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國際影評人熱衷於用「新浪潮」來對在21世紀的羅馬尼亞出現的一批優秀電影進行歸類所不同的是,羅馬尼亞本土電影人對這一定性持相對統一的排斥態度,普遍原因是因為他們認為這樣的歸類會削弱自己作品的獨立、獨特性。正像美國影評人A. O. 斯科特所說的那樣,「就『新浪潮』而言,宣布(或發明)新浪潮的評論家們會比藝術家們更為投入。藝術家們不喜歡『新浪潮』這樣的概念,是因為反感他們的個性表達被混同於所謂的『大潮流』。」
《無聲婚禮》劇照
但不可否認的是,在被國際影片人稱為「新浪潮」的這一批羅馬尼亞電影裡,有著相似的主題,即對權威的解構、對極權統治的批判、對社會主義時代的反思。而從視聽語言方面觀察,普遍採用手持攝影機、自然光和長鏡頭是「羅馬尼亞新浪潮」電影的另一特徵。但我們會發現,《無聲婚禮》雖然有對蘇聯時期強權政治的批判,但卻沒有「新浪潮」電影在視聽語言上具有的更為明顯的特徵。誇張的表演、超現實的情節都讓我們清楚地知道這是區別於現實生活的。所以,《無聲婚禮》雖然處在羅馬尼亞新浪潮電影發展的鼎盛階段,但卻是一部不那麼「新浪潮」的電影。雖然如此,《無聲婚禮》依然同典型的「羅馬尼亞新浪潮」電影一樣,具有明顯的東歐性。
《無聲婚禮》劇照
羅馬尼亞電影的研究者們都普遍喜歡用「自我東歐化」來形容上文提到的影片呈現的對歷史、社會的荒謬性的反思。這也就是說,他們的作品符合國際上對20世紀東歐劇變所帶來的一系列問題的想像,國際影評人們希望看到這些如此帶有地域色彩的電影。就像這些被認為最為典型的「東歐電影」那樣,它們「通常表達對蘇聯和本國社會主義集權的深刻仇恨,通過指認蘇聯為他者,以實現進一步的民族主義敘述和否定社會主義歷史。」
《無聲婚禮》劇照
例如《無聲婚禮》揭露了蘇聯對羅馬尼亞的強權壓迫,「蘇聯軍人在影片中被塑造為惡魔,他們強姦並殺害純潔的少女,他們因史達林逝世而禁止村民舉行婚禮」但值得注意的是,齊奧塞斯庫在1964年上臺後,逐漸讓羅馬尼亞擺脫了蘇聯的控制,但自己又實施了另一套同質的壓迫手段,他在1966 年頒布了禁止墮胎的法令,但同時也禁止民眾進行避孕,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增加羅馬尼亞人口以刺激經濟發展。關於這一法令的荒謬性與對此所做的反思後來又被呈現在另一部電影中,也就是《四月三周兩天》。
《四月三周兩天》劇照
齊奧塞斯庫高壓統治時期(1965-1989)的電影創作者們只能通過一些隱喻來表達自己的看法,隨著齊奧塞斯庫執政期的結束,「羅馬尼亞新浪潮」電影或者說具有「自我東歐化」特徵的電影也逐漸孕育。這些在六、七十年代成長起來的導演,「『社會主義經歷』就像一個集體記憶符號生長在『新浪潮』導演們的創作意識中。」他們不再惶恐於體制壓迫,他們所呈現的就是他們所要表達的。就像那場著名的無聲婚禮,是證明當下羅馬尼亞電影擺脫了「集體失語」境地的最精彩的例子。
後臺回復片名獲取資源
參考文獻:
《羅馬尼亞電影新浪潮的主題變化》,尤佳,《電影文學》,2015年第22期
《<四月三周兩天>: 親密關係的離間》,(羅馬尼亞)約阿娜。烏裡卡魯 譯/曹軼 《世界電影》,2008年 06期
《黑海邊的新浪潮——後齊奧塞斯庫時代的羅馬尼亞電影作者們正在重塑歐洲藝術電影》
(美)A. O. 斯科特,翻譯:王垚,《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4年04期
《東歐電影十年回顧(2001—2010)》王垚,《當代電影》,2011年11期
《灰色地帶的自由》,奧爾加·史蒂芬, 譚 毅/譯,《世界美術》,2016年01期
《羅馬尼亞電影新浪潮的緣起》, 尤佳、金曉非,《電影評介》, 2015年第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