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回東土,五聖成真。
攀上了諸神之巔,鬥戰勝佛回顧往昔,感慨萬千。自己燦爛輝煌的成就史,概而言之,不過是走了兩趟尋仙問佛之路。前後相差五百年,兩次行程大致相似,然而,經歷和結局卻又大不相同。
第一次,是拜師學藝之路。
獨自一人,從東勝神洲的傲來國花果山出發,穿越南瞻部洲,跨江過海,前往西牛賀州靈臺方寸山。途中花費了十數個年頭。
那時的他,孤身一人,沒有半點道行。每日風餐露宿,串長城,遊小縣,學人禮,學人話。這場充滿了新鮮感與無限幻想的旅行,是他迄今為止最快樂的時光。
在斜月三星洞,他習得通天法術,得以脫胎換骨。總算有能力實現自己的夢想了,他想讓萬物生靈永不消亡,不生不滅,壽與天齊。他要讓人世間沒有磨難,日日歡會,天下太平。
他闖地府,改生死薄,篤定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大鬧天宮,棒打凌霄,執意要推翻天庭與皇權;他天生叛逆,不信命,不認命,膽敢與佛祖鬥法,對釋教權威充滿了蔑視。
官封齊天大聖,卻依然我行我素。從猴族到人間,從地下到天上,他沒有找到所謂的公平,反而處處遇阻,八面受敵,成為眾矢之的。
終於,三界聯手,將他囚禁於五行山下。
第二次,是西天取經之行。
師徒五人,從南瞻部洲的大唐國長安城啟程,跨過兩界山,趕赴西牛賀洲的天竺國大雷音寺。其間,行走了整整一十四年。
被壓在山下五百年,他不認為自己有錯。他心甘情願做取經人,是為了給自己正名。這種順其自然,是竭盡全力之後的無可奈何。他順天意,保唐僧,取經之路,就是得道之路、修心之路。
他本性難改,愛憎分明,他殺的人、降的妖,非匪即盜。他畢竟是一隻猴,不可能迎合人世間的愛恨情仇。但他有大愛,心中裝著的,永遠都是正義與善良。
不巧的是,他戰過的妖魔鬼怪,大多是神仙的爪牙,佛陀的親戚。對於此,他看得比誰都開,在最後一難中道出了原委:「蓋天地不全,這經原是全的,今沾破了,乃是應不全之奧妙也,豈人力所能與耶!」
他終於明白,他要打敗的不是那些百鬼眾魅,而是束縛自己的心魔;他能做的不是消除苦難,而是如何去承載和超越苦難。在參悟這一切之後,他得道成佛了!官封鬥戰勝佛,也算是實至名歸。
一入佛門深似海,從此世間無心猿。
人活著就該像齊天大聖,哭過、笑過、瘋過、愛過、恨過,但從來沒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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