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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來源：約翰·盧米斯(John Loomis)
在韋恩·帕塞爾擔任會長的12年裡，他把美國人道對待動物協會（Humane Society US, HSUS）從一個溫和的非營利組織轉型成工業化養殖場虐待的頭號反對組織。他僱臥底調查拍攝工業化養殖場對家禽、豬、牛的殘忍暴行畫面，並成功說服大部分肉製品生產商在2020年中期全面淘汰殘忍的監禁行為。
去年，世界最大的食品供應商——沃爾瑪、塔吉特、麥當勞、好市多也在他的不斷施壓之下同意逐步下架非人道飼養條件下的肉類產品。
與此同時，帕塞爾的一支行動者隊伍組織了全國範圍內的議案公投。這些禁止鬥雞、禁止以獵犬捕熊的法案以壓倒性的優勢成功通過。在PETA善待動物組織和其它組織的幫助下，類似的行動還迫使RinglingBros（1884年由Ringling五兄弟成立的馬戲團）在斷然拒絕了幾十年之後終於同意放棄大象表演的節目。然而動物保護組織的成功自有其代價。帕塞爾不斷被農業企業的大亨攻擊，這些人花了上千萬美元通過空殼網站發誹謗言論汙陷他。在這些控訴中，有的說他成百成百隻地屠殺狗狗，有的說他只不過是那些可笑的動物權益組織派出的說客，還有的說他將動物保護協會變成了個人的龐氏騙局。
在最近另一次行動——海洋世界宣布將逐步淘汰虎鯨表演，並終止人工圈養繁殖計劃勝利的前夕，帕塞爾在他華盛頓的辦公室談了談他們正在進行中的戰役。他滿懷熱情地在自己的新書《人道經濟》（The Humane Economy）中描述了這些戰役，這本書既是以往成功行動的講述，也是對未來行動——對抗小狗養殖廠以及養殖廠在國會中的靠山、聲討國際狩獵俱樂部富有的狩獵者和打擊動物實驗的展望。
韋恩·帕塞爾德新書《人道經濟》（The Humane Economy）
韋恩·帕塞爾訪談
1、當您接任時，動物保護組織大部分關注寵物福利，隨後它開始聲討大型農業企業和工業化養殖場。為什麼突然從守勢轉變為攻勢？
在我走到今天這一步之前，我們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武器。我們是帶著刀去參加槍戰的。所以，除了增加暗訪調查數量，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構建一支訴訟小分隊。我們僱了25名律師去訴訟那些虐待動物的人，以及抗議一些農業大州的動物監禁條例。另外我將工作重心重新聚焦到籌款活動中來，將預算從七千萬美元提至將近兩億美元，員工人數也從幾百上升至近一千。但真正擴展我們足跡和影響力的還是我們贏得的那些戰鬥。我們的成功證明，如果您關心動物，我們則是您最明智的投資選擇。
2、您是如何知道該從何處著手工作的？
我初來華盛頓時，農場的遊說團體是碰都碰不得的，就像80年代的菸草巨頭。我們通過公眾投票的方式告訴食品零售商們，公眾和我們一樣對動物監禁持反對態度。一開始，我們確保一些州禁止諸如縱狗鬥熊、以獵犬獵美洲獅這樣的卑劣行為。之後，麥可維克（橄欖球運動員，2007年被發現用私人房產經營鬥狗場，並殘忍虐待甚至處決表現欠佳的狗，後被控告犯聯邦重罪）鬥狗的醜聞出現，我們努力使聯邦和各州通過了一條法律：禁止一切形式的動物搏鬥。接下來，我們的首要目標就是工業化養殖場的肉類生產商。最大的一場勝利是加州奇諾市一屠宰場的臥底調查短片。片中可以看到，奶牛已經病得無法站立，但工人還是折磨著她，驅趕著她走向屠宰槽/屠宰溜槽。然而這種情況下生產出的肉極易發生交叉感染，但仍然在50個州銷售。我們的視頻造成了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肉類全線下架，並使公眾看清了工業化養殖場的恐怖真相。
那段視頻還促成了加州第二提案的通過（提案在加州健康安全條例中加入了一個章節，內容是禁止一切使農場動物無法自由轉身、躺下、站立或是伸展四肢的監禁，這裡監禁主要指：關小牛的板條箱，層架式雞籠以及妊娠期母豬的限位欄），該提案禁止對牛、豬和母雞的監禁。後來，一些州實行法律禁止一切未經養殖場主人同意的為拍攝下養殖場內部畫面的臥底調查，就為了使像動物保護組織這樣的揭發內情者閉嘴。
美國6個農業大州通過法律，一是禁止未經授權拍攝養殖場內部環境，二是規定任何為了做臥底調查以假名應徵養殖場工作的行為都是犯罪行為。起草的法律條例非常開門見山，就是為了讓我們出局，更為了否決公眾的知情權。這是明目張胆地違反憲法第一修正案，因此我們就一個個點地推翻這些條例，然而它們依然留存在愛荷華州和密蘇裡州的州法中，這兩個州恰好就是農業局老大，下面有一幫俯首稱臣的立法者。
3、你們具體用了什麼方式呢？
以種犬繁殖場為例吧，這地方簡直就是地獄，但是在密蘇裡州，國會議員卻努力要保住這些繁殖場。傑森史密斯一家一直以來都經營著一個繁殖場，在我們的列表中，它是美國最糟糕的100個繁殖場的其中之一。【編者註：這家繁殖場曾向州法院起訴動物保護組織犯了誹謗罪，聲稱協會過去的公眾宣言都是「錯誤的，惡意中傷的，誹謗的」】同樣的事發生在愛荷華州——國會議員史蒂夫金是種犬繁殖場的一大保護者。他會使用權力所及的一切努力來支持繁殖場的經營者，並駁斥那些對他們不利的法律條例。但是我們正在取得勝利，他們則不可避免地會失敗。過去，我們是在邊緣的人，如今他們站在了邊緣。在對待動物這方面，農業局和他們在國會的靠山們正在一步步成為大衛杜克（前美國3k黨領袖，白人至上主義者）
三K黨（Ku Klux Klan，縮寫為K.K.K.），是美國歷史上和現在的一個奉行白人至上和歧視有色族裔主義運動的民間仇恨團體，也是美國種族主義的代表性組織
你們的網站上發布了一段最近的突擊行動，畫面實在讓人不忍直視：病怏怏，髒兮兮的小狗被塞在籠子裡，作為繁殖犬的母狗斷了腿，一輩子未走出過籠子一秒。這些繁殖場如何得以維繫？
種犬繁殖場可以持續下去是因為小狗買賣是熱門生意，也沒有人會過來拍一部像《黑鯨》（2013年美國紀錄片，關注了海洋世界一隻名叫提利庫姆的雄性虎鯨的故事以及虎鯨囚禁的議題。提利庫姆從小被人類抓捕，長期囚禁，訓練表演，自身健康被摧殘，並曾殺死過三個人）那樣的紀錄片揭露繁殖場裡不堪的真實環境。人們心知肚明繁殖場不會是什麼好地方，但當他們走進寵物店，他們感受不到那種虐待，這就是我們面臨的問題：消費者一方的信息缺乏。
如今各地加起來大概有一萬多個繁殖場，這已經比十年前少了，但還是有一些州的法律很可悲。在我們的突擊行動中，一個繁殖場的女主人只受到了輕微的處罰。不過也不是說我們在這個問題上毫無進展：前不久我們剛使波士頓立法禁止商業繁殖犬的銷售，這也是第130個響應的城市。儘管我對負責任的繁殖育種者沒什麼意見，但我們還是強烈建議領養代替購買。
4、當你們哪天開始變得太過激進，會不會被多數人認為是一個像PETA善待動物組織那樣好戰的團體？
我們人道對待動物協會（HSUS）走的是一根格外困難的鋼絲，我們既需要推動巨大的社會轉型，還需要保持自身在社會主流的地位，這是個困難的平衡，但我們至今還是很成功的。
5、您認為當下最迫切的問題是什麼？
我覺得我們國家的人吃肉吃得太多了。平均每個人每年要吃掉30隻動物。如果我們只是減少10%的量，一年就能拯救十億隻動物。好消息是，巨大的變化可以發生得很快，比如關於監禁法的進展就很順利。壞消息是，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有太多需要解決的問題。例如在韓國，有專門的養殖場養殖肉狗。儘管我們已經關閉了六七個養殖場，讓各界注意到這個問題，但仍然還有一萬七千多個。
6、現在你們的目標延伸到海外了嗎？本國境內的敵人還不夠多嗎？
嗯，我們開始見證中國和韓國的變化，其實這些問題是全球性的，意識到這一點很重要。無論在哪裡，殘忍對待動物就是錯誤的，這是我們劃的底線。明尼蘇達州的牙醫沃爾特·帕默爾穿行8000英裡，不惜花5萬美元重金只為了用一支箭射殺一隻獅子，這是很不人道的，此事如果發生在我們國家，它還是不人道的。而它的確發生在我們國家！美國是賞金獵手行業的中心。美洲獅，黑熊，野生動物走私——如今遊獵俱樂部之類的團體正吵嚷著要使灰熊也變得可合法捕獵。他們躲在一個謊言的背後，這個謊言使他們以為自己支付的狩獵費可以支持動物保育工作。事實當然絕不是如此。這些錢多數進了導遊的口袋裡，當地保育機構從來沒有見過那些錢。
7、所以狩獵者現在也成了你們的進攻對象？
在美國計劃生育協會（原名Planned Parenthood，一家提供與計劃生育有關服務的公益組織，主要是為女性進行身體檢查、避孕和墮胎等服務）最近遭遇的危機之前，我認為動物保護組織是所有公益組織裡挨罵最多的。尤其是大型農業企業會僱傭黑客，冒名一些非營利組織的人用惡意言論攻擊我。然而在我看來，這些攻擊反而說明我們正在取得進步。我父親曾經是足球教練，他把我養育成了一個固執的人，一個為信仰而戰鬥的鬥士。他和大我11歲的哥哥總是給我洗腦，希望我也能喜歡紐約洋基隊，波士頓凱爾特人隊以及邁阿密海豚隊，而我一直以來也都是他們狂熱的忠實粉絲。從我幼時一直到不久之前，要是海豚隊輸了我會好幾天不和任何人說話。所以，這些人越是猛烈地攻擊我，我就越是猛烈地回擊，而且，上帝作證，我絕對不會讓他們贏。
翻譯／孫夢穎
校對／丹妮、繆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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