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了你。
耐克灰外套,迷彩書包,笑笑嘻嘻走過去。挺好,都挺好的,我也挺好。」
凡音在日記裡寫完這麼幾句話,蓋筆帽,起身,準備收拾睡覺。刷牙的時候認真想牙膏的市價又貴了一番,然後漱完口才想起鍋裡熱好的牛奶還沒喝。放下洗具走到廚房,懶得倒進碗裡直接端起鍋大口喝下去。
「噗!!!」
才發現鍋裡根本不是什麼牛奶,明明是下午煮麵後忘了倒的湯汁。今天的牛奶還在售點孤零零地等著她去接它回家。
凡音癱坐在木椅上,終於直面自己兩天裡心神不寧的終極緣由。
「你他麼為什麼沒看到我?」
來吧,我們談談初戀
初戀的概念,我們這裡不只局限成第一次談戀愛。可以是暗戀,表白等等形式,反正形式方法無所謂,只要你心動。
在那個信息流通量狹隘的時代,沒有觸屏手機沒有WiFi;沒有化妝品沒有項鍊;沒有咖啡店沒有香菸。初戀有的,只不過是校園裡細微的,輕小的,不敢講出來的,被呵護的嫩芽般純稚情愫。
「那個傢伙被調座位坐在我後面,然後每次老師讓往後傳卷子的時候,我手抖到每次都能傳到地市。」
「下樓做操的時候隔著樓梯柵欄縫看他,當時絕對是孫悟空附身,500度的近視在密密麻麻的藍白校服板寸頭裡找他能一找一個準。」
「想方設法的找題目問他,給他之後發現他也是想法設法的幫我解答,心裡樂開花。」
「裝著跟朋友講話,餘光裡瘋狂搜羅教室裡各個領域,直到發現目標。」
女孩腦子裡裝的都是啥!
「哥們你幫我看下這個怎麼回復能把話題延續延續……」
「她生日,她手機號,她QQ讀三遍就記下,我看誰還敢說我數學差。」
「瘋狂的詛咒她的橡皮能掉在地上。」
「你們班語文作業多不?(我喜歡你)」
「你們語文老師是誰啊?(我喜歡你)」
「啊是他,我給你說他其實#@¥……(我真的喜歡你)」
「你到了?行,明天見啊。(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怎麼張嘴說個喜歡你就這麼難 >_<
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於是每天早上聽見老媽在瘋狂的敲門:「你還要在裡面收拾多久?讓不讓人上廁所了?!!」
「每次路過她時音量瞬間提高八倍,以至於好多朋友以為我有間歇性抽風。」
「牽手後當晚在被窩裡笑了一晚上,第二天看見他也是頂著黑眼圈來上課。」
「見面時候不見得說幾句話,全程低頭萎縮害怕。分開回家後心裡懊悔嘴裡不停埋怨自己當時怎麼不幹這個不幹那個。」
「中國成語真是博大精深,用半個小時才能基本描述出來的感受它用四個字就形容完了,比如患得患失,覆水難收。」
「在語文書、草稿本等各種紙張上偷偷寫下他名字,在桌子上刻下首姓字母。怕被發現,寫完趕緊用中性筆塗掉。」
「每天讓我盼望放學的只有兩件事,一件事是回去打遊戲,還有一件是送她回家。」
「求愛哪有什麼訣竅,你那些小伎倆,只不過正好遇到是喜歡你的人,而她捨不得拆穿。」——玍幾
最初的時間裡,只是想讓你關注我啊。彼此開始吸引,一切拘泥於害羞與喜悅中。那時候你不成熟我也不美麗,你葛衣芒鞋我素麵朝天,僅僅因為你長得是我喜歡的樣子。動機單純,行為簡單。
這樣的感覺,就算多年後你讓我穿越回來重新來一遍,估計我還是願意這樣平淡,簡約的發生那些美好,什麼也不多做。
「人生若只如初見,讓我留在你身邊。」——張嘉佳
不敢否認現在時代進展的好快,在各大社交平臺裡想找到一個人再也不困難。透過屏幕,兩個人便能相見相談。寫信傳紙條逐漸被發QQ發簡訊所代替,方便簡潔的操作衝淡了許多當年一紙一筆的味道。
同時,龐大的信息蜂擁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懂得共享共鳴。於是當時的初戀情愫也被大家分享出來登上熱門話題。話題裡每個人都在找自己的影子,同時感慨一聲時間過的好快,和那句心裡的你還好嗎。
前幾天微博熱門裡有個非常完美男嘉賓朱信宗,高冷帥俊有魅力。在節目裡兩年最後被前女友牽手成功,被浩浩蕩蕩的粉絲議論紛紛。當時前女友到來時,他說過這些話:
「很努力想要忘掉你,但是發現沒有那麼簡單。」
「在這個舞臺上看到很多女嘉賓,有時一個微微一笑,或者說了你以前曾說過的話,都會浮現你的影子。」
有的網友評論他前女友長相不好,行為幼稚,想法太單純等等。
其實所謂初戀,它根本不具備你們說的這個標準,或者說,初戀其實根本沒有標準。身份、品質、樣貌那些都是道理、經驗要求的標準規則,而我喜歡你,要求只有感受。
杜魯門說過一段話:
「頭腦可以接受勸告,但是心卻不能。」
「而愛,因為不懂地理,所以不識邊界,隨你怎麼給它拴上石塊,深入水底。它總能浮出水面。」
「也不知道當初我初中那麼醜,那麼慫,你是怎麼看上我的。」
「我也後悔啊,怎麼當初是看上了你這個黃臉婆。不過反正以後都是要變老變醜,就當我是提前適應未來好了。」
「看原來初中的日記真是羞恥到分分鐘想把自己砍死。整個篇幅都充滿著毫不掩飾的愛恨離愁,我愛你、我恨你、我再也不想理你、分手吧、在一起。」
「非主流時代最流行的情侶網名。當時就是些王子與公主、小姐與少爺、藍天守護白雲:-D與白雲依偎藍天:-P、愛你久久不能離和想妳久久不能忘、原地傻傻的等i和終點呆呆的望i等等,當時認認真真換網名還覺得特別趕潮流。」
「我哪記得你穿的什麼了,就記得那天你給我說了聲早安,然後我那一天都感覺騰雲駕霧光芒四射的。」
「我看你們以後誰敢欺負她。」
當時我站在他身後看著那幫不服氣又不敢上前的同學。如果當時誰敢說世界上有誰比我面前的這個男孩帥,我絕對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有一天他轉過頭來說,我這樣的工科男以後絕對要禿頂啤酒肚的。我瞅瞅他說那敢情好,到時候除了我我看誰敢要你。」
像是沒有金錢,沒有權利,沒有家庭,沒有社會。此刻我喜歡你,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度過每一分秒。那時候的我天不怕地不怕,我要做的就是好好喜歡你,怎樣去戀愛而已。我可以拼命努力去靠近你,我想要無休止的對你好。
而之後遇見了很多人,觀察到他們有些身上有你的這個特點那個特點。想來想去,不是說你有多完美,而只不過你是獨一無二,其他人出現就是替代。
因為再也遇不到像你一樣的人,給我那樣的感受。
從《初戀那件小事》開始,到《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匆匆那年》、《何以笙簫默》,再到最近的《左耳》,這些近年來熱門的小說改編青春電影裡,充斥著最多的故事框架就是校園、學生、初戀。
不知道你看到這裡,有沒有想起曾經你的學生時代裡,第一次的心動、第一次努力主動靠近的那個人。有的話,恭喜你。不管現在有沒有在一起,你也曾體驗過初戀帶給你過的驚喜。
而日後的戀愛裡,多半是我看順眼你,你合適我,我們的性格比較符合。在一起之後有條不紊的發展,約會,牽手,接吻,……,或者到結婚。
面紅心跳的故事,被強制按鍵停留在初戀那一格。有些遺憾的,你再也沒有忘記他(她),你也再也見不到他(她)。
心底最溫柔的觸點,在多年之後,如果相遇,還是被觸起。像平靜的海面被扔進異物,驚起一片一片漣漪,然後被時間再抹去。
謝謝你曾經出現過我的生命裡,讓我體會甜蜜。
「我習慣帶耳機只帶左耳,習慣喝奶茶咬吸管,習慣了冰激凌要一圈一圈舔著吃完,習慣了只用帶茶香的紙巾。這些她的習慣好像與生俱來的規則一樣存在我的生活裡,而且生生不息,長久存根。」
「幻想過很多次再在大街上遇見他,設想過好多戲劇化場景。今天真正發生了,不過就是跟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是的,過程很簡單。但是我心裡簡單不下來,我無法控制一種感受在我身體裡重新迅速蔓延,我沒辦法真的做到什麼都沒發生。」
「每次想起她,不是想起來她學習多優秀,胸圍有多好。想起來的都是她一顰一笑,她愛吃德芙巧克力,以及她做廣播體操永遠伸展不開的右臂。」
「在數班級名單冊的時候,看到跟她名字裡哪個字一樣的人,日後都會留心。」
「在微博裡,貼吧裡,空間裡,朋友圈裡,看到他的消息。想起來原來他發條說說就做一次閱讀理解的心情,再看看如今。不會沒有失落,只有灑脫。」
「為她改了一次又一次的個性籤名。不知道她會不會看到。我沒辦法現在再去跟原來一樣熟絡的了解你,希望你有興趣,可以看看我了解我,我從來沒有忘記你。」
「當時她給我買過的第一瓶飲料就是冰紅茶,那個瓶蓋我還留著。有個詞說的特俗但說的特別好,物是人非。」
希望你還記得他(她)。那些你們一起度過的真正戀愛時光。之後的故事可能不是兩個人一起記憶,但是還好有人不會忘記。你在哪裡我不知道,不過我是真心在世界的某一個地方祝福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願你日後有酒有肉有姑娘,能貧能笑能幹架,此生縱情豁達。」
之後喜歡的歌曲、故事和電影裡,那些之所以動人的字句情節,不過都是觸及了深藏著的初戀情結。還在一起的是懷念,不在一起的是回憶。
遇見你那天之後,所有場景裡我都曾幻想跟你一起。因為遇到你之後我就知道,再也遇不見你那樣的人,再也不會發生同樣快樂的事。
「良辰美景奈何天,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後來西方心理學家契可尼用契可尼效應解釋了初戀。他表示一般人對中斷了的、未完成的、未達目標的事情總是記憶猶新。在初戀裡,人們總在不知不覺的好感和朦朧的不確定性中接觸第一個所愛的人,希望能與對方長久地待在一起。
於是我們把初戀看成是一種「未能完成的」、「不成功的」事件,它的未完成反而更使人難以忘懷。因此,和初戀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便大多深深地印入腦海,使我們一生都難以忘卻。初戀之所以令人刻骨銘心,正是源於初戀的未完成性。
而這種感覺會令人回味無窮,深刻到影響到未來戀愛觀等等一切的改變。
「今天工作還是沒找到,老闆看不上我。」
「不知道明天怎麼樣。」
「感覺好像名字裡帶著『凡』、『音』字的公司都是藝術設計類的公司,對於我這種程式設計師來說前途堪憂啊。」
「不知道前天,她有沒有看到我。」
文章來源於中國青年報
作者 | 高湘婷
微信編輯 | 洪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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