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者》關於角色

終於看完了偽裝者。從很多方面來看這都是一部非常優秀的諜戰劇，特別是對明樓和明誠多重身份的書寫，對明鏡這位紅色資本家、為了守住家業放棄自己的革命理想、為了照顧幼弟終生不嫁的家庭長姐的刻畫等等，甚至包括對反派汪曼春和梁仲春的描寫都是非常成功的。但最大的問題卻出現在了最重要的角色上——本劇主角明臺。

作為主角的明臺，從第一集到最後一集，始終都是家裡的幼弟，在上海家中自幼被長姐溺愛，不清不楚被王天風說服誠心誠意進入了軍統，在上海諜戰時一直有大哥和阿誠為他打掃戰場掃清障礙，即使加入了共產黨他也依然還像個孩子，眼中沒有規矩，不服管教，有黎叔和程錦雲包容他（也許有追責，但是劇裡沒有描寫過）。他在劇中最高光的一段可能就是他被汪曼春刑訊逼供遭受酷刑甚至還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的劇情，可惜這段花費了編劇大量心力的殘忍經歷並不能夠掩蓋其他情節中透露出來的他的缺陷和不足。

他應該是一個經歷了人生的至暗時刻，在死亡的邊緣多次徘徊，失去了尊敬的師長、摯愛的戰友和至親的長姐後，內心依然留存著一方善良和美好，但更加明白家國大義真正內涵的戰士，而非從頭到尾一成不變受人照顧的天真孩童。關於明臺這個角色的不合理之處其實很多，他進入軍校成為王天風最優秀的學生就是不合理的第一步，而後種種，包括他對於曼麗知其情卻始終不言表，他在任務中莫名愛上目標一致卻身處不同陣營的錦雲，他因為發現郭騎雲幫助走私而突然就認清楚重慶方面的罪惡，這些我都沒辦法理解。但最不合理的莫過於他兩次營救明鏡的行動：第一次，他不聽勸阻趕去麵粉廠營救大姐，僥倖得手卻給孤狼留下了錄音帶中他的聲音這個證據；第二次，他再次不聽勸阻趕去火車站營救大姐，坐實了明樓和阿誠的罪名，在大姐中槍後也久久不願離去，最後還是阿誠將他強行送上了火車。這兩次經歷是不是有些相似，如果編劇（或者原作者/我也沒有看過原著）要將明臺刻畫成一個家庭主義者、一個對長姐充滿感恩和愛的弟弟，一次營救即可，何必再來一次打破規則的同等行為呢？他這樣做，最後即使是被共產黨接受，他也只是一名優秀的戰鬥者，但卻遠遠不及劇中許許多多人的大智慧，還不能成為真正的「戰士」。

當然，我說的這些都只能算是雞蛋裡挑骨頭。作為一部電視劇，它是成功的：它挑選了一群優秀的演員，改編了一本優秀的作品，呈現了一部精彩的史詩。五年過去，還是沒有幾部同類型的作品可以撼動它的地位。但我們作為觀眾，作為認真觀看過這部作品、仔細思考過其中邏輯、對它給予高度評價的觀眾，我們還是希望它好一點，或者是說它的後來者能夠更好一點。

如果一部影視作品的觀眾只點讚、不評議，那麼影視圈就不可能從觀眾這裡得到成長。正如五年後的今天，每日掛在熱搜頭條、引起網友廣泛討論的那些影視劇，沒有幾部是真正合邏輯、有內涵、有深度的作品，它們在塑造條框、引發憤怒、散播焦慮，但已經沒有幾個人去對它們提出異議，這是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