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魔幻美劇《權力的遊戲》本周末將迎來第七季的最後一集，估計上周末第六集的場面和劇情讓很多人震撼和出乎意料，我喜歡的小惡魔在這集中並無特別表現，但他跟龍母的對話很有意思，其中的「小惡魔之問」更是值得玩味。
事情的緣由是龍母總想著騎著龍去第一線，要麼去打仗，要麼去救人啥的，小惡魔作為她的首相之手對此極為不滿。小惡魔認為龍母作為最高統帥不能輕陷險境，她又沒有孩子，假若在戰場上掛了，她的事業以及追隨她的人也就全完了。更重要的是小惡魔直接問到她的身後事：「我們如何確保你的建國大計得以持續？如何確保專制被粉碎後不會捲土重來？」這本質上是在問合格的繼承者要如何產生？
小惡魔說得很清楚，他之所以追隨龍母是因為自己相信她和她要建造的那個世界。那麼龍母到底是什麼人，以及她的政治理想是什麼呢？相信大家對龍母與囧雪諾初次見面的情景記憶一定無比的深刻：剛一見面，彌桑黛便鏗鏘有力地如報菜名般的說出了龍母的一大堆霸氣頭銜——坦格利安家族的「風暴降生」丹尼莉絲、鐵王座合法繼承人、不焚者、安達爾人和先民的女王、七國統治者、全境守護者、大草原上的卡麗熙、碎鐐者、龍之母，致使囧雪諾和洋蔥騎士當場懵圈。這樣的舉動顯然是想先發制人，通過凌厲的氣勢和高高在上的姿態促使囧雪諾臣服，同時也是借這些頭銜來充分論證龍母統治的合法性和正當性。我們都知道，韋伯曾區分了三種類型的合法的領導、統治和權威：第一種是傳統型，以古老傳統習俗和行使這種權力權威的正統地位為依據。像族長，君主，主要表現形式是世襲制，格言：「服從我，因為我的人民一直這樣做。」；第二種是領袖超凡魅力（charisma）型。charisma（克裡斯瑪）最早是基督教用詞，原意為「神聖的天賦」，指某些基督徒因為蒙受神恩而被賦予的一種天賦，如醫治病人、說各種方言、展現神跡等，後泛指某些人身上具有的非凡魅力和能力。韋伯將魅力型領導（Charismatic Leadership）定義為「基於對一個個人的超凡神聖、英雄主義或者模範性品質的熱愛以及由他揭示或者頒布的規範性形態或者命令」的權威，主要典型是先知、救世主和革命領袖等。格言：「服從我，因為我能改變你們的生活。」最後一種是法理型，是通過正式制定的規則和法令，經由選舉產生統治者。格言：「服從我，因為我是你們法定的長官。」可以看出，龍母所謂的「坦格利安家族的『風暴降生』丹尼莉絲、鐵王座合法繼承、人安達爾人和先民的女王、七國統治者、全境守護者、大草原上的卡麗熙」這些頭銜表示了她坦格利安的皇族血統，是七國的繼承者，也是多斯拉克民族的繼承者，強調的是傳統繼承。但很顯然，龍母屬於屬於克裡斯瑪型領袖，因為她那些傳統因素對民眾並沒有號召力，基本上是自說自話，並沒有什麼用。真正讓她有感召力的是「不焚者」、「龍之母」、「碎鐐者」這幾個頭銜，集超凡神聖與革命領袖於一身。這也是龍母的可貴之處，她不是單純意義上謀求坦格利安王朝的復闢，而是由自身慘痛的人生經歷開始對其他民眾包括奴隸們所遭受的苦難感受身受，她要廢除暴虐殘酷的奴隸制度，打碎奴隸們身上的鐐銬，粉碎專制的車輪，打造一個自由平等的社會，也就是說她走的是一條打破舊的傳統專制的革命之路，這樣的政治理想當然是崇高而偉大的。但問題是小惡魔非常清醒的指出龍母要建立的那個世界「無法瞬間建成，也許耗盡一生都建不完」，那麼龍母萬一死了咋辦？要知道目前來說她沒有孩子（有的話，起碼可以君主立憲），最關鍵的是龍母這種克裡斯瑪型領袖並不具有複製性，怎麼產生新的領導者來保證專制不會捲土重來，並繼承引領這份未竟的政治事業，這就是真正的「小惡魔之問」。
這個問題有沒有答案呢？小惡魔給出了兩個參考樣本—長城守夜人總司令選舉和鐵群島鐵王選舉。
守夜人軍團是守衛維斯特洛大陸北疆絕境長城的軍事組織，每一位守夜人總司令都是由守夜人兄弟們自己選出，而守夜軍團中的任何成員都有資格被提名為總司令，得到大多數兄弟都認同的人當選。在莫爾蒙總司令被刺殺後，囧雪諾就通過這樣的選舉傳統，憑藉自身的英勇表現和超群能力以及山姆的政治博弈術協助，當選為守夜人軍團第998任總司令，也是歷史上最年輕的總司令之一。小惡魔之所以舉這個例子，是因為守夜人軍團有著一整套大家認同的選舉規則和流程，比較能有效保證有能力的，得人心的人當選為領導者，而且在封建制度的維斯特洛中，守夜人軍團也是極少數能者為尊，草根出身者能夠晉升到高位的地方，相當契合他們的政治理念。鐵群島鐵王的產生也是通過鐵民的選舉方式，先王的子女並無天然的繼承權，新的鐵王必須要通過演說自己的治理和發展綱領、辯論等環節，贏得大數人的支持才能當選。特別有意思的是新鐵王的腦袋要被按在水裡祭宣讀誓詞，身體不好或運氣不好的估計也就當場掛了。
小惡魔的問題及回答，實際上反映的是由「建國」到「治國」思維的轉變，領導者也要從克裡斯瑪型轉變為法理型，以保證政治事業的穩定和繼續。這也是龍母的短處，她雖是一個革命者，卻難說是好的治理者。之前在彌林等處，龍母廢除了萬惡的舊制度，但並沒有用完善的新制度去替代，給了奴隸自由，卻沒有提供具體的出路，破舊而不能立新，這樣的社會不可能是穩定的，也不能維持長久。所以要建立一個真正的新世界，就必須要建一整套科學合理的社會系統，破除對個人的依賴，而是將權力歸於對法規和合法公正建立起來的客觀秩序的服從，這該是小惡魔的應有之義。
最後，還有一個問題，估計小惡魔也沒有意識到，即龍母這樣的克裡斯瑪型領袖一旦變為暴君，該如何監督和制約？要知道龍母的父親伊裡斯並不一開始就是「瘋王」，年輕時期富有魅力，英俊果敢，有宏遠的政治抱負，同泰溫一起創造了幾十年的盛世，但末期瘋狂暴虐，無有制約，最終釀成革命。可見，能不能有效的監督和制約克裡斯瑪型領袖，於其自身還是於國於民，都是極重要的大事。
編輯：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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