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一命亦害一命—《蛇頭疔》

2021-02-12 LOOKSEE環球


今天L先生給大家帶來的漫畫,改編自燕壘生的民間短篇小說,小說原文會在漫畫後面貼出,大家靜靜感受一下....

PS.燕壘生的長篇小說《天行健》以及《道者無心》挺好看的,感興趣的朋友可以自己搜搜。

下邊是小說原文:

  前清時,蘇州有個大戶人家姓欒。這個姓不常見,最讓人熟悉的就是《水滸傳》裡的欒廷玉和《智取威虎山》裡的欒平了。

  欒家雖然豪富,但倏起倏落。人都說富不過三代,但這欒家有點兒奇怪,富得快,敗得更快,只一代,前後不過十年。別的大戶人家就算是暴發戶,總也經過了一番打拼,而這欒家則是一個姓陸的分給了他一半家產後暴富起來的。

  姑蘇陸氏是個大姓,六朝時吳門有顧、陸、朱、張四大姓,現在還留著的老牌子醬肉店陸稿薦也是姓陸的開起來的。到了清代,有一戶陸家更是富得非常,雖然不能說是敵國之富,但有個外號叫「陸萬三」就可見一斑了。「萬三」是明初富豪沈壽之號,傳說他家有聚寶盆,因為和朱元璋爭修南京城,居然還贏了,結果朱元璋惱了,把他發配雲南。

  這陸萬三縱然比不上沈萬三之富,只怕也相去無幾。只是陸家雖富,人丁卻不旺。陸萬三自己是單傳,膝下也只有一個兒子,自是愛若珍寶。

  陸公子長相俊美,文才亦不錯,蘇州文風極盛,明清兩代狀元,蘇州就佔去了三分之一,人人都說他將來功名定不會弱,不是狀元,少說也是探花郎,因此那些大戶人家爭著搶著要來提親。

  只是有一年,陸萬三突然變得整天愁眉苦臉,四處請名醫。開始旁人還不知,後來聽陸府下人說,陸公子得病了。

  若是尋常大病,那也沒什麼,但陸公子這場病不僅大,而且怪。另據陸府下人說,有一天,陸公子的右手中指縫間突然長出一根紅色的肉管來。開始還很小,但長得極快,沒幾天就有三尺多長。指甲縫裡長出根三尺長的肉管,平時站著都拖到地上了,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而且這根肉管還會動,一動之下,陸公子就會昏迷不醒。

  陸萬三將附近的名醫都請遍了,誰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更別說治了。有一次,陸公子發了狠,喝了個爛醉,拿把快剪刀一下將肉管剪斷,頓時血流如注,人也昏迷過去。過了許久才醒過來。

  剛剪掉時還好,但沒過幾天,這肉管便又長了出來。再過幾天,竟比原先的還要長。陸萬三眼見兒子被這怪病折磨得不成人樣,又急又氣,便放出狠話,誰能治好自己的兒子,家產分他一半。

  陸萬三的話說出去沒幾天,就有個叫花子上門求見。看門的只道他來要飯,正待打發他走,這叫花子大叫道:「你不想救你家公子的話,便趕我走吧。」

  他喊得很大聲,陸萬三也聽到了。有道是病急亂投醫,陸萬三見這叫花子雖然滿面泥垢,但相貌堂堂,甚是不凡,心想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安知這乞丐沒有異術?於是和顏悅色地過來請教姓名,叫花子自稱姓欒名丐。

  陸萬三說:「欒先生真能治癒吾兒之病嗎?」欒丐道:「公子得的病,叫蛇頭疔。此病通四肢百骸,剪斷一截,便如斬草不除根,仍會長出來的。」陸公子的病請了那麼多名醫,連一個說得出名字的都沒有,而欒丐卻一下子就叫破了。陸萬三又驚又喜地說:「欒先生真能治癒吾兒,家產之半贈予足下,定不食言。」欒丐說要治蛇頭疔說難是極難,說易卻也極易,只消對症下藥,馬上便能治好,只是要看看陸公子得的是哪種蛇頭疔。

  看罷後,欒丐便道:「還好,公子得的是肥遺疔,斷左則右生,斷右則左生。」陸萬三雖是商人,也讀過點書,知道肥遺是《山海經》上所說的怪蛇,一首二身,便問:「怎麼才能治?」欒丐說先買一個天壬未至的婢女,其他的他自己會去準備。天壬便是月經,這話指的是還沒發育的少女。陸家豪富,在那個人口買賣尚屬正當的年代裡,買個小婢自不在話下。

  過了兩天,欒丐背了個口袋來了,說自己治病時必須屏退左右,而且事後不能聲張出去。陸萬三為了治兒子的病,全都答應了下來。

  於是欒丐帶著小婢進了陸公子房裡,好半天才出來,向陸萬三說:「幸不辱命。」陸萬三一看,兒子手上的肉管不見了,那小婢也暈倒在地,旁邊竟然有一條很大的死蛇,蛇身布滿了紅絲。雖然情形詭異,但兒子病好了,陸萬三喜出望外,果不食言,分了一半家產給他,欒丐頓時發跡,做起封翁來。

  陸公子的病好後,陸萬三一直想知道欒丐到底是怎麼治的,私底下偷偷問了兒子,然而每當問起這件事,陸公子便面色慘白。而一同在房裡的那名小婢,雖然年紀幼小,原本甚是伶俐,經過此事後,人卻傻呆呆的連話都不會說,沒過兩個月便死了。 (看傳奇故事,民間傳說,上樂樂文學網)

  陸萬三擔心兒子的病會不會反覆,強要兒子說出治病的情形。陸公子被逼無奈,對父親說,那天欒丐帶著小婢進來後,將小婢綁在了一條凳上,然後從背後的口袋裡掏出一條大蛇,將蛇頭塞進小婢嘴裡。眼看著小婢的肚子一起一伏,過了一會兒,蛇頭竟然從她肛門鑽了出來,而蛇尾仍然露在小婢唇外。

  見此情形,陸公子嚇得魂不附體,欒丐卻將他的手抓住,放到那大蛇口邊。大蛇一下咬住了肉管慢慢吞下,陸公子只覺仿佛有個汲筒在吸他周身之血,但並不疼痛,肉管隨著大蛇的吞咽,似乎在一點點被拔出來。當他突然感到一陣劇痛,肉管和手指一下分開時,欒丐猛地一拉蛇尾,將大蛇從小婢體內拉了出來。拉出來後,蛇已死了,身上遍布紅絲。

  治病經過竟是如此詭異,陸萬三聽罷亦是毛骨悚然,心想欒丐只怕是什麼妖人。

  欒丐發財後,倒也沒有什麼別的異樣,無非是買房置地,娶了好幾房妻妾。大概是錢財來得太過容易,欒丐出手毫無節制,卻全然不知生息謀利,結果十年後一份偌大的家產又敗得精光,連妻妾也賣了。那欒丐倒是瀟灑,千金散盡後仍是破衣爛衫做自己的舊行當,也不知去了哪裡。

  陸萬三猜想,這欒丐所用乃是邪術,雖是救人,但救一命亦害一命,仍是傷天害理,所以自知縱然發跡,上天亦不容他,才會如此看得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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