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懟懟
因為疫情蔓延，被用戶「放逐」的在線桌遊們迎來一次意外的「發言」機會。
「玩吧崩了」幾度翻上熱搜，主打劇本殺、狼人殺等遊戲的產品，也在社交類APP排行榜上頗刷了一波存在感。
大環境使然，線上娛樂普遍看好，所以遊戲類產品用戶量激增，這對「艱難」了近兩年的桌遊一番「狼人殺」來說，是一次短暫的回春。
但這僅僅是就線上而言，且，就連這次回春也充滿一股撈一把就跑的氣氛，畢竟，對於廠商來說，這款最少要攢到9人才能成局的遊戲，平時實在是薅不到人。
而作為實體行業的主題桌遊店則可能要更為慘澹，在狼人殺大盤遇冷之外，新冠病毒來襲，線下娛樂業的全面停擺首當其衝，而疫情之後，桌遊店們能否迎來報復性消費也是個問號。
進度條拉長，我們來看看這款曾經的桌遊王者是怎麼一步步走到線下崩盤，線上告急的窘境。
頭部玩家的退場
如果我們要評價這款遊戲的生命線，用「一波三折」這個詞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兩度翻紅，從線下開到線上，最火時，無論是精英白領，還是小學雞都滿口「查殺」/在2017年，狼人殺還一度與知識付費、喜茶一點點、迷你KTV等產業齊名，被當做是VC追逐的風口之一。
當然，現實給了它迎頭一擊，整個2019，與狼人殺有關的線下店與線上產品都在用生命詮釋什麼叫「涼透了」。
過去一整年，關於這款遊戲最大的限定詞是一個微博熱搜：狼王退圈。
熟悉狼人殺遊戲的玩家可能都知道，狼王這個稱號是著名狼人殺玩家JY的圈內標籤。
2019年9月，隨著圈內著名賽事--京城大師賽的帷幕落下，JY在直播中宣告將減少直播狼人殺的時間，隨後，「狼王退圈」一詞便被刷上熱搜。
粉絲們一時轉發感慨，遙想當年，以至於狼王本王不得不出來闢謠稱，不是退圈只是暫別，並勸慰粉絲「別太傷感」。
但事實上，從兩個月後發生的另一件事來看，這場暫別發言，似乎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眾所周知，JY除了是狼人殺主播外，還掌握著一個著名的桌遊俱樂部-JYCLUB，因此，可以說他坐擁國內最多的桌遊連鎖店，除了一線北上廣，連呼和浩特都有JYCLUB的分店。
但在2019年11月20日，JYclub官微宣布閉店，這個全國最大的狼人殺俱樂部品牌沒能扛到2020年的春天。
而在此之前，天津店、深圳店、南京店、上海店等一系列加盟店都紛紛關門，其中，最為著名的五道口店號稱投資上千萬，開業時，主播雲集，明星捧場，也同樣在2019年宣告大勢已去。
可以想像，作為頭部玩家的JYclub收場都如此慘澹，那些分散在全國各地的小體量狼人殺主題店又面臨著什麼樣的境遇。
線下店的可行性
狼人殺主題店的線下崩盤並沒有那麼突如其來與不可預料。
原因無他，並不僅僅是狼人殺主題店，就拿整個桌遊店來說，這都是一個「好開不好做」的生意。
大多數人參與狼人殺的原因，是衝著這個遊戲本身所附帶的社交屬性去的，而非是這個遊戲設計的有多麼出色。當然，我們不否認核心玩家的遊戲精神，但就大眾市場而言，這款遊戲的意義更多在於social，無論線上線下。
這裡又出現一個新的問題，桌遊店是做熟客生意的，大多數普通人偶爾到店，玩玩常規遊戲狼人殺、三國殺就夠了，但對於熟客來說，憑這兩款雙殺遊戲並不能保證核心競爭力。所以，桌遊店要不停地擴充桌遊品類。
此外，橫亙在狼人殺主題店面前的，還有一個巨大問題，這局要怎麼攢？
狼人殺遊戲，最低9人局，遊戲時長基本45分鐘起到一個半小時不等，對於一些靠熟客的店來說，開一局遊戲，光等人就得花上個把小時，早到的人必然要等晚到的人，一個下午，頂多開個兩局，左鴿一個，右鴿一個，老闆別說收錢了，湊局都難，而顧客也沒有遊戲體驗可言。
我們可以看到，主打狼人殺的主題店除了在2016年前後日子好過外，到現如今，更多能存活下來的是桌遊種類豐富繁多的轟趴館。
但這又涉及一個難解的結，桌遊種類是繁多了，但玩的人並不多，桌遊在國內的接受度從來不高，比起卡片遊戲和沙盤策略，中國人更擅長搓麻將和摜蛋。
而且，桌遊店長久以來的定價也成問題，普通桌遊店的單人消費金額一般不超過50，主播明星店的價格要翻一番，說實話，這個盈利水平去掉租金與人力成本，真不一定跟得上藏在大街小巷裡的棋牌室。
知乎上一個狼人殺忠實玩家曾用親身經驗回答：玩了六七年，親眼看到倒了的桌遊吧，不下10家。
更為弔詭的是，有開桌遊吧夢想的大多是什麼人？普遍來看，往往是玩遊戲上癮的大學生。
事實上，早在當年三國殺風靡之時，國內的桌遊吧就經歷過一次洗牌，但狼人殺的意外走紅仍然催生了很多一往情深的飛蛾。
就跟每個社畜都曾想開個奶茶店、咖啡店一樣，大多數普通桌遊吧的老闆都是在圖個樂子，翻臺率低，又是熟客生意，只能靠水吧掙錢，但有一說一，JYculb式的加盟店模式確實是做生意。（畢竟至今還有人在官微下要退會員費。）
來得快，去得快的風口
那我們再來看看，狼人殺的線上生意怎麼樣？
最初的時候確實是風口。
2015年5月，戰旗推出的狼人殺娛樂節目lyingman，帶動了狼人殺搜索指數的第一波增長。次年，熊貓推出superliar、pandakill，憑藉多名遊戲主播的紅人效應，催熟了狼人殺搜索指數的第二波增長，而視頻平臺自製網綜「飯局的誘惑」的播出，則徹底將狼人殺從小眾圈層推向了大眾泛娛樂領域。
自此，乘著網綜、手遊、直播產業的東風，狼人殺一度在網際網路世界裡狂飆突進，瘋狂擴張。
用戶追捧，投資人青睞，從2016年到2017年上半年，狼人殺APP層出不窮，融資不斷。
2016年，上線不足三個月的「天天狼人殺」收到近30家投資機構的面談邀請；2017年春天，上海假面信息科技推出的「狼人殺」APP短短半月拿下青松基金、天鴿互動兩家千萬元融資，此外，「狼人殺官方」「歡樂狼人殺」等等多個產品都在資本市場獲得青睞。
此時，對於這些狼人殺APP來說，一切都很美好，現金流充足，用戶流量池夠大，前景坦然，一切都美好的有些夢幻。
只是，陽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但也易碎。
到2017下半年，市面上至少有40款狼人殺APP，產品的高度同質化很快就令入局者焦慮不已，有人主打視頻、有人主打語音，但做來做去都做不出新花樣。幾個頭部產品靠找明星代言，找熱門主播參與網殺來維持產品熱度。
隨著時間的推進，狼人殺遊戲帶來的新鮮感散去，用戶們一點一點流失，從最初的擠不進房間，只能在「樹上」觀戰，最終演變為等很久才能湊一局。
另一方面，大量用戶湧進，使得圈子質量開始魚龍混雜，頭一批老用戶沉澱之後，萌新不受待見，遊戲體驗大打折扣，同時，別有目的者迭出，諸如騷話炸房，在線作弊等現象漸多，最終，更加劇了玩家的出逃。
在2018年到2019年這一段時間，狼人殺的線上生意可以說是透心涼，基本沒有新的投融資消息傳出。
狼人殺的資本美夢很快就幻滅了，這個風口來得快，去的也快。
為了活下去，入局者們絞盡腦汁，花錢買身份牌，上線皮膚，玩家之間增送禮物，但即使如此也無法挽回狼人殺遊戲在用戶間江河日下的事實。
這種資本出逃，用戶四溢的境況在2019年得到了更進一步凸顯。
因為資金承壓，線上APP無人維護，上海假面信息科技那款曾拿下兩輪融資的狼人殺產品甚至被用戶拿來進行線上賭博，其一度還因為涉案金額高昂而登上了社會新聞。
下一個狼人？
至此，狼人殺的兩種業態，線下桌遊店與線上APP，前者，以頭部玩家JYclub的退場宣告崩盤，後者，以疫情之下這個「黑天鵝」來了次起死回生。
當然，我們不知道這場烏雲蓋頂的漫長假期會持續到何時，但顯然，狼人殺的命運因此而改寫可能性並不大。
社交互動遊戲的粘性有限，當疫情雲翳退散後，人們最終仍會回歸正軌，徹夜雲聚會的日子將一去不回，而線下店的慘澹則更可能來自於大眾的疫情PTSD，想像一下，在密閉的空間裡，十二人圓桌圍坐，激情發言，還不戴口罩，這可真是個狼人。
狼人殺的退場已經是不言而喻，縱然這次起死回生，恐怕也只是一時作用，但資本，顯然還期望市場能誕生下一個「狼人」。
「劇本殺」被賦予眾望，相似的爆紅方式，差不多的受眾群，線上線下兩開花的產業模式，它似乎正沿著「狼人殺」的來時路一點一點，復現著前輩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