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馬戛爾尼和中國乾隆皇帝
馬戛爾尼是十八世紀英國勳爵,出生於愛爾蘭,1792年9月到1794年3月,他被英國政府任命為正使,率領船隊出使中國,打的旗號是為乾隆皇帝祝賀80大壽,而其真實的目的則是開拓中國市場。回國後,根據在中國的所見所聞,他撰寫了一些回憶錄。在回憶錄裡,他深刻剖析了普通中國人的國民心理。箇中言辭雖然有失公正,但很多直接觸及到中國人的人性,令人深思。由於篇幅過長,把它摘錄、編輯成兩篇博文,並給出評論。其中有很多負面的內容,並非是要貶低國人,而是想從更深的層次來揭示人性,探討其成因。其實對於任何民族來說,都有光輝的一面,自然也有「醜陋」的一面。當然,不喜歡的人可以完全迴避我的博文。
西方人筆下的乾隆皇帝覲見圖
馬戛爾尼拒絕雙膝下跪,註定其完成不了自己的使命
馬戛爾尼出使中國的時候,正值所謂的「康乾盛世」。作為泱泱大國,中國國力強盛,按照現在的標準,就是GDP第一。在歐洲,很有一批嚮往和崇拜中國的人,對他們來說,中國一直是個謎。在歐洲有這樣的傳說:「中國人是全世界最聰明、最禮貌的一個民族」,「中國以孔子的理論來指導國家,整個國家就如同一個大家庭,親愛和睦」。伏爾泰也說過:「在道德上歐洲人應當成為中國人的徒弟」。馬戛爾尼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成長起來的,他對中國沒有任何成見,事實上他一直嚮往的事就是去中國。
但是經過這次中國之行,他對中國的看法發生了劇變,在他的回憶錄裡是如此描述的。
一、冷漠
讓英國人震驚的,是中國人的道德水平並非如傳說中的那麼高。他們注意到,在暴力統治下,中國人的國民性格出現了很大的扭曲,缺乏自尊心,冷漠,自私,麻木。清政府派了一些人上船來伺候英國人,那些中國人給英國人留下了這種印象:「撒謊、奸詐,偷得快,悔得也快,而且毫不臉紅。」英國人說,「他們一有機會就偷,但一經別人指出就馬上說出窩藏贓物的地方」。當然,更讓英國人吃驚的是中國人的冷酷無情。使團的船經過運河時,一夥看熱鬧的人壓翻了河中的一艘小船,許多人掉進河中。「雖然這一帶有不少船隻在行駛,卻沒有一艘船前去救助在河裡掙扎的人。……我們勸說船上的人開過去援救,卻得不到響應。不錯,我們當時船速是1小時7英裡,這居然成了他們不肯停船的理由。我們確信這些不幸落水的人中有幾個一定是喪命了。」
二 、暴力
英國人與中國官員首次交往,就讓他們看清了這個帝國維持秩序的基本手段:暴力。到達浙江沿海後,英國人獲恩準可以直接進京,他們需要一個熟悉海路的人把他們領航到天津。於是登陸浙江定海,對當地總兵提出了這個請求。總兵對英國人極其熱情,一口答應,不過與英國人設想的出資招募不同,定海總兵的辦法是派出士兵,把所有從海路去過天津的百姓都找來。 我們常常談論國人的一些不良習性,如在官場上任人唯親,貪汙腐敗,職能部門的官本位,家長制、一言堂以及中國人喜歡互相猜疑、妒忌等,這些,在馬戛爾尼的回憶錄中都有涉及,顯然,這些在很大程度上植根於中國兩千年的封建帝制,可說是積垢已深。所謂旁觀者清,作為一個外來者,馬戛爾尼能夠以更冷靜的頭腦看待問題,透析事物的本質。
還是接著上文,繼續讀書,解讀兩百年前馬戛爾尼的回憶錄,刨析中國人的百年人性。
英國人注意到,在沒有官員的場合,中國人的表情也十分正常。而一旦有官員出現,中國人的神情立刻變了:「中國普通老百姓表現得非常拘謹,這是他們長期處在鐵腕統治之下自然產生出來的。在他們的私下生活中,他們是非常活潑的,但一見了官,就馬上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英國人探討了這種國民性格的起因:「這些事例再清楚不過地揭示了中國人道德品格中的巨大缺陷。其錯不在於民族的天性或者氣質,而在於其政治制度。」
「……中國人滿足於在朝廷中沒有任何發言權,他們甚至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是否應該擁有任何權力。」「中國人沒有宗教,如果說有的話,那就是做官。」
馬戛爾尼的評論振聾發聵,一陣見血地指出了中國封建社會人性的本質。人與人之間存在種種不平等現象。官僚階層騎壓在人民的頭上,在高壓鐵腕的長期統治下,國民的人性發生了扭曲。
馬戛爾尼對中國政權給出如此定論:「這個政府正如它目前的存在狀況,嚴格地說是一小撮韃靼人對億萬漢人的專制統治。」這種專制統治帶來災難性的影響。「自從漢人被滿洲韃靼徵服以來,至少在過去的一百年裡沒有改善,沒有前進,或者更確切地說反而倒退了;當我們每天都在藝術和科學領域前進時,他們實際上正在成為半野蠻人。
「就現政權(滿清)而言,有充足的證據表明,它用高壓手段完全馴服了這個民族,並按自己的模式塑造了這個民族的性格。他們的道德觀念和行為完全由朝廷的意識形態所左右,幾乎完全處在朝廷的控制之下。」
五 、猜疑
「政府灌輸清心寡欲的思想,摧毀人與人相互間的信任,培養人的冷漠,使他們對自己的鄰裡猜忌和懷疑,凡此種種,朝廷煞費苦心地做出努力,使人們終止社會交往。」
「他們受到教訓要保持頭腦清醒,不信任他人,而且人人都保守,猜疑鄰裡,因此必定缺乏社交活動。除家庭圈子外,沒有集會,除新年外,也沒有節日的慶典。中國從來沒有群眾任意發洩對政府不滿的集會,這類集會加上酗酒鬧事,往往引起衝突和暴行。中國百姓在政府中沒有發言權,他們沒有想爭取他們應有的權利,他們必定心甘情願忍受壓迫,遭受踐踏;帝王或者官員可以按自己的意願隨時行使手中的權力。百姓無意尋求反抗政府的方法,政府對此毫不擔憂。」
「事實上一個奴隸是沒有榮譽可被剝奪的。依賴並受制於他人,沒有權利申述,這種狀況本身就是侮辱。不幸陷入這種境地的人不會有更大的羞辱感了。這種處境的惡果是數不清的,表現在這個以風度優雅和政治文明著稱於世的——我認為是名不副實的——民族的一切方面。」
被專制和暴力扭曲了的人性,即便在「康乾盛世」、「天朝大國」的鼎盛時期,也始終貫穿在中國人的生活中,這就是我們殘酷的現實。長期生活在恐懼中的人很難有健全的人性和人格,專制制度造成普遍性的人格缺陷,最突出地體現在奴性的人格心理。事實上,普遍性的奴性人格是一個民族走向現代文明的最深層的障礙。中國社會漫長的封建專制制度留下的惡果,仍象大山一樣,壓在我們頭上,揮之不去,需要我們多少代人來承擔。
中國人迫切需要的,不是一個什麼天朝大國的名分,也不是什麼政治和經濟上不著邊際的數目字,更不能靠作「夢」,而恰恰應該是--改造個體,實現個體的人性的解放。
幾年前在北京時,陳丹青將自己收藏的數十張水彩和版畫在今日美術館搞了一個展覽,在開幕式上,陳還做了長篇演講,特別提到馬嘎爾尼和中國文化,想用當時的情景喚起現代人的共鳴。馬嘎爾尼出使中國時還沒有攝影技術,他的船隊有一個隨團畫家,一路作畫作為記錄,其中有些是憑想像畫出的,你博文裡的那幅畫就是畫家自己想像的。
馬嘎爾尼是從海路上來的,走的時候大清為了顯示自己地大物博,竟然派人一路護送他們從陸地到廣州登船離境,自鳴得意的大清哪裡知道外面的世界呀,正好被洋人偵察了一個「底兒掉」。
馬嘎爾尼出使中國,在今天本朝仍有人視其為挑釁,200多年過去了,我們的祖國沒有什麼本質的進步。馬嘎爾尼用更為詳實的親身經歷顛覆了馬可波羅的謊言,讓西方看到了一個真實的中國,中國僅有的一點進步是文明衝突的結果,不是自身原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