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19日,《東邪西毒》在臺灣重映。
這部當年票房慘澹,之後卻被眾多影迷奉為經典、不斷解讀的電影,集結了當時香港的8位頂流演員:張國榮、張學友、梁朝偉、梁家輝,林青霞、張曼玉、劉嘉玲、王祖賢。
今天就來說說這其中我非常喜歡的演員——梁家輝。
彭于晏曾說,「家輝哥就像是一個變色龍,他可以忘掉自己的外表,用裡面的東西出發去演戲,所以他的戲的角色,你不可能看到一個重複的。」
在梁家輝參演過的140餘部電影中,你幾乎找不到任何一個角色重複,無論是文藝武俠,還是愛情喜劇,他都能輕鬆駕馭,把人物刻畫得入木三分。
在電影的江湖裡,沒有人能像他那樣,能上能下,大俗大雅,百變無形,不拘一格。
在銀幕上活過來,又死去
可能我的審美有點跑偏,第一次覺得這個人好帥,竟然是因為那部「鬧劇」——《東成西就》。
當梁家輝穿著女裝,整張臉貼在鏡頭前,對著張國榮搔首弄姿時,我被這個平平無奇的搞笑小天才擊中了。
而這段與張國榮合跳的雙飛燕,竟然是兩人現場即興創作的。
不同的電影中,他的臉上變換著或卑鄙,或優雅,或猥瑣,或迷離的各種表情。
《監獄風雲》裡,他戴上眼鏡,飾演斯文孱弱的廣告設計師盧家耀,時常閃躲的眼神和瘦弱的身材,難怪周潤髮飾演的正哥會經常對他出手相助。從前期的隱忍到後面的爆發,再到崩潰痛哭,梁家輝的演繹讓人不由自主跟著他的情緒走。
在《棋王》中,他飾演「棋呆子」王一生,同樣是戴著眼鏡,斯文瘦弱的形象,他卻演出了人物背後的悲苦,在火車上把飯吃得乾乾淨淨的片段,完全滿足讀者對阿城筆下這個人物的想像。
而在那部讓他蜚聲國際的《情人》中,他飾演的富家公子,表面上儒雅自信,實則懦弱無能,面對愛卻不敢愛,正是這部片子,讓他成為了當年的「大眾情人」,據說連杜拉斯本人看了電影,都說梁家輝演得不錯。
此外,聲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可以奉獻給電影的他,演起激情戲來也是遊刃有餘。
他演過最經典的三個黑幫形象,一個是《黑金》裡的狂徒末路的周朝先,還有一個是黑色喜劇《江湖告急》裡的任因久,另一個是《黑社會》裡的大D哥。同樣是黑幫老大,但他卻演出了不同的層次,每個都有不同的感覺。而他自己也說,他可能還會再演黑社會,但他希望能創作出跟著三個不一樣的黑社會大哥。
他認為當演員完全是一種模仿與釋放。如果一個演員在演戲的時候從來都掏心掏肺的把自己的內在世界掏出來的話,到最後每一個角色都會變成本色演出。
他拍了30年電影,都是儘量找一些不存在於他個人的身體之內的一種個性或者是性格去表現,而不是說靠自己的一些本色。
作為演員,他在銀幕上活過來,又死去,而他戲外的人生,也同樣跌宕起伏。
「我有時真的感覺人生如戲」
1958年,梁家輝出生在香港的一個普通家庭,父親是會計,母親則是銅鑼灣樂聲戲院的售票員。
他曾經有過一個弟弟,但是在他十六歲的時候,九歲的弟弟患了骨癌,不久後便去世了。這段痛苦的經歷,使得他在以後特別珍惜自己的家庭時光。
從香港理工學院(今香港理工大學)畢業後,梁家輝報考了TVB藝員訓練班。
在訓練班的時候,他和劉德華是同學,兩人曾經一起在劇中為當時紅透半邊天的周潤發跑龍套。
最左邊是梁家輝
接到劇本後,兩個人非常開心,梁家輝特地叫劉德華來家裡吃飯,一起研究劇本。結果看完發現只有一句臺詞。即便如此,兩人還是為了這個短暫的鏡頭設計了動作,劉德華選擇咬一根牙籤,梁家輝則把手伸進衣服裡,做出要拔槍的樣子。果不其然,一出場就被導演狂罵。
而後來面對當時TVB近乎賣身契的八年合約,年輕的梁家輝毅然選擇了退出。
離開之後,他偶然結識了大導演李翰祥的女兒李殿朗,由此與李翰祥結識。
1982年,李翰祥打電話叫梁家輝,說有部戲叫他幫忙。梁家輝本以為是做助理,沒想到,到了北京,李翰祥卻是讓他做主角,演鹹豐帝。
由他擔綱男主角的《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不僅票房大賣,憑藉後者,年僅26歲的梁家輝,還成功地拿下了第3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成為了香港電影史上最年輕的影帝。
然而,由於《火燒圓明園》是香港和大陸的合拍片,梁家輝被要求寫悔過書,否則就要被臺灣全面封殺。彼時的香港電影,非常倚重臺灣市場,而拒絕寫悔過書的梁家輝,在香港也就面臨著無戲可演的窘境。
於是,在拿了影帝的第二年,他開始在銅鑼灣擺起了地攤。被市民認出來時,他也會大大方方承認:是啊,我就是電視上那個影帝梁家輝啊!
也正是在這最落魄的時候,他與後來的老婆江嘉年相識。
談了半年的戀愛,梁家輝自己動手做了一張結婚證,兩人正式步入婚姻。彼時《香港明報》上大大的標題寫著:「梁家輝娶了一個人人喝彩的老婆。」
確實,當時梁家輝前途未卜,而江嘉年是才華橫溢的電臺製作人。而江嘉年非常堅定地對梁家輝說:「我相信你不會讓我過難過的日子。」
結婚時,梁家輝的銀行卡裡只有八千塊,7500塊花在了蜜月套房和晚餐,剩下的八百塊,給老婆買了結婚戒指。
梁家輝在採訪中曾說,結婚後,他和老婆每十年就會重新換一次結婚戒指,代表著兩人的感情歷久彌新。
隨著後來臺灣對梁家輝封殺的解除,他的事業也終於漸漸步入了正軌,迎來了屬於自己的黃金時代。
當梁家輝決定想當演員,去挑戰不同角色的時候,恩師李翰祥曾經對他說:「沒出息,我想捧你做明星,你卻偏偏要做演員。」
然而,早已經看透娛樂圈的梁家輝,認為這個世界沒有明星,因為明星是可以被造出來的,很沒意思。
而當演員對他來說,卻非常好玩。因為可以在不同的角色裡,體驗別人的生活。
他很清楚電影業的運作,知道每個演員都有燦爛和落寞的時候,因此比起影迷們的掌聲,他更傾向於去享受拍電影的過程。
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平凡到極點的人,因此把自己抹得很乾淨,以一種輕鬆自如的狀態地進入到任意一個角色,而沒有自己一絲一毫的影子。
看了他的很多採訪,發現無論主持人說到他之前的哪個角色,哪怕這部戲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他都能夠說出那個主角的性格和心態,可見他每演一個角色有多投入多認真。
這裡不得不提到他為電影角色寫小傳的習慣。
在拍攝《黑金》時,為了了解政治人物周朝先,他搜集了很多報導臺灣政壇和黑社會的八卦雜誌,結合劇本,著手為其寫小傳。當梁家輝把寫好的人物小傳拿給導演麥當雄看時,導演完全傻了,「你寫了十萬字,比我的劇本還要長」。
梁家輝在《黑金》中飾演陰鷙霸氣的周朝先。
功夫不負有心人,梁家輝演活了周朝先這個人,他的陰鬱和霸氣,以及驕縱和瘋狂,每一個凌厲的眼神,都讓人心驚膽顫。
90年代初,他和張曼玉合作的《愛在他鄉的季節》,憑藉該片,他獲得了臺灣金馬獎最佳男主角。但回憶起那個榮耀加身的時刻,他卻並不感覺幸福,只覺得恐怖。因為那時正是香港黑社會勢力入侵電影圈最猖狂的年代,是非常黑暗的時期。
獎項左手拿完,右手就被人拿走,然後就被叫到片場拍戲,需要拜託曾志偉幫忙照顧老婆。
在越南拍《情人》的時候,軍隊直接上門來強迫他到菲律賓去拍戲。從菲律賓拍完戲回來,又趕上了波斯灣戰爭,全球的航運交通全都亂掉,登機時每個人都需要把衣服全部脫掉接受檢查。
回憶起這段經歷他說,那時真的感覺是人生如戲,好像王家衛的電影一樣,燈都很慢,人的想法都很空洞,走在候機大廳,感覺一切都很迷幻。
那段時間,他甚至一年被逼迫要拍13部戲,然而即便是在如此崩潰的情緒下,他還能在《92黑玫瑰對黑玫瑰》這部喜劇中,貢獻出非常荒誕搞笑的表演。
電影《92黑玫瑰對黑玫瑰》,梁家輝憑藉這部喜劇拿了第12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我看了很多部梁家輝的電影,發現其實不是每部片子都經典,有很多片子其實非常爛,這讓我對他產生了一點質疑。但在某個採訪中,他透露出了自己對爛片的看法。
他認為即便是接了爛片,但是專業演員可以靠自己的個人魅力,在片場感染到大家,從而使所有人一起認真把作品做好,而不能因為片子爛,就隨便應付了事。
也正是因為這份敬業和堅守,使得他能夠在影壇常青,近些年仍舊在《寒戰》《追龍》中塑造出李文彬、龍志強等經典銀幕形象。
雖然周圍很多朋友get不到梁家輝的帥點,吃不下他的顏,但我真心建議大家去看看《情人》《新龍門客棧》《監獄風雲》等經典電影,感受一下影帝的魅力。
好了,梁家輝我誇完,誰贊成,誰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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