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通訊員 劉楊 記者 章咪佳
2020年12月26日,由中國美術家協會、浙江省文學藝術界聯合會、浙江省文化和旅遊廳、中國美術學院主辦,由浙江省美術家協會、浙江美術館、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與書法藝術學院、浙江畫院承辦的「雅集興答——第六屆杭州中國畫雙年展」在浙江美術館開幕。此次展覽以雅集起興,通過巨幛、中堂、屏風、手卷、冊頁、扇面等不同形制的作品,共同呈現唱酬答的雅興,發揚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
雅集作為中國傳統文人的一種特殊集會形式,不只是人與人的聚會,更是藝術創作、藝術鑑賞、觀念交流和藝術品味打磨的第一現場。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在雅集中誕生,「文人畫」的概念也通過雅集被塑造和傳播。在雅集中,在物色風光的感召下,創作者「生情起興」,然後,藝術傾瀉而下。以雅集為展覽的發端,既是對傳統的追溯,也是對中國畫未來發展的探索,此次展覽試圖以鮮活的方式呈現兩年一度的中國畫盛事。
卓鶴君 《大壑松風》
自2011年以來,杭州中國畫雙年展已經成功舉辦五屆,成為迄今為止規模最大、規格最高、最具學術性和影響力的中國畫展覽。此次共有來自全國的46位藝術家應邀參展,規模為歷屆之首。
此次展覽共分為五個基本單元,分別對應了中國畫的幾類基本形制:一曰登臨,呼應「巨幛」;二曰懷遠,寓情「手卷」;三曰履新,寄意「中堂」;四曰醉筆,是言「屏風」;五曰心素,反側於「冊頁」和「扇面」。
此外,展覽更在美術館現場還原了雅集的情境,綜合了書法、裝置、影像、增強現實藝術等多種媒介,造設一場意彌古今的雅集現場,正是「開瓊筵以坐花,飛流觴而醉月,不有佳作,何伸雅懷?」
雅集佳興,美美與共作無盡之遊
正如許江院長在此次展覽的前言中所寫道:「雅集之美,不唯佳餚,不唯美景,而在雅集者蹈約而來,豪情相贈,聚成一片即情即興,通達無涯的生命風華!某個節令和情景的當下,離別送行,尋遊來訪,山水登臨,良辰新月,諸般聚集,將心靈置於杯盞之上,抒展即時的吟詠與揮灑,情感須臾,聚興筆下,不期然湧起一份特殊的充溢。古之蘭亭是一例,往昔千萬詩人觥籌交錯,醉歌乍起,成百千例。同志者齊蹈山河,共歷美景,正自有心靈契合的風神,此所謂唱和。如是興答與唱和,風雅款款前來,其相會便有諸般變化。在此,略以雅集的四種設想,來叩問古往今來的風雅聚會,探秘天南地北的幽院雅園,與天下雅集者共赴心靈邀約,引觴滿酌,陶然就醉,共造物者一道振翮撫霄,做無盡之遊。」
尉曉榕 《武夷五夫鎮集市(一)》
談及「佳作雅懷」,蘭亭雅集以其作為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的創作現場而聞名,雅集亦被看作是除了書齋畫室之外重要的「藝術作品原發場」。元明之際,江山變色,江南一隅的文人通過雅集中的觀畫行為,藉由對作品的展玩、鑑定和創作,以求在亂世的消磨中存續其所珍視的文化歷史。他們以書畫雅集交流的形式逐漸構造出「文人畫」的觀念,營造了集體共識和群體生態,正是通過雅集上的賞玩行為,畫學的血脈得以更新。
雅集在文化史中的作用不止於此。在傳統雅集的類型上,有如金谷雅集等「範式及基調建立者」,如蘭亭雅集等「精神母題發明者」,如杼山三癸亭雅集等「跨媒介產出者」,有如「西湖月會」等在衝擊變動的時代中的「文化保存者」等等。在雅集中,藝術的創作、品味的交換、群體的經營、場域的活化以及語境的構建都在審美沉浸的時刻中得以完成。此次展覽也希望以雅集為發端,酬答唱和,去追溯中國藝術的本源。
即興起興,回到中國藝術的本源
雅集中的創作與畫室中的創作不同,需要更多的「即興」能力,也需要"起興"的形式。中國「繪事」的發端,源於天地有文理,而人在其間有所感通,是所謂「萬物賦流形」,其中就包含著「起興」的秘密。中國造字之「六書」基於取相摹形,意會得象,對世間萬物所垂示之象進行推演和提取,也可謂是一種「即興」。「起興」和「即興」如雷鳴電應,中國藝術的秘密正在於此,其生命力與可能性也蘊含在此。
張 捷 《環秀山莊》
「起興」與「即興」歷來是中國藝術中的重要命題。晉代魏夫人《筆陣圖》揭示用筆之道,所謂「從其消息而用之」,正是表明筆法應隨象所示、應機而生。唐代公孫大娘舞劍啟發了張旭與吳道子的即興創作,既是跨界共振的美談,也通達了藝術創作的本質。宋代蘇軾《與謝民師推官書》言「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但常行於所當行,常止於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態橫生」,不只是在講寫文章的道理,更指明了中國藝術最核心的心性氣質——應機而發,隨類賦形,一瀉千裡。
雅集中的起興、寓物、遊憩、論辯、協作等行為,共同創造出了一套認知機制。這套機制以詩化的令人激動的方式重塑了物與物、人與人、物與人之間的關係,在雅集中,人人粉墨登場,吟唱或者默然。這些接續相引又不斷自我刷新的體驗,正是討論雅集這一議題的複雜之處與潛能之樞,其複雜性與潛能也是叩問中國畫時代命題的關鍵。
鄭 力 《林泉高致》
雅集興答,中國畫的時代命題
通過雅集的形式,此次杭州中國畫雙年展意欲直接切入中國畫的精神內核,直面中國畫領域目前所面對的時代命題,促進中國畫的重新賦能。在此不得不再一次引述此次雅集的「嘉客」張頌仁老師由雅集出發,反思當代藝術,從而提出的一連串對比:是興頭(而非主題),是遊戲(而非創作),是即興(而非創意),是親熟(而非膜拜),是作局(而非作品),是情境(而非空間),是酬答(而非互動),是品鑑(而非詮釋),是同仁(而非觀眾),是參與者(而非作者)……此次的「雅集興答」杭州中國畫雙年展不只是發生在美術館的一個展覽事件,更是一段綿延的「時間流質」。現代展覽長於其檔案機制與藝術史機制,而失於玩賞與創作的情景和興懷,而雅集別於一般意義的展覽在於「時」而不在「場所」。
劉海勇 《二十四詩品印象·精神》
藉助當下的信息技術和媒體應用,雅集獨特的時間屬性得以被召回且被重啟、重塑。經過疫情的空間隔絕與心理隔絕,線上與線下的隔膜開始以另一種方式慢慢溶解,更進一步的是,「在線」與「在場」的定義正在被每一個個體的日常經驗重新書寫。故而,我們也要留意,現實性如何再次進入到這個風雅的儀式中。
「雅集中的藝術」與「書齋中的藝術」或「畫廊中的藝術」相比,提出了更多的問題與挑戰。在雅集中,創作和展覽就無法去「操練」那些書畫科目的內部問題,而更需要「驗之著見之跡,機發於未兆之先」的能力。在這樣的要求下,本次展覽試圖探討「雅集」這個古老的藝術情景能以何種方式被重新激活,通過對「起興」與「即興」的追究,追溯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機制與價值觀念,以及中國畫「與古為新」的生生不息之道,激發人們普遍的思考與討論,發現「雅集」對於當代文化思想的深刻意義。
王勁松 《戰事圖像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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