歸人,只是這歸人是否是你等待的那一人呢?世間離別那麼多,真正能看淡又幾人呢?只是遺憾費長房縮不盡相思地,女媧氏補不盡離恨天。不然陸遊也不會抒發出「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般的感慨,白居易也不會輕言:「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
曾行跡安義,於千年古樟樹下寫下小小的心願,寄給了漫天繁星。有些東西會隨著歲月的流轉,愈發的閃耀清晰。離別是身後小巷裡走過的青磚,千年風雨點層苔,無人嘆。曾駐足南橋,於啤酒街畔的小攤與好友推杯換盞,話盡過去憧憬未來。而今別後數月,恍如昨兮。離別是街畔驛站的酒旗,人來人往落風塵,是悲歡。
村上在《海邊的卡夫卡》說:「袖口相碰也是前世緣。」喜歡一個人,開始是三緘其口卻又四海生風,而後才是許一人以偏愛,盡餘生之慷慨。
晚間吃飯的時候,外公突然想要找他和外婆的結婚證了。我不明所以,這時候找結婚證有什麼用。外公顫抖著說:「我身體不行了,死後遺產留給她好打個證明用。」聽完我一邊安慰他,一邊流著眼淚幫他找。外公外婆在一起快五十年了,我在他們身邊整整呆了十七年,直到後來去上大學。畢業之後我又回到了他們身邊,這些年裡看著他們風吹墨發漸漸的到雪滿白頭。許一人以偏愛,盡餘生之慷慨。外公做到了,外婆也做到了。我也會做到的,會的。與其說是教導,倒不如說是我心裡的一粒種子吧。
還記得《煙花易冷》裡伽藍寺裡的故事嗎?命薄如紙,世人才說美。我羨慕《浮生六記》裡沈復和陳芸琴瑟相和,相濡以沫的愛情故事,也感嘆紅拂女隨李靖長安一騎的俠情。只是世間更多的是平平淡淡的愛情,尋一處繁華似錦覓安寧,得一方淡雲流水度此生。但願日子清靜,抬頭低頭都能遇見柔情。
大地豐盈,人間並不寂寥。若碧山人來,有清酒深杯;若記憶難諼,有煙花璀璨;若深情以待,有蓮步緩來。願君來年有新願,舊願皆已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