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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詞風初盛之時,不論是高居廟堂的文人政客,還是市井酒肆的歌女遊人,都很喜愛填詞聽曲。不過在朝的文人多填雅詞,而在野的騷客多寫俗詞豔詞。最有代表性的便是填雅詞者如宰相晏殊,流連市井填豔詞者如才子柳永。
彼時,雖有「詞為豔科」的說法,但作雅詞的官宦文人往往對寫戀情相思的「豔詞」很是鄙夷。據說柳永曾攜自創的「曲子詞」拜謁晏殊,晏殊閱其詞集,讀到「針線閒拈伴伊坐」一句,直斥為淫詞豔曲。可見當時雅俗涇渭之分。
然而最讓晏殊意想不到的是,他最看好的小兒子晏幾道卻走上了「豔詞」之路。晏殊作詞往往抒發閒雅之情調、曠達之懷抱,而晏幾道則截然不同,其詞多寫言情相思,正是乃父口中的「淫詞豔曲」。
晏幾道的詞風似父而造詣尤過之,最著名的便是其「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的名句,被後世評為「閒雅沉著,當時更無敵手」。
今天咱們再來欣賞一首晏幾道的冷門詞作《鷓鴣天》:
鷓鴣天
北宋·晏幾道
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雲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這首詞一般認為是一首久別懷人之作,不過從詞中時間描述看來也似是寫初見當夜分別後的情事。不論如何,此詞都是寫戀情相思,正是晏殊所鄙夷的「淫詞豔曲」。然而就是這樣一首「豔詞」,卻被北宋最有名的道學家程頤稱讚為」鬼語也「!
此詞上闋開篇先描述初次相逢的情景:「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雖然純是寫景,卻從字裡行間表現出詞人對女子的傾慕之情。
後兩句「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便寫在意中女子的歌聲中開懷暢飲,被美妙歌聲所陶醉、被美豔女子所迷醉的綿綿情意。
下闋轉而說詞人分別後的心情:漫漫長夜、久不成寐,「碧雲天共楚宮遙」慨嘆由於人為的阻隔,使得互生情愫的兩人不能相見。
結尾「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兩句可謂是最精彩的神來之筆。現實中的人受到阻隔不能相見,而「夢魂」卻無拘無束,在今夜夢中,穿過迷濛夜色,踏過楊花謝橋,再去重回意中人兒。
從初見的一見傾心、到歌酒酣暢的迷醉,別後相思的寤寐思服、最後寫至夢魂相會,以縹緲迷離的夢境襯託歌酒相歡的美好,反襯現實中的迢遙間隔,用意尤深,細細品讀深婉有味、情韻無盡。
如此縹緲迷離之語,就連一向以方正自居的道學家程頤都讚嘆:「鬼語也」,意境之幽渺真箇有我見猶憐的魅力。也難怪世人稱小晏「詞風似父而造詣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