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羈絆與自由並存
相信你不會消失,留我一個歸宿和過往
我對你沒有記憶,我卻很想擁抱你
等你累了,就睡一覺吧
沒關係的,相擁過後的人總是容易丟失溫度
而我卻早已經,習慣了遺忘」
——柳田明 《故鄉》
隨著一個人年齡的增長,我們會擁有越來越多的記憶,快樂的,悲傷的,難忘的,你想忘掉的,我們也會忘掉一些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故事,曾經刻骨銘心的,曾經告訴自己怎麼也不要忘記的,念念不忘的。記憶沒了是不是就是白活了,記憶在是不是就是永恆的活著?我們時不時會這樣問自己。
《回憶三部曲》由大友克洋擔任總導演集結了一批日本動畫界精英所推出的一組動畫短片,全片共三個部分,三個互相獨立,不同劇情的故事,分別為《她的回憶》,《最臭兵器》和《大炮之街》,三種不同的風格。很難說孰好孰壞,哪個部分精彩哪個部分無聊。但他們都有各自導演想要表達的東西,都有一定的意義,猶如三位作家寫的回憶錄,短短一個片段,你仿佛就能看到他們漫長的一生。
《她的回憶》今敏味道最濃,雖說只作為編劇,但簡直就是他的審美趣味,喜歡今敏的人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一座華麗的宮殿,住著不知名的歌劇女郎,科學幻想的世界裡,「一百年後,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2092年,由伊瓦諾夫領導的太空垃圾回收飛船在返航途中接收到來自「宇宙墳場」的求救信號,特殊的是,信號中摻雜著歌劇《蝴蝶夫人》的唱段。隊員漢茲與米格爾前往施救,卻進入了一位歌劇演員艾娃的回憶,這些栩栩如生的回憶場景對船員們產生了威脅。
陷在過往執念中無法再前進一步的女人,其實又何嘗只是女人,記憶不是逃避的場所,可佔有欲強烈的愛最終會把人拖進記憶的墳墓。你是否在某一個瞬間,被回憶擊中,然後消沉一天,以眼淚佐餐?
太空歌劇,艾娃的聲音猶如海妖塞壬,身居太空的她,以過往的飛船為狩獵目標,最後透支了自己,擁抱了死亡。猶如康蘇埃拉的《祝酒》,一點點感傷,一點點難忘。
「我心如酒宴
你身在這酒宴之間,
是子夜唯一的燭臺
尚未由我點燃。
眼裡有薄霧,有發著低燒的琴
撥開,就有宮殿在其上建成。
為了痛飲,而繼續痛飲
飲到醉時更要敬一敬古人!
如果忘了,就另斟上一盞:
敬給那群用鄉音
為我們洗杯的塞壬。」
另,《她的回憶》搭配今敏的《千年女優》來看效果更佳,不寒而慄。
供職於製藥公司的小職員田中信男拖著病體趕回公司,無意中服用了公司與軍方合作的實驗藥品。自此信男成為了製造致命臭氣的肉身工廠,對此毫不自知的信男卻按照上司命令將藥品樣本送往東京總部,一路上引起大面積恐慌,軍方不得不動用武力半路截殺信男。
大友克洋通過黑色幽默,製造了一個精妙的反諷,通過寫實風格講述一個科幻故事,用愚蠢的主角折射出一些現實人群,這可是20年前的作品,放到現在依舊超現實主義。將死亡的沉重感降到了最低,死亡的降臨更加平淡甚至歡樂,令人害怕,當一件本該很危險的東西變得習以為常,你能否還能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
在一座由蒸汽驅動的城市中,一家三口展開了一天的生活。母親去製造炮彈的工廠上班,父親在炮臺擔任裝填手,小兒子在學校裡學習與大炮相關的知識。炮臺不停開炮,但敵人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
回憶不是逃避的場所,三部曲裡面的場景幾乎都是當今日本的縮影或深沉的反思。大炮之街過於灰暗,但批判反思的力道最深。硬核的蒸汽朋克,兇殘的一鏡到底,很適合作為三部曲的結尾,讓人看後意猶未盡。
最後,讓我們回到主題:記憶沒了是不是就是白活了,記憶在是不是就是永恆的活著?
可能你會聯想到很多,想到你丟失的部分記憶,想到今天可能又是你平常生活裡的一天,你可能過個十天半個月後就忘記了今天發生的事情,想到阿爾茨海默症患者。我們存儲有限,誰也不能把生活的每時每刻銘記,我們能記住的無非就是,一些難忘的瞬間,一些你大喜或大悲的時刻。
希望我們美好的記憶,多過我們悲傷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