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沒有小紅花!」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婊姐影評(ID:biaojieyingping)
今天是六一,小十君先祝每一個小寶貝兒們節日快樂!
在這個節日裡,小十君給大家推薦一部兒童不宜的電影。
在聊這部電影之前,先讓大家看一下這部電影的主人公。
這個男孩在這部電影裡叫方槍槍。
是不是很萌,很可愛?
但你覺得這是一部透滿天真孩子氣,滿屏幕都是孩子耍寶賣萌的表演就大錯特錯了。
這是一部不折不扣用孩子世界去反映成人社會的隱喻電影,片中所給出的「喜劇」標籤也全是成人世界的黑色幽默。
昏暗的冷色調,詭異的配樂,廣角鏡頭特寫下,人物扭曲而誇張的臉經常營造出一種恐怖的氣息。
如果你在年少的時候意外看過這部電影,它絕對算得上是孩子們的童年陰影。
今天小十君就來說一說這部被禁的兒童電影——
看上去很美
Little Red Flowers
影片的豆瓣評分7.8,電影根據知名作家王朔的同名長篇小說改編。
導演張元是國內少有的特色鮮明的獨立電影導演。
他還有另一個身份——
中國著名「禁片導演」。
85年從北影攝影系畢業後就自籌資金獨立完成了影片《媽媽》,但慘遭被禁。
▲主演便是後來成名的黃海波
隨後完成的第二部《北京雜種》再次被禁,同時張元也被禁止再從事電影行業相關工作。
一直到98年的2月底,中國廣播電影電視部發布解禁令,才恢復了張元參加國內影視片單位攝製影視作品的資格。
▲《北京雜種》劇照
就是這樣一位用大膽開放的手法不斷挑戰固有制度的先鋒導演,在06年拍完了這部《看上去很美》,並藉此拿到了第43屆金馬獎的最佳改編劇本獎。
電影伊始,是一個光著身子走進冰天雪地撒尿的小男孩兒。
緊接著,一個小女孩廣而告之,「方槍槍尿床了!」。
這是《看上去很美》的開篇。
影片透過一個年僅三歲的孩子方槍槍在幼兒園生活的視角和內心變化,來反映這個被迂腐與制度統治著的傀儡社會。
方槍槍本是一個生長在快樂與自由環境中的孩子,由於家庭的原因,被安排進了這樣一間全託制寄宿幼兒園。
方槍槍剛上學,就撲面而來一股制度與奴化的意味。
他在不由分說的情況下被幼兒園的李老師剪去了細長的辮子。
老師一聲令下,抓住方槍槍,所有孩子就一起出動。
鏡頭下明晃晃的剪刀,看起來比恐怖片都驚悚。
不僅如此,在這所幼兒園裡,所有的孩子不論男女,一起按時按點排隊大便。
所有人大廳之下撅起屁股,等著老師一個個擦。
晚上男孩女孩一起脫光衣服睡覺。
你可能想辯解這是為了孩子統一管理,但是在小十君眼裡全是孩子沒有人權的體現。
很顯然,孩子沒有性別觀念,大家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衣服扒個精光而不顯尷尬。
然而一旦這種無性別觀在孩子心底養成,未來走出幼兒園孩子可能遇到的危險就不敢想像。
除此之外,幼兒園要樹立等級劃分的「小紅花制度」。
根據每天表現而決定孩子小紅花的數量,小紅花最高的孩子會被賦予班長權利。
你可能又想辯解這有利於孩子的進步與積極性,但這種「小紅花制度」卻根本沒有公允。
方槍槍一天下來一朵小紅花也沒有。
他因為不會穿衣服而被老師批評,老師讓班上最受恩寵的學生於倩倩回答為什麼我們要學會自己穿衣服?
於倩倩回答:
小朋友應該學會自己穿衣服。
這種好像並沒有回答老師問題的答案,卻獲得了老師的肯定。
因為同班的汪若海的父親是幼兒園後勤部的副部長,所以可以提前2小時接孩子放學。
汪部長看到小紅花欄裡方槍槍沒有小紅花,讓老師們多幫助落後的孩子。
老師立刻否認,今天的小紅花還沒評選,他應該有。
然後迅速貼一朵上去。
方槍槍被同學欺騙,意外爬上了高處的窗戶,面對危險他哭喊著讓我下去。
老師的第一反應卻不是進屋救學生,而是大喊著你給我下來。
危險放一邊,規矩不能破。
年少的方槍槍雖然什麼也不明白,但是從他的表現裡你可以感受到他對幼兒園強烈的不認同感。
原來自己強烈追求渴望的「小紅花」也只是規矩制度下暗箱操作的產物。
於是方槍槍開始用自己的方式進行反抗。
找到自己的盟友——南燕和北燕。
和北燕玩過家家遊戲時,因為方槍槍要為北燕「打針」,所以脫下了北燕的褲子。
但這一幕卻被老師看到,誤認為方槍槍是流氓行為,讓他罰站。
我們上學時何嘗不也是這樣,成績不好的學生就會被老師用有色眼鏡看待。
沒有任何詢問原因的過程,所有的錯都在這個人身上。
可笑的是,這種「無性別制度」本身就是幼兒園體制下建立的。
如今當方槍槍照做的時候,卻被扣上了一頂耍流氓的帽子。
方槍槍又去找南燕。
在自己的口中,方槍槍把最討厭的李老師說成了會吃小孩的妖怪。
於是相信方槍槍的南燕跟他一起散布謠言,一群孩子深夜用鞋帶串好的繩子想把李老師捆住。
事情敗露後,其他的孩子成了替罪羊,方槍槍雖然沒有成為罪魁禍首,但他卻失去了信任,再次孤身一人。
為了得到重視,也同時為了反抗,方槍槍徹底變壞了。
搶其他小朋友玩具,欺負其他同學,甚至面對老師的指責,罵出了一句:
操你媽。
方槍槍被徹底關了禁閉,院長告誡老師,不許其他小朋友跟他說話,孤立起來。
禁閉釋放後的方槍槍,徹底失去了在幼兒園中的存在感。
曾經的盟友看到他,掉頭就跑。
他問其他孩子為什麼老衝自己笑。
同學回他:
我笑狗呢。
方槍槍為了得到同學們的重視,故意在排隊中掉隊,大叫著:
快點告訴老師我出隊了。
而那些曾經動不動就打小報告的同學,也都不再理會他。
方槍槍徹底變成了空氣般的存在。
影片的最後,方槍槍逃離了幼兒園。
他獨自一人躲在牆角的石墩下,任憑大家怎麼呼喊,也沒有任何反應。
電影到此戛然而止,可一股心火卻湧上心頭。
在孩子的世界裡,沒有什麼比被孤立更可怕。
一個原本快樂、自由的孩子為什麼在所謂的教育環境中,變成了一個會喊出「操你媽」,會反抗社會的壞孩子。
影片中有一個細節,方槍槍和南燕玩的時候,說自己特別想生病。
因為那樣就可以不用上幼兒園,可以吃好吃的,有爸媽來看我。
顯而易見,孩子需要的只是一個原本的關愛,而學校的教育方式卻是選擇了孤立。
問題的根源不在三觀沒有建立完成的孩子,而是學校本身自以為是的正確。
方槍槍從渴望得到小紅花到與小紅花為敵;從真心實意交朋友到故意變壞來引起大家的注意,都是環境因素對他造成的改變。
在規章制度之下,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不與幼兒園制度為伍,就是與所有人為敵。
這讓小十君想起了2004年的一部紀錄片《幼兒園》。
故事背景幾乎是如出一轍,同樣是全託制寄宿幼兒園,一群天真無邪的孩子在鏡頭下展現著他們最真實的一面。
孩子哭得梨花帶雨,拉住爸媽的衣角只說了一句:
「媽媽,我想回家。」
本應美好的童年卻在所謂的幼兒園體制下變得孤獨而充滿規則。
孩子們失去了原本充滿想像的春天,也在老師「同學們像我這樣做,我像老師這樣做」的洗腦教育中,變成了一個個複製粘貼出來的傀儡娃娃。
學校需要給孩子的,是人生觀的建立,但在通往人生觀的道路上請多給孩子一點可能。
這部《看上去很美》,僅僅是看上去很美。
這部電影用一個幼兒園裡的冷峻寓言故事,說出了制度的枷鎖。
甚至細思極恐之處在於,我們每一個人其實都是繁雜社會制度下的機器。
可怕的是我們都意識到了現實社會中的這些問題,卻無人敢像方槍槍一樣站出來反抗。
偏偏一面在網上宣洩著操蛋生活的負情緒,一面在生活中扮演著老師心中完美的學生於倩倩。
王朔曾經自己解釋說:
「小說所描述的,只是北京復興路29號院的一幫孩子,時間是六一年到六六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主要地點是幼兒園、翠微小學和那個大院的操場、食堂、宿舍樓之間和樓上的一個家。
主要人物有父母、阿姨、老師、一群小朋友和解放軍官兵若干。
沒有壞人,有一個幼兒園的阿姨有一點可笑,僅此而已。」
儘管王朔自己如此輕描淡寫的略去整個故事的背景,但還是不難看出這部電影裡所流露出的複雜隱喻。
這部電影也是王朔小說中最後一部被改編的電影,被導演張元看中。
導演張元認為《看上去很美》裡有教育問題、有成長問題、有個人獨立問題、有關於自由的問題、有關於規定的問題。有人的成長,裡面既有喜劇,也有悲劇。
儘管在改編成電影時,張元只選取了小說的前三分之一部分,略去了整個故事的大時代背景。
但影片還是因為「批判教育制度「而被禁映。
導演張元說:
這是一部由兒童演給大人看的電影。
我們每一個人從前都是方槍槍,但是在成長的過程中,卻同時在被社會中不斷異化。
其中所失去的東西也遠遠會比電影所描述出的更多。
但是被環境和可怕的慣性驅使著,使得我們甘願做制度下的囚徒。
諷刺的是,很多時候,我們自詡看懂整個世界,卻可能還不如童真的孩子看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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