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出生於潢川縣的範宇文,任臺灣東吳大學音樂系教授,是著名的歌唱家、聲樂教育家。範宇文有著清澈透明、甜美的音色,擁有卓越的演唱技巧,穩健的舞臺經驗,被譽為「天生就屬於舞臺的聲樂家」。曾在《弄臣》、《浮士德》、《卡門》、《圖蘭朵》、《西廂記》等歌劇中擔任女主角。1998年參演了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歌曲:《我愛你,中國》。
少年心事 原來父親還愛我
範宇文的老家位於四川萬縣武陵場。武陵場是一座千年古鎮,已經被三峽水庫淹沒,成為水下古鎮。在當時,範宇文家是武陵場唯一的範姓人家。
範宇文的父親範仲是家中獨子。範宇文的祖父是萬縣的一位開明商人,在武陵場開了一間小商鋪。由於家中具有一定經濟條件,範宇文的祖父早早的就讓範仲開始接受「文明」教育,使他成為當地少有的現代知識分子之一。範仲十五歲離家,參加了國民黨軍隊。因為愛好學習,範仲一生都在自學各種知識。當他以少將的軍銜從國民黨軍隊退休後,贏得了「儒將」的尊稱。
範仲年輕的時候曾到過成都,並遇到了後來廝守一生的愛人——戴其敏。小巧玲瓏、美麗大方的戴其敏當時在一所小學當老師,與範仲一見鍾情。兩人相戀成家後,戴其敏就開始跟隨範仲奔波。
1946年,在河南潢川,範仲和戴其敏的第三個孩子出生了,這就是範宇文。1949年,隨著國民黨在中國大陸的潰敗,範仲攜妻帶子定居臺灣。
因在軍隊任職,範仲經常隨部隊的調動而頻繁搬家,在臺東、臺南、臺中和臺北都生活過。這一段顛沛流離地日子給幼年的範宇文帶來了不小的心理陰影。總是在剛剛熟悉新家之後就不得不再次搬家,使範宇文不僅感到生活沒有安全感,對自己也失去了信心,失去了挑戰環境的信念。範宇文的童年幾乎就是在怯弱、惶恐之中度過。
範仲常年駐紮軍旅,範宇文很久才能見到一次父親,對父親的記憶非常陌生。大約在範宇文十歲的時候,有天晚上,範宇文因為牙疼睡不著,半夜起了床。正巧起來上廁所的範仲知道女兒牙疼之後,把她抱在懷裡說:「我們家的妹妹牙疼哪!」範宇文在印象中還從來沒有人這樣抱過她,對父親一下就有了濃厚的感情。那個夜晚的感覺,令範宇文怎麼都忘不掉。
熱愛歌唱 雖有天賦夢難圓
雖然總有不安定的感覺,範宇文還是得到了一些安慰,因為她發現自己有一副金嗓子。頻繁的搬家,經常更換學校,但不管轉到哪裡,擁有甜美歌喉的範宇文總是很快就成為師生盡知的人物。在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老師就選派範宇文參加了臺中市組織的兒童歌唱比賽,並獲得了一等獎。
小時候的範宇文很文靜,雖然學習成績優秀,但是數學考試卻總是不能及格。範宇文知道自己不能去學體育或者理工,不然就把自己害慘了。這次得獎讓範宇文暗暗下了一個決心,長大以後要當一個歌唱家。因為自己學歌比誰都快,也讓範宇文相信自己有唱歌的天賦。
但是,十三歲那年,範宇文聽到了另一種歌聲,這個小小的經歷改變了範宇文的一生。
範宇文的哥哥範西文也是一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幾乎每次考試都能拿到第一名。在範宇文十三歲的時候,哥哥因為成績優秀得到了一個令範宇文激動不已的獎品——電唱機。範西文將這個電唱機視為珍寶,還買了很多古典音樂唱片。當時,十三歲的範宇文還不知道什麼是「聲樂」,但無意中從電唱機中聽到歌劇《茶花女》中的詠嘆調的時候,她被震住了。範宇文幾乎不敢相信,人的聲音也可以如此震撼心靈,人的聲音居然可以突破發揮到如此的境界。
範宇文迷上了《茶花女》。只要哥哥不在家,範宇文就很大聲地放《茶花女》,並且放完一遍再放一遍,一遍一遍地聽。直到有一天,沉浸在音樂中的範宇文被哥哥撞見了。哥哥非常生氣,大聲斥責範宇文,激動之下還把唱片摔成了碎片。範宇文傷心淚下,小心地撿起一片片碎片重新粘好,收進了抽屜。雖然破碎的唱片已經不能繼續欣賞,但是範宇文對音樂卻更加熱愛。
範家有五個孩子,沒有條件讓範宇文去學音樂。範宇文曾經鼓起勇氣向母親提出學琴的願望,但是母親雖然不忍心拒絕範宇文,也不敢輕易答應女兒。範宇文只能自己去尋找不用花錢買票的音樂會聽。範宇文聽音樂的時候,不只是用耳朵去聽,而且投入了整個身心。目不轉睛地觀察演員的口型、呼吸,範宇文怎麼也不明白,他們是怎麼不用話筒就可以讓自己的歌聲傳遍音樂廳的角落,清晰地傳到每一位聽眾的耳中。後來,範宇文才知道,那是因為演唱者使用技巧使歌聲產生共鳴。
回家之後,範宇文不斷地思考,不斷地揣摩,不斷地模仿,就這樣,憑著唱片和音樂會無師自通地學習著。
初中畢業後,範宇文面臨著選擇學校的問題。一心想上大學的範宇文選擇了臺中女子高中。但是,範宇文的父親另有打算。範仲想讓範宇文像姐姐範魯蓉一樣去上師範學校。在當時的臺灣,師範學校畢業的學生就業是有保障的。範仲自作主張安排女兒同時報考了臺北女子師範。
成績出色的範宇文同時考上了女中和女師。到了開學的時候,註冊需要的女中的準考證卻不見了。範宇文無奈之下,只好前往臺北開始了師範學校的學業。範宇文沒有想到的是,為了讓她以後不至於找不到工作,是父親偷偷藏起了她的準考證。
進入女師之後,範宇文才發現,這裡的環境比她想像的要好。在臺北,範宇文參加了一個合唱團,開始了真正接受正式的聲樂訓練。以前的她只有聽過才能學唱,經過老師的悉心教導,範宇文逐漸掌握了基礎的樂理知識,學會了只看樂譜就可以學唱新歌。這對範宇文來說,是一個意外的收穫。
十八歲的時候,範宇文參加臺北市高中青年歌唱比賽,獲得了第一名。不久之後,範宇文參加臺灣地區青年才藝比賽,又獲得冠軍。這個時候,連很少在家的父親都發現了範宇文在唱歌方面的天賦。於是,範仲開始鼓勵範宇文學習音樂。但是,範仲堅決反對女兒參加任何形式的流行歌曲表演,並幫範宇文推掉了所有的有關流行歌曲演出計劃,儘管這些演出可以給範宇文帶來豐厚的物質收入。範仲連連寫信告訴女兒,讓她一定要堅定信念。在少年時期就被《茶花女》打動的範宇文也決定在古典音樂領域發展,追求「純正」的音樂與人生。
師範學校畢業後,範宇文進入幼稚園和小學當老師,並成為一名節目主持人。但範宇文始終因為自己沒有接受過大學教育而遺憾和惆悵,一直渴望著可以上一次大學,滿足自己學習古典音樂的願望。
音樂系學習
二十八歲的時候,範宇文被保送進入臺灣師範大學音樂系,多年的夙願如願以償。這個時候,範宇文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是,丈夫莊人農給予了範宇文堅定的支持,並且熱情地鼓勵她,幫助她順利進入大學校門。
當時的範宇文比她的同學們大了十歲,心情頗為複雜,雖然激動萬分,但也十分緊張。範宇文特地挑選了一套最年輕的衣服,穿了一條白色的迷你裙,一件綠上衣,學著小說中描寫的大學生的樣子夾了一堆琴譜和歌譜昂首走進了師大的校門。覺得自己已經變得年輕的範宇文很快就受到了打擊。迎面走來的不認識的學生禮貌地向她打招呼:「老師早!」而當了十年老師的範宇文怎麼也掩飾不了自己的教師風範,甚至還發生過走進教室聽到喊「起立」的尷尬事。
不僅是年齡比同學大,在音樂基礎上範宇文和她的同學們也相差甚遠。範宇文的同學們大多是三、五歲的時候就開始學習鋼琴、小提琴等樂器,在範宇文眼裡,他們就是貝多芬、莫扎特的化身。直到在師範讀書才開始接觸風琴的範宇文自覺和同學距離很遠。但是,隨著和同學的接觸,他們很快就打成一片,範宇文也被同學親切地稱為「範姐姐」,經常接她上、下學的丈夫也被同學稱為「莊大哥」。
在同學的伴奏下,範宇文可以唱歌劇,可以唱義大利歌曲,可以唱她想唱的一切,每天都在自己的音樂王國中盡情地揮灑自己的才華和快樂。年齡比同學大,功課也不能落在同學後面。因為對音樂的執著,範宇文不斷勉勵自己更勤奮一些,全身心投入。
作為一個已經有兩個孩子的母親,範宇文不能像其他同學一樣無牽無掛。每逢晚上的歌劇課和合唱課,範宇文還要將小女兒交給保姆,自己帶大女兒一起去上課。大女兒知道媽媽學習的決心,就乖巧的在一邊自己安靜地玩,一直陪著媽媽到畢業。畢業的時候,老師還打趣範宇文,問她女兒是不是也應該修滿學分了。丈夫莊人農對妻子更是體貼入微,每逢範宇文考試,必定前去給她壯膽、鼓勵。在全家人的支持和配合下,範宇文以第一名的成績從師大音樂系聲樂組畢業。
在師大讀書的時候,範宇文因為常和老師一起參加各種社會活動,認識了臺灣駐義大利米蘭的一位主管經濟的負責人,他表示願意資助範宇文到米蘭的威爾第音樂學院深造。
在範宇文師大畢業的時候,莊人農因為工作關係要去中東地區兩年,範宇文便和丈夫商議,這兩年時間她想去義大利學習聲樂。莊人農對妻子的願望極為尊重,親自陪她參加入學考試,並在安頓好她的生活之後才前去工作。受丈夫在外工作時間的影響,三十二歲的範宇文雖然還不懂義大利語,但是她告訴義大利老師,她必須在兩年內完成學業。老師對範宇文非常照顧,讓她以跳級的方式升學。學習極為刻苦的範宇文僅僅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就完成了五年的課程,並且獲得了威爾第音樂學院的文憑。
演藝經歷
回到臺灣,範宇文決定舉辦平生第一次音樂會,一展自己一年多的學習成果。因為她在義大利的聲樂老師也和她一起到了臺灣,範宇文準備的二十二首歌曲中,有十九首是義大利歌曲,只有三首是中國藝術歌曲。欣賞音樂會的聽眾都是父親和丈夫邀請來的。範宇文滿心歡喜地將所有曲目唱完,並贏得了陣陣掌聲。
音樂會結束之後,沉浸在「演出成功」喜悅之中的範宇文打電話徵詢父親的意見。當時範宇文的大女兒莊祖欣正住在外公家,她接聽了電話轉告外公,不料範仲卻拒絕接聽電話。範宇文只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的帶著濃重四川口音的父親的氣話:「哼!唱的什麼歌,鬼叫鬼叫,沒有哪個人聽得懂!」這句話讓範宇文整整傷心了三天。通過外孫女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範仲慌亂之極,後來只要去聽範宇文的演唱會,就只有四個字評語:「好得很咧!」
初回臺灣不久,令本來以為會失業的範宇文沒有想到的是,臺北正在以開展音樂季的名義舉行各種文藝活動。於是,範宇文不僅成功地找到一份教授音樂的教職,更有數不清的中外歌劇在等著她去演。《弄臣》《卡門》《圖蘭朵》《西廂記》等範宇文參演的眾多歌劇都獲得了極高的評價。頻繁地出演,使範宇文很快就成為臺灣家喻戶曉的「聲樂天后」。而範宇文也越唱越有信心,越唱越有激情,醉心於歌唱表演,稱「站在舞臺上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
有很多人說範宇文是「天生屬於舞臺的」,擁有「臺灣最美的聲音」,稱讚她在音樂上的天賦。範宇文不否認自己的天賦,但是她認為自己的成功更多是因為自己努力突破的結果。二十八歲,在其他歌唱家應該已經名聞樂壇的時候,她才有機會接受正式的聲樂學習,這些愛樂路上的痛苦和艱辛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在初次舉辦音樂會之後,範宇文就體會到,古典音樂要深入觀眾,必須由淺入深,「把藝術音樂通俗化,把通俗音樂藝術化」,不然的話,自己唱得再好,聽眾也只是聽到陣陣「鬼叫」。
在接受父親的邀請,在美國舉行一次募捐演唱的時候,範宇文進行了將藝術音樂通俗化的初次嘗試,在獨唱會中穿插了豐富生動的解說,將每一支曲子的風格和欣賞要點都講得清晰明了、趣味十足。這次音樂會大獲成功,範宇文的父親都聽得津津有味。很多人驚呼,原來古典音樂並不是那麼「高不可攀」。
後來,範宇文再次舉行音樂會的時候,範仲就提醒女兒,不妨採用她上次的風格,不一定要把音樂會舉辦得太過嚴肅。獨唱加解說的風格使範宇文的音樂會再次成功。
自此之後,範宇文的音樂會就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在演唱每一首歌曲前都加上自己風趣卻不乏知識性的解說,讓聽眾更容易理解歌曲的含義,也讓觀眾可以融入到歌曲的感情之中。這種風格不僅使範宇文的音樂會大獲成功,也使古典音樂走向了更廣闊的天地。
心系統一,唱響《我愛你,中國》
作為一名藝術家,範宇文覺得自己能為祖國統一所做的努力便是促進兩岸的文化藝術交流。1988年,在海峽兩岸還沒有完全開始交流的時候,範宇文便和上海歌劇院的演員一起在香港合作演出《西廂記》,飾演女主角崔鶯鶯,揭開了兩岸音樂界交流的序幕。多年以來,範宇文一直致力於兩岸的文化藝術交流。她覺得,大陸和臺灣隔絕了四十年,兩岸的人民都恨不得把這四十年給拉回來。而輕易就可以拉近兩岸人民之間感情的,正是音樂,音樂可以消弭兩岸之間曾經的誤解。同為炎黃子孫,流著同樣的血,同受中華博大精深文化的薰陶,兩岸的衝突和敵對終會消失,兩岸人民也都希望這一天儘快到來。
一個偶然的機會,範宇文看到了《我愛你,中國》這首曲子,並在鋼琴上試譜,她被優美的旋律和歌詞所描繪的景象深深吸引。範宇文說,每次唱這首歌,就會想到祖國山川的雄奇與秀美和中華民族的風骨和美德,並因此而感動得淚流滿面。
1994年,歐美同學會成立80周年時,範宇文被邀請去北京,並在人民大會堂演唱《我愛你,中國》,1997年香港回歸時,她再度被邀請在北京電視臺的晚會上演唱,直至1998年出現在中央電視臺春節晚會的舞臺上,再度演繹這首令她動情的歌曲。
範宇文也成為第一位在央視春晚演唱《我愛你,中國》的臺灣藝人。範宇文說,她演繹這首歌的方式是獨特的,裡面充滿了無限的思鄉濃情。因為從小在臺灣長大,對祖國充滿了嚮往,卻觸摸不到,那種感受是大陸同胞難以想像的。因此,她每一次唱這首歌不僅僅是在表現聲音,展現美聲,而是在傳遞這種情感。
從此,《我愛你,中國》也傳遍了整個臺灣,成為眾多渴望祖國統一的臺灣音樂人最為熱愛的歌曲之一,成為臺灣各個音樂會的熱門歌曲。
最後要介紹的是,範宇文就是原美國駐成都總領館總領事林傑偉(Jim Mullinax)夫人莊祖宜的母親。
莊祖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