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際遇是如此難以分享,好險這個世界還有文學。
而生活在陽光下的人,又怎麼能體會到世界的背面?」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三年前,2017年的4月27日,臺灣女作家林奕含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在這之前,她含著血淚,將自己的部分經歷寫進《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一書之中。
隨著13歲被性侵,抑鬱症便時刻伴隨著她,26歲剛剛結婚一年的她,終於選擇了與這個世界告別。
這本書或許便是她給這個世界的告白,而隨著這本書的熱賣,一個隱藏於世界背面,大家隱而不宣的話題,終於被大眾所熱議。
性教育、精神疾病去汙名化
有趣的
靈魂
林奕含出生於1991年,學測滿分、考入臺北大學醫學系、後因抑鬱症休學,又在2012年考入國立政治大學中文系。
毫無疑問,林奕含的一生本不應該這樣,她充滿聰慧、極度優秀,她本應該進入一個光輝的行業,獲得足夠的尊重。
我下樓拿作文給李老師改。他掏出來,我被逼到塗在牆上。——《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但因為一次誘姦導致的抑鬱症,成為了纏繞她一生的夢魘,於是她的一生,便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發生巨變。
難以啟齒的
性教育
孩童受到侵犯,是否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很多時候我們並沒有從新聞、傳聞中得到答案,原因並非孩童不會受到侵犯。
而是東方文明的含蓄文化,使侵犯這件事成為了一種無從開口、不被保護的事情,那些被侵犯的人,並不敢高喊與反抗,只能默默地忍受。
「我們的家教好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 吃飯的時候,思琪用麵包塗奶油的口氣對媽媽說「什麼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謂教育不就是這樣嗎?」媽媽詫異地看著女兒,仿佛在打量一個怪物一般。
孩童不敢高喊與反抗,原因在於即使是高喊與反抗,也只會招來異樣的目光,大眾們習慣於譴責受害者,而從來不敢向那些施暴的惡勢力亮劍。
畢竟只要將受害者汙名化,大家便可以再繼續心安理得的,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對疾病的
汙名化
性教育的缺失,導致許多的孩童面臨侵犯時只能默默地忍受,她們或許在某一刻試圖與父母袒露心跡,但或許剛剛開口,便遭到了父母的不滿與打擊。
於是他們將自己封閉起來,努力的想要內消化這些痛苦,但在黑暗中對自己傷口的舔舐時,新的痛苦便悄然而至。
如果說林奕含筆下的思琪,受到的誘姦是她生命不可能承受之重,那麼在黑暗中舔舐傷口時,悄然而至的抑鬱症,確是摧毀她的最重一擊。
人人都告訴你說,「你要去聽音樂啊」「你要去爬山啊」「去散心啊」「你跟朋友聊聊天啊」,但我知道不是那樣的。
林奕含的婚禮上,含著淚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她不理解為何其他人,會認為她所面臨的病痛只是「想不開」。
這種評價似乎在表明她所面臨的巨大痛苦,不過是出自於自身的「想不開」,而這種指責,似乎又從側面驗證了,大眾並不同情她、並不與她產生共情,反而認為這是一種「病嬌」的脆弱。
我失去了快樂這個能力,就像有人失去他的眼睛,然後再也拿不回來一樣。但與其說是快樂,說的更準確一點,是熱情。
抑鬱症可能是病理性的,它並無法通過調節自己的心態、或者說是無法只是單純的「想開點」,便可以走出來。
我會幻覺,我會幻聽,我會解離,然後我自殺很多次,進過加護病房或是精神病房。
或許抑鬱症並不是摧毀她的最重一擊,那些來自於大眾的偏見與不理解,那些來自於大眾的不屑與戲弄,才是她無法承受的。
因為我肉體受到的創痛太大了,以至於我的靈魂要離開我的身體,我才能活下去。
於是,她即使是在自己最重要的時刻之一,也不忘再次嘗試為精神疾病去汙名化。
用盡全力的
吶喊
真正的悲劇,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了給人看—魯迅
一名優秀、年輕的人,在生命最好的年華尚未盛開之前,便遭到了摧殘,於是病魔伴隨她的一生,於是在26歲,在剛剛結婚一年的時間中,她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是一個悲劇,這是一個美好靈魂,用自己肉體進行的最後吶喊。
用盡全力的吶喊,只能驚醒一小部分人,這本激起社會議論的《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已經被逐漸的遺忘。
一字一刀朝向自己的肉體與靈魂而寫成的
畢竟記憶痛苦的事情本身便是痛苦的,但我們真的要遺忘嗎?我們真的要讓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朋友重複這種傷害嗎?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講述了一個真實的悲劇:「一個常年利用他職權的老師,誘姦、強暴、性虐待女學生」。
她說道:「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是房思琪式的強暴」,因為這個「強暴」,時刻存在,卻被時刻的忽略。
「如果你是一名母親,我建議你看這本書,認識到家庭性教育的重要性;如果你是一名抑鬱者,我建議你看這本書,從書中的故事尋找共情,建立信念;如果你認為抑鬱症只需要想開點,那麼我建議你看這本書,停止對精神疾病的汙名化」。
這本《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數十家媒體共同發聲、學者、社會學家、出版人、將其奉為圭臬,但最重要的是,有著無數的讀者與房思琪共情共感。
我真的懂,這種站在地獄之火裡對著世界微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