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對基督教徒來說不僅僅是地域的象徵,還具有多重意義。《聖經》中的荒野就有很多的指向性,它既可能是荒漠,也可能是樂園。既可能是考驗或懲罰的土地,也可能是升華和淨化的土地。對於移民美國的清教徒而言,在美洲這片「荒野」上,是他們需要艱苦開拓和獲得新生的地方。
「荒野」有著豐富的內涵,既是恐怖的黑暗,又是重生的光明
「荒野」的概念是歷來各種宗教中都會提到的,它的意義十分複雜。更多的是指代精神上的。在基督教,伊斯蘭教等等教派當中都會提及,在荒野的孤獨當中尋找精神的提升。在印度教中,荒野則是神的世界。
「荒野」在《舊約》中出現了245次,《新約》中出現了35次。除外,還有很多和荒野類似的詞語被提及了數百次。這裡的荒野已經脫離了它們原本的地理學概念。究其來源,在古代的巴勒斯坦,荒野就是沙漠,人們只能藉助季節性的降雨在這片土地上耕作。
在希伯來人的祭祀禮儀和習慣中,這些季節的轉換往往和道德相關。因而他們每年都會舉行一次祭祀儀式來祈求降雨。乾旱給定居的希伯來人帶來深重的災難,他們必須被迫遷徙。在遷徙過程中,他們必須長途跋涉過西奈的荒野之地。
《出埃及記》中就曾經記載了這樣的故事,摩西帶領以色列人返回迦南。為到達上帝的應許之地,他們必須常年在乾旱少雨的荒野裡忍受煎熬。
在基督教經典《舊約》裡,荒野的意義較為豐富。因為當時的人們對於自然現象並不了解,往往將他們賦予神話的意義。根據《舊約》的記敘,在古代亞述時期,巴勒斯坦地區流行著對農業神塔姆茲的崇拜,然而這個神每年夏天都會死去。當他到了陰間之後,整片大地都會陷入混亂。
原本豐饒的田野變為荒野,人類賴以生存的家園被摧毀。對於依靠農業生存的他們來說,荒野就是死亡和黑暗的象徵。甚至在《舊約》中表示墳墓的詞就與荒野相關。荒漠這樣的土地,總是讓人聯想到宇宙誕生之初的混沌,令人恐懼。
雖然荒野具有死亡,黑暗的意義,但度過荒野則意味著新生。這也是西奈的救贖意義的所在。在《出埃及記》中,以色列人為了擺脫埃及的奴役,他們穿越了崎嶇不平,乾旱少雨的西奈地區。這給荒野賦予了另外一層的意義。
上帝和猶太民族就在西奈進行了一次立約,上帝帶領猶太民族走出西奈之後與摩西定下了「十誡」,因為上帝和猶太民族在這片荒野中緊緊相依,才定下了這種神聖的盟約。
「我記得你對我的青春愛戀、 你新娘般的愛, 記得你如何追隨我步入荒野, 步入一個蠻荒之地。」---《 耶利米書》
除此之外,荒野因為沒有任何生靈的存在而只能是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它還具有冥想和神啟的效果。
被放逐「荒野」,清教徒們渴望以信仰重建「塵世花園」
因為海洋相隔,歐洲人對西方有著自己的想像。一方面,西方是地獄和來世,是一切沉寂的所在。奧德修斯和埃涅阿斯就是從希臘的西方發現了地府之門。而另一方面,作為死亡的國度,它也預示著重生的希望。在英國有關於亞瑟王的傳說中,在亞瑟王戰死之後就被帶向西方,從那裡復生。因而它也被希臘人看作是「神佑之島」。
15世紀末哥倫布航海大發現以後,他們認為美洲就是《聖經》中的伊甸園。認為這是一片未經汙染的原始花園。他們將新大陸想像成一片自由而豐裕的土地。他們認為美洲大陸遍地黃金白銀,物產豐富,氣候宜人。他們甚至用烏託邦的主題描繪這一「塵世花園」。
由於早期的殖民者以男性居多,他們將這片未開化的土地稱之為「處女之地」。暗示著他們渴望在這片領土上擴張和開拓,同化印第安那腐朽的文明,重新建立起新的文明。對於這片新大陸,他們渴望建立起永久的殖民地。這片土地對他們來說預示著更多的希望和機會。
自「五月花號」登陸美洲,一批清教徒們在威廉· 布拉德福德的帶領下駐紮在普利茅斯。與其他的殖民者不同,這群被「放逐」的清教徒並沒有以徵服來獲取成功的想法,也並沒有將這裡當做財富的後花園。
對清教徒來說,這樣的一種「移民運動」就如同《出埃及記》裡,摩西帶領著希伯來人穿越西奈沙漠的經歷類似。這場遷徙運動就是他們探尋「荒野」的路途。這是他們要進入「應許之地」的一種考驗。
麻薩諸塞牧師塞繆爾· 丹佛斯就明確表示了他們去往美洲的意義就是去往這片荒野度過劫難。他們延續了《舊約》中對於荒野的懲戒和淨化的意義。他們需要經過「荒野」的磨鍊,才能清洗他們的罪行。美國的這片「荒野」就是考驗他們意志和信仰的所在。
清教徒們自從被逐出歐洲大陸之後,在這片自由的土地上找到了自己的機遇。他們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傳播基督信仰,建立一個完全純潔的教會。這片荒野成為了他們遠離宗教迫害和宗教腐敗的清淨之所。在這片荒野上建立花園和綠洲(教堂和教會)。
在《聖經》中荒野的另外一層含義是,亞當和夏娃自從被逐出伊甸園之後,被迫進入未開化的荒野中辛苦勞作。他們重新建立起了這座「塵世的伊甸園」,因而「荒野」在基督教中是一種發展的動力。不少清教徒就是懷著創建伊甸園這樣的希冀來到這片土地。
雖然在最開始的想像中,荒野意味著希望。然而當他們真正來到這片土地上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荒野的可怕之處。他們要面臨未知的疾病,氣候,野獸等各種的困擾,那些兇殘的野蠻人也與野獸並無差異,這使得他們開始重新面對這些問題和思考。
渴望徵服「荒野」的野心不斷壯大,現實的伊甸園卻逐漸消失
在這片新大陸上生活的印第安人對清教徒來說則是不可理解的存在,他們衣不蔽體,在叢林中到處遊蕩。這也影響了他們對於這片荒野的看法,因為這裡有著基督教不能容忍的異教信仰和魔鬼崇拜,及其危險,可怕,又墮落,以及道德敗壞。
在早期的新英格蘭文學,藝術當中,荒野幾乎就是地獄,那裡的魔鬼會引人墮落,激情會取代理智。文明人也會被迫吃野蠻人的食物,那裡讓人放棄了人性。荒野是罪惡和夢魘的棲息之處。
無論他們是將荒野當做蠻荒,恐怖的地獄,還是帶著希望的「花園綠洲」。荒野始終是以人類的對立物而存在的,因而人類的目標都是要消除荒野,使它變得文明。不論是世俗層面上真正的荒野,還是意識上的「荒野」。徵服這片荒野不僅僅是出於生存的需要,還有一種神聖的使命感。
隨著這些清教徒不不斷開發,荒野逐漸消失,印第安人也被迫遷徙。越來越多的教堂在這片土地上建立起來。然而不久,清教精神被人們逐漸淡化甚至遺忘,所謂徵服自然的理念開始出現。隨著美國開始向西部擴張。這種對立面的表現也更為清晰。xianshi
荒野的概念雖然一般看來被賦予了太多消極的含義,但其中也存在著某些積極因素。有些清教徒會將印第安人看作是「高貴的野蠻人」,羅傑·威廉士就同情這些印第安人,他將荒野用作比喻,以印第安人的口吻寫了一首詩。
「我們不穿衣服, 有許多神 / 但我們的罪卻輕 / 你們是野蠻人, 荒蠻的異教徒。 你們的土地才是荒野」
他認為這裡的荒野是現實世界的映照,這些文明人在看似文明的社會裡表現著他們的貪婪,懶惰,他們經常迫害那些無辜的人。他暗示文明世界才是真正的荒野。
託馬斯 莫頓還曾經至在瑪麗蒙特山建五月節花柱,讓白人與土著人一起跳舞。他嘲諷清教徒將美洲視為荒野,他認為英格蘭才是「應許之地」。認為在其中索道的苦難甚至可以超過以色列人的迦南。
清教徒對美洲這片土地的開發使得他們收穫到的不僅僅是對現實伊甸園的建立,從中獲取了大量財富。另一方面,他們得以擺脫英國國教的束縛,將自己的信仰在這片「荒野」上建立。然而他們卻忽略了荒野作為一種自然的形態,其本身是值得存在和讚頌的,對荒野的過度開發也給之後的自然環境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參考文獻:
《舊約》
《新約》
《出埃及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