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帶復調
二〇一〇年代華語地區五十張專輯盤點
自二〇一九年秋「溫帶復調」十人聚首,試圖共同整理出一份華語地區2010年代優秀專輯的大回顧至今(點擊查看事件緣起),一份完整的榜單終於出爐【見下文長圖】。
於此,我們也邀請了各界好友參與其中每一張專輯的評語撰寫工作,下面這幾段文字,便是其中的一些節錄,權作預熱,一份包含所有上榜專輯完整評語的最終回顧發布在即。
圍繞海豐,那些對城市聽眾來說介於熟悉與陌生,遙遠與迫近之間的生活圖景在《一些風景》音樂的重構和陳述裡重新變得真實可觸——但當這樣的真實不加修飾地被呈現時,當世情的荒誕和那些被上層建築的耀眼光華所遮蔽的羅普眾生於黑暗中踉蹌的艱辛,它們被五條人按序一一端上臺前呈現給我們時,我們再也無法保持不為所動。
與之前三盤專輯不同,《我莊》在形式與內容上都隱隱呼應著交工時代:重新加入打擊樂,敢於大段或全篇諷刺,戲謔帶出激烈的抗爭性。《我莊》無意重複懷鄉懷舊的田園之歌,它要激發的恰恰是建立新的社會連接的可能,止住社會原子化的趨勢,才能抵禦那場圍剿。全球化的具體議題或容爭論,可「保衛我們的社會」之緊迫,早應成為一項共識。《八匹馬》太重要了。就像一隊人在一艘寬闊的大船上坦蕩前行,卻在某個深夜帶上為數不多的行李悄然下船,只靠一架木舟繼續沉浮。《媽媽,一起飛吧;媽媽,一起搖滾吧》簡單而純潔,但是句子與句子之間、段落與段落之間、重與輕之間、老人與孩子之間、生與死之間的落差,以及這一切落差所造成的一個人的跌倒與爬起、失望與希望、大聲呼救與輕語安慰,都使這首歌具有了令人心潮交織翻湧的複雜性。
——
李昀,菸民,不喜歡開窗通風
這十年裡,我們看著李志從livehouse走到了場館,我們看著李志從燒碟走到維權,我們看到了李志偉大的334計劃,也看到了李志的黯然離場。不知道下一個夏天,我們還能不能聽見那個永遠生猛的李志唱「南京的雨不停的下不停的下」。這(《悲劇的誕生》)是了不起的音樂。它不憚於命名房間裡的大象(我們是誰?園丁是誰?異端是誰?詩人是誰?),不憚於掠奪歷史的詞語和旋律(童謠、「中山裝」、「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都索引了什麼?)。它有明確的聽者,如泥土抓緊了花草的根;而這一點,很多中文歌都沒有做到。我們將愈來愈驚詫於這樣的音樂,因它在各個層面超出了我們的日常經驗,卻又越來越緊地勾連起我們被細密的無聊、暴力、抑鬱和迷茫填滿的日常。悲劇在不斷誕生;在危如累卵的生活中,我還會一次次希求墮入這九首歌的世界。
《時代在召喚》十首歌,雖然滿是悲美與曲徑通幽的現實主義,卻仍在嚎哭與叫喊的夾縫,洩露了此時此地一位普通人民無法交代完整的內心,和極力掩飾的脆弱。人們習慣將天災人禍修辭成誰誰誰的玩笑——「噢這多麼像老天爺開的玩笑啊」——假假條的幽默與無奈在於順勢接過這個玩笑——樂隊英文名JaJaTao用JaJa這個西語中表示發笑的詞,去對應人間世的種種真假。這一代被娛樂全然侵蝕,所有的Tao(道)裡都摻雜著被快感激起的笑意,此為時代的科幻一種,假使嚴肅的堅固的東西真的開始潰散,那麼真和假到底能在何種程度被人們言說。
現實中的我們喝不醉所有的魔鬼,且只能為自己捏把汗,亦步亦趨也走不過自己的記憶和共和國的太陽。《相見恨晚》像八首披著情歌外衣的哀歌,別指望它幫你指出方向,而且它帶來的可能都是你無法為外人道的暗面。
腰解散了,寸鐵到來了,劉弢說新專輯錄好了,2020年到了,我們可等待寸鐵,不談沒用的,特別是希望,夢想和愛情。思考一下究竟為什麼我們與時代唱了反調,並堅決把這個反調唱到地獄裡去。
©️溫帶復調 共同所有,新年好
微博/微信@進化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