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水一樣的竇唯，
時候到了自然發生的竇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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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選一首歌來表達秋天，我會選擇這首《暮春秋色》。
立秋之後，我一直在聽竇唯，我想不到有什麼時候比秋天更適合聽竇唯的了。秋，是瓜熟蒂落，是水到渠成，每個人都要承擔各自的因果。
竇唯的作品不細細品上十幾遍，我不敢在這裡跟你說。整整聽了兩個月，我仍然覺得我聽得還不夠多，甚至在準備竇唯的電臺節目之前，我覺得在竇唯的音樂裡插入我的講解，簡直就是褻瀆。我也因此而明白，為什麼竇唯後來的作品會摒棄掉人聲和歌詞，因為音樂就是音樂，它不承擔任何有主題的表達或者有態度的說教。創作者淡然出世地創作，聽者就只管心無旁騖地聽。
而我在這裡，能給你提供的，也許就是一點點我個人的思考和領悟，剩下的，要你自己去感受。
我和大部分樂迷一樣，從《黑豹》知道竇唯，從《黑夢》認識竇唯，被《豔陽天》、《山河水》裡的竇唯驚豔，因《幻聽》、《雨籲》裡的竇唯折服，又試圖去理解他後期的作品，譬如《潸何吊》、《天真君公》。
從1988年加入黑豹正式出道，將近30年的音樂歷程中，竇唯一直保持著豐沛而精良的創作，他自己組建過樂隊，也和不同的樂隊合作，作品類型涵蓋了搖滾、實驗、電子、後搖、古典，從黑豹樂隊，到做夢樂隊，到譯樂隊，再到不一定樂隊，我個人最喜歡譯樂隊時期《幻聽》這張專輯裡的竇唯。
《幻聽》這張專輯用電子的方式表達出了東方的氣韻，從第一首序曲就帶著一種超然出塵的古意。而其他的幾首作品，光聽歌名，你就能感受到那種仙氣——《覺是》、《蕩空山》、《暮春秋色》、《灕江水》。
這一時期竇唯的人聲已經是樂器的一部分了，沒有固定的唱詞，也沒有確定的意思。譬如專輯的同名曲目《幻聽》這首歌，從中聽到的是一些囈語，和用吉他、貝斯、鼓、木魚、鈴鼓等樂器交織成的一個像夢境又像現實一樣的世界。而這也是這張專輯之所以取名為《幻聽》的原因。
是在聽完整張專輯之後，我才發現這竟然是上個世紀末的創作，可是今天聽來仍然非常的超前和先鋒。這張發行於1999年10月的專輯，在我看來對於竇唯有承前啟後的歷史性意義。
如果說這之前的《豔陽天》、《山河水》還有《黑夢》時的影子，那麼《幻聽》之後，竇唯的音樂就開始進入另一個階段，一個不需要語言和歌詞來傳達情緒的階段，直到最後徹底沒有歌詞，只有器樂。
而《幻聽》只是一個過渡，從之前用語言來表達情緒，慢慢進化成用詞彙來渲染一種氛圍。那些簡短的，抽象的，看上去毫無邏輯的歌詞不知所云，但是你卻能接收到他的表達，而且有一種沉澱和厚度，這個時候的竇唯，聽的已經是一個意境了。
竇唯的歌詞，單獨拿出來，好像是品不出一個什麼所以然，但和他的曲放在一起，就成了可以被感知的意境和氛圍，而且還很有一致性。譬如專輯中我大愛的一首曲目，《覺是》，尤其喜歡最後的那幾聲口哨，那種「懷良辰以孤往」的自在立刻清晰了起來。
竇唯以現代的音樂形式呈現了傳統的底蘊，以古典的精神觀照現代的思維，而他所嚮往的，正是以古人的方式進入當代的生活。
《幻聽》這張專輯，是竇唯和譯樂隊的合作，竇唯擔任主唱，鄧謳歌彈吉他，陳勁彈貝斯，單曉帆打鼓。「譯」的寓意是中國的搖滾樂，將在21世紀向E時代轉變。然而竇唯和譯樂隊在21世紀前後的兩張專輯，《幻聽》和《雨籲》，都仿佛跟這個時代無關，或者說是超脫於這個時代的。這兩張專輯幾乎沒有了搖滾的憤怒和反抗，可是他們將電子與傳統元素相結合，在歌名和歌詞中浸透傳統文化，這些都表現出了竇唯和譯樂隊面對這個新時代的態度，在我看來，這是一種更加無形和高級的搖滾。
《旺天下》，是整張專輯中最氣勢磅礴的一首歌，從1分36秒鐘澎湃的鼓點響起開始，我聽到了竇唯最悠遠開闊的聲音。5分04秒之後的吉他，非常的振奮人心。整首歌聽完，我的感受就是一個詞，心悅誠服。我喜歡網易雲音樂網友傅經年在這首歌下面的評論，他說，你到底是憂國憂民，還是小隱於市。
《幻聽》這張專輯發行的1999年，正是竇唯被推向風頭浪尖的一年，音樂上，感情上，他都備受矚目。那一年竇唯對外高調承認與高原的關係，正式和王菲決裂。同年8月，竇唯與王菲離婚。在這樣的背景下，《幻聽》中唯一的一首寫愛情的歌曲誕生了——《愛被愛》。
我特別喜歡《愛被愛》這首歌第3分40秒，一段類似梵音的靜謐之後，吉他聲響起的那個剎那。那一瞬間，我聽出了悔恨。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竇唯最後一次寫到關於愛情的歌，我只知道這之後的竇唯，差不多是「無我」的境界了，大量的留白，人聲完全不見，回歸傳統文化，返璞歸真。
我不得不承認，人跟人看起來相同，但此生的追求真的不同。對於我來說，追求的就是愛情、家庭和小得盈滿的物質生活，而對於竇唯來說，他所追求的是一條神性、靈性的道路。所以竇唯成了竇仙兒，而像我一樣的絕大部分人，成了芸芸眾生。
之所以在秋天的時候聽竇唯，是因為我覺得秋天是一個凋零和豐收並存的季節，它很包容，很含蓄，不會爭奪很多的注意力，不事張揚，從這一點上來講，它很超脫。
想要超脫的時候，我就聽聽竇唯。
整張專輯中，我認為最超脫的一首曲子，是《灕江水》。這是專輯中的最後一首曲子，和開頭的序曲相照應，都是沒有人聲的純音樂，特別讓人心靜。內心寧靜，這大概就是竇唯所追求的終極狀態吧。
1999年《幻聽》之後的竇唯，向著他想要的狀態去了。他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
我一直覺得，一個人最難得的就是找到自己喜歡和舒服的狀態，無論這個狀態在他人看來多麼的小眾或者不入時，只要他自己，內心自在。
▍暮春秋色
多開闊 / 幻生凋落
曙分 / 雲舞 / 冬穿梭 / 晚來經過
手揮 / 捕捉 / 起風了 / 驟雨下天
暮春 / 秋色
一清池 / 桂花嫵媚 / 萬丘壑 / 錦緞綾羅
或多 / 已消落 / 光陰歸落
天空把 / 染塵埃 / 一併斂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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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婉
微博@空中的夢想家小婉
網易雲音樂電臺：小婉的民謠與詩
出版作品《今天的孤獨，是明天的祝福》
《現在我有多愛民謠，過去我就有多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