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美人私房菜》開播不久便被浙江衛視腰斬,該片製片人嚴從華在微博發聲,直指《美人私房菜》和浙江衛視都是收視率造假的受害者。
此後,中國電視劇製作產業協會也因此召開了新聞發布會,正式向電視劇收視造假的黑色產業鏈宣戰。
其中的是非黑白,惟有當事人最清楚。此次《影視圈》獨家對話嚴從華以及電視產業協會副會長王鵬舉,為大家揭開收視率造假、《美人私房菜》被腰斬的內幕。
作者 / 臧蕊
編輯 / 姜播
從浙江衛視、安徽衛視同步播出到安微衛視獨播,《美人私房菜》經歷了收視率低迷創浙江衛視近50年收視率最低記錄,繼而被浙江衛視腰斬。
在與嚴從華的採訪中了解到,浙江衛視腰斬《美人私房菜》是浙江衛視單方面的行為,並沒有與嚴從華進行過任何溝通。
「他們(浙江衛視)為了自己的廣告,在沒有正式通知過我、沒有任何協商的情況下,單方面就撤了、就調整了。」
嚴從華表示:
「是浙江衛視違約,合同上沒有針對收視率不達到百分之多少、沒排到第多少名就會被調整這一項。而且,黑紙白字寫著《美人私房菜》在黃金檔播出!」
《美人私房菜》被腰斬後,許多觀眾以為就是被停播了,其實不然,《美人私房菜》被浙江衛視安排在了零點以後的午夜場播出。
雖然,《美人私房菜》被浙江衛視腰斬了,但在安徽衛視還是正常播出,嚴從華本著在劇集播出時不想再節外生枝的想法,表示等到這部劇播完後,希望浙江衛視給《美人私房菜》一個說法。
直至採訪當天,浙江衛視依然沒有給予嚴從華任何「交代」。
在這樣一個被各種大IP轟炸的影視劇市場,《美人私房菜》作為一部難能可貴的原創劇,嚴從華原本信心滿滿,不曾想等來的卻是異常「難看」的收視率。
「浙江衛視播出來這個收視率,根本就不是我和浙江衛視能想像到的。開播當天僅排當天同時段的第18名,第二天第20名,第三天就第22名了。說實話,當樣的數字一出來。我真的嚇住了,浙江衛視也嚇住了。」
收視率造假一直都是行業內公開的秘密,嚴從華知道一些情況,但完全沒想到造假的情況已經如此嚴重了,所以自信裸播(不買收視率)也不會差到哪兒去的《美人私房菜》,被黑暗的現實無情地狠狠扇了一巴掌。
「排名前20名的那些劇裡,竟然一堆二輪播出的劇、三輪播出的劇,全部在《美人私房菜》前面。我們是首輪劇,我們是一線衛視、一線藝人,結果我們被甩到20名開外。那些劇的收視率是真是假還用我說嗎?其他先不說,《美人私房菜》不可能說播不過那些二輪和三輪劇吧? 」
「有部劇在我們之前播出的時候,一線衛視首輪排第15名左右,結果我們播出的時候趕上那部劇在三線衛視二輪播出,結果二輪播出排第7名。傻子也該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吧?」
到底是片方行為還是衛視行為還是片方與衛視的聯合行為?
此前,記者獲悉《美人私房菜》被腰斬前,浙江衛視曾找過嚴從華,要求他買收視率,但嚴從華因為價格過高拒絕了對方,因此被腰斬。
但,嚴從華予以了否認。
「沒有這回事。我之前也說了,浙江衛視到現在都沒有找過我給我交代。在被腰斬前,我出於不能讓浙江衛視收視率太差的目的,就找行業裡的人詢問了一下情況,要是能買我也買點兒。但是我在上星之前根本不想過去買收視率,我沒想到情況已經這麼嚴重了。」
當別人都買收視率,就你不買,寒磣的不是那些造假的人,反而是真實的你,最殘酷的往往就是現實。
「他們說,40萬一集。我問靠譜嗎?對方說不敢肯定靠不靠譜,很多人根本不跟你見面,錢打過去了也不知道是誰。鑑於這種情況,我就決定不買了。」
「而且要是買的話,你看,40萬一集,兩集就是80萬,安徽、浙江兩個臺一天就得160萬,總共播出25天,我得花4000萬買收視率。一方面是成本太大,另外買了怕受騙。」
據知《美人私房菜》成本已過億。
其實,嚴從華那個時候再買收視率其實已經晚了,買收視率這種行為一般都是在劇集播出前,提前幾個月就開始運作了。顯然,他對買收視率這一黑色產業鏈並不了解。
不過,通過《美人私房菜》,嚴從華對「這事兒」也了解了不少。
「我聽說的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是索福瑞(提供收視率數據的公司)內部人員,把樣本戶買通,人為讓樣本戶鎖定某頻道。另一種是索福瑞的內部人員可以直接篡改數據。索福瑞本身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裡面的個別人。」
到今天為止,《美人私房菜》的網絡點擊量已經突破15億,很多網友質疑一部因收視低被腰斬的劇網播量怎麼會高?肯定也造假了吧?
對此嚴從華表示:
「一分錢都沒有花過。網絡點擊量幾個億、十幾億有什麼好炫耀?人家都一二百億,可你想想中國才多少人?網播量造假就是為了數字很好看,只是宣傳的由頭,沒有實際經濟效益。就只是為了好看,沒有產生收益。」
面對電視臺的「唯收視論」,嚴從華雖無奈卻也表示理解,「電視臺只認收視率,是因為廣告招商,都是利益關係。」
因為《美人私房菜》被腰斬、收視率造假,引起了各方關注,中國電視劇製作產業協會也因此召開了新聞發布會,正式向電視劇收視造假的黑色產業鏈宣戰。
「被腰斬,肯定有很多人笑話我。我說了,如果因為這個事情,整個行業的風氣好了, 片方不買了,賣的人繩之以法了,那我這次損失我也認、我也開心。」
「他們這個事情(中國電視劇製作產業協會向電收視造假黑色產業鏈宣戰)我是後來才知道,我覺得整個行業就應該對收視率造假同仇敵愾。今天在我身上發生了,以後也會在別人身上發生。」
「再繼續下去,對導演、編劇、演員、片方就沒有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也就是說,爛劇本、爛演技,也能被保證收視第一第二,好劇卻比不過爛劇,這怎麼可以呢?希望行業協會可以從根本解決問題,最好有法律的介入。」
就此,《影視圈》也聯繫到了中國電視劇產業協會副會長兼秘書長王鵬舉,針對收視率造假的現象以及向收視率造假黑色產業鏈宣戰具體有哪些措施做了進一步採訪。
王鵬舉表示:
「花錢買收視率的人,都是電視製作業的人。過去是電視臺自己買,為了廣告。後來當電視劇收視率和廣告價格掛鈎後,電視臺就在與片方的合同裡寫明收視率需求。廣電總局發現後,明令禁止合同上不允許與收視率掛鈎。之後為了利益,電視臺和片方改成口頭協議,一切根據收視率而定。「
所以,也就有了收視率造假黑色產業鏈的誕生,不正之風也導致現在不管是一線衛視、二線衛視、三線衛視,還是首輪播出、二輪播出、三輪播出,都要求有收視率保障。繼而導致電視劇產業的數據被嚴重汙染。
「這是非常嚴重和可怕的產業現象,這會使這個產業失去了公正、客觀的評價標準。數據的篡改,也錯誤地傳達了觀眾的收視取向和審美取向,引導產業向邪路上發展。」
所以,電視劇產業協會在向黑勢力宣戰後,自然也有進一步舉措設立、實施。
王鵬舉表示:
第一,希望廣電總局和國家統計局來牽頭,把收視率的數據納入國家的統計中去,建立一個新的客觀的公正的大數據調查機構,採取海量數據,提高造假的成本與難度。他說,樣板戶抽樣調查首先是不科學的,其次造假難度小成本低,才導致造假現象的猖獗。
第二,呼籲廣電總局嚴厲把控收視率不得與價格掛鈎。
第三,希望司法介入,將收視率造假成立獨立罪名,利用法律的約束來遏制這一現象。
第四,電視劇產業製作協會將聯合國家廣電總局,共同商議建立新的評判作品標準,採取更加科學合理的獎懲制度,以此來鼓勵優質作品的產生。
但他同時也說,這些舉措的設立與最終實施,當然不能只靠電視劇產業協會的一己之力。國家、黨和領導人的高度重視、有關部門的大力支持與協助、大眾和社會輿論的密切關注,電視臺和片方自覺遵守,才會有效打擊收視率造假黑勢力。
任何一個行業的良性發展都需要一個公平公正的環境,電視劇收視率造假相當於在欺騙觀眾,欺騙自己。
《美人私房菜》被腰斬的事實只不過將這個隱藏已久的黑幕揪出來,而中國電視劇產業協會也將肩負引導督促國產電視劇的發展重任,對這樣危害產業良性競爭和有損藝術水準的行為堅決反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