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要不要出走?
——談教職、學術、幸福及正確道路
李曉姣,2020.12.22
娜拉,是易卜生話劇《玩偶之家》中的主人公,她最有名的事跡就是「出走」——離開了她那偽善的家。劇中,大門嘎吱一聲,高潮處即落幕。可現實中的「出走」不是推門、關門那麼簡單。娜拉出走之後怎麼辦?魯迅說,「墮落或者回來」,否則,「錢是要緊的」。
而我,如同學術界的娜拉,36歲仍一事無成的中年娜拉,一隻腳已然伸出門外,另一隻腳卻動彈不得。口中不斷嘀咕「to leave or not to leave」,卻找不到正確的出路。可什麼是出路,我的概念仍舊模糊、模糊。我持續思考,又不斷推翻。我患得患失,生怕徒增遺憾。我試圖尋找真相,而真相若隱若現。
1| 教職,一位難求前幾天,我發了一條朋友圈:「我這一行當,一人一桌一電腦而已,電腦還自備,可惜一桌難求。36歲,說句『我的前半生』也不會太過矯情。下半場如何開場,還要好好想一想」。這是我在遭遇博士後退站危機[i]時的一點感慨。如今看來,退站與否不過是表象,這種踟躕早有端倪。也許,從我大齡讀博、延期畢業那刻起[ii],就已註定了我的學術之路不會十分順利。疫情不過是個契機,讓我無從逃避,逼迫我正式思考還要不要繼續下去。所謂「繼續」,指的是要不要繼續學術事業,而目前更為直接的——要不要繼續尋覓教職。
可教職難求。讀了博就覺得該搞科研,搞科研就覺得該當教授。這裡面當然存在邏輯謬誤,但也並不難理解。有研究表明,美國只有12.8%的博士能找到tenure-track教職,少於17%的科學博士在三年內能找到tenure-track教職(也有好消息,一半tenure-track的助理教授最終會tenure成功)[iii]。2018年一項PNAS[iv]調研顯示,半數科研人從入行到離開不到5年。這些數據都指向如下結論:對於一個想要獲得學術界穩定教職的博士學位獲得者來說,成功不過是偶然,失敗才是常態。如果你不喜歡「失敗」這個詞,也可以替換為中性詞——「離開」。
為什麼找不到教職?人們常給出以下答案:沒有連續海外經歷、年齡超限、專業太冷門/太熱門、「出身」學校不夠好、發表記錄不漂亮等。這些答案十分普遍,其所指也心照不宣——沒有拿到教職當然是不夠優秀。可果真如此嗎?我認為並不是,或者說,起碼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真正導致教職難求的關鍵在於「基礎比率」,也就是教職數量/博士數量。人們或許會說教職稀缺,但這種說法並不準確。首先,教職不是突然變少,而是從來如此。換個隆重些的詞——「教席」,甚至有位列仙班之感。如果對大學的發展歷史稍有了解,我們會知道「教授」這個詞的真正分量——與今日不可同日而語——大學教授是與僧侶、教會等並列的不事生產的階層,說句「貴族」都不為過。其次,就「學術市場」而言,流通的商品是「博士」,而非「教職」。因此,並不是「教職短缺」,而是「博士過剩」。Brennan教授在他名為《Good work if you can get it》一書中進一步指出,提供學術工作的人數(供應量)超過了空缺職位的數量(需求量)——這是供給側問題,而不是需求側問題。進一步,他還給出了一系列數據證明教職並沒有變少(雖然本來就不多),甚至還逐年有所增加。
因此,拿不到教職的主要原因就是基礎比率。明白這一點,既可以提早明白學界存活之難度從而有的放矢,更重要的是,不要妄自菲薄——畢竟,學術界打擊自信心非常有效的一招就是:「你拒絕了我,還列出一堆過錯」。
2| 門檻,越升越高以上只列舉事實,尚不涉及價值判斷,最多為求職遇阻的人提供點心裡安慰。明白了基礎概率,也就很容易明白求職之難了——職位就那麼多,你愛來不來。所以各高校就可以層層加碼,列出種種條款。教育經歷、發表記錄、研究經歷,這些還好理解,畢竟這多少可以衡量穩定產出的可能性。可有些門檻,雖已是老生常談仍不吐不快。
第一,年齡。我36歲,超過了幾乎所有成文不成文的(最低)學術職位的年齡限制。35歲甚至還不夠,已經有不少單位開始要求博士年齡不超過32歲或者30歲了。我心裡暗暗咒罵,這哪裡是招聘博士,這是學歷選秀吧,以「幼嫩」為美嗎?可你說我不理解嗎,我也理解。有剛出爐的幹嘛要割過幾茬的,有少年成才的幹嘛要大器晚成的,或者僅僅是——有年輕的幹嘛要老的?我們可沒有學術上的政治正確!什麼七十高齡攻讀博士學位,這也只能是他國的美談。在國內,首先就得懷疑,你有報考資格嗎?
第二,海外經歷。陽澄湖的螃蟹是否真的最好吃還不一定,但如果沒去陽澄湖休過假、泡過澡,就肯定賣不上好價錢。這麼說沒有瞧不起螃蟹的意思,不過就我而言,我喜歡渤海灣的飛蟹和赤甲紅。
隨著博士「滯銷」,高校更是有了挑揀的資本。除了年齡、海外經歷,以後逐漸再追加「本地戶籍」、「本地有房」、「不婚不育(男)」、「已婚已育娃已大(男)」、 「熟練掌握一種樂器」、「愛好運動」、「裸眼視力1.0+」、「BMI20±0.5」的條款也指日可待。這可不是強詞奪理,君請看:本地戶籍、本地有房,代表家裡條件好,無生活壓力,可專心科研;無孩兒或孩兒已大(的男性),代表無需「負擔」職工的婚、孕、產、育等假期及福利,不會影響科研教學任務;愛好廣泛,或可催發科研靈感;身心健康,為祖國健康工作50年不是夢。
我可以與用人單位「共情」,可我對此嗤之以鼻。莊子曾講,南方有種叫鵷鶵的鳥,發於南海,止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有隻鷂鷹抓住一隻死老鼠,看到鵷鶵飛過,衝著鵷鶵,「嚇!」對於這樣肆意脫離學術能力而無底線壓價的招聘要求,我也只想說別「嚇」了,祝你們幸福。
除了這種傲慢,如今這種「稀缺」還換了種面目,堂而皇之出現在各個高校的招聘啟事上。新浪微博有一個帳號「博士圈」曾寫道,「我翻開招聘一查,這招聘沒有明說,歪歪斜斜的每份上都寫著『青年人才』『特聘副研究員』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中裡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坑』!」雖是調侃,仍一針見血。教職難求,這是事實,但請讓我們明明白白地難,明明白白地咬牙堅持,明明白白地飲恨退出——不要文字遊戲!不要合同陷阱!不要虛假承諾!
3| 學界,適者生存教職難找是個概率問題。可由於倖存者偏差,我眼前又都是成功者:比我只高一屆的學長已是優青,大學同班同學已是教授,同時入站的博士後已期滿考核,比我小的師弟師妹都按時畢業——而我在哀嘆教職難求?真是失敗!所以,擺在面前的問題是,在學術生態就是如此之當下,到底如何在學界生存?
簡而言之,學術有圈,圈內適者生存——這就是學界生存法則。學術職場中,成功者都是相似的,失敗者各有各的「不適症」。發文章「慢」——Quit!成果「沒用」 ——Quit!沒有拿到某級別的「項目」——Quit!以上導致退出的原因,真的都與學術本身有關嗎?我很懷疑。每當我被詰問「你研究啥的,你研究有啥用?」我常常像孔乙己在講「回」字的四種寫法一般,「額,也不是完全沒用。你看,這裡有點用,那裡有點用。」 不過現在我想,這些也許真沒用。2020年初,我情緒常大起大落,科研無法推進,申請無心打磨,養育分心,前途未卜。那時候我覺得什麼自然、社會科學,什麼理、工科,通通沒用,只有醫護有用、研究疫苗有用!快進到2020年末,「2020年全世界發表的論文有4%是COVID-19研究」[v],年末有望超過20萬篇,可其中也不乏灌水、蹭熱度之作,還有大量相互矛盾的證據[vi]——所以,連對抗疫情的研究也可能沒用,這可真糟糕。
既然適者生存乃學界生存之道,「你不適合」則成了萬能理由。你不適合讀博,你不適合做學術,你不適合教學——你之所以失敗就是你不適合。這很難反駁,誰會去聽失敗者的訴說?可這理由根本站不住腳。博導眼中適合讀博的「理想博士生」,合作導師眼中適合合作的「理想博士後」,課題組負責人眼中適合的「理想參與者」,領導眼中的「理想員工」……何謂「理想」呢?以讀博為例,綜合各個角度之說辭,所謂適合讀博無非是以下幾點:
有「心」:好奇心,恆心,平常心,責任心,自信心……
有「力」:毅力,觀察力,學習力,創新力,執行力,溝通力,自律能力……
有「氣」:勇氣、膽氣、志氣……
可是,這些難道不是生而為人的通用的優秀特質和品格嗎?怎麼成了讀博的標準了?讀個博還得是天選之子,可評教授、評博導時也沒見候選人滿足這些要求啊。
《女博士後》一文,我指責了體系,指責這個所謂的學術體系既沒照顧到女性科研人員生育之難,也沒照顧到科研臨時工嚴苛考核之難。我之所以指責,是因為我認為現狀存在問題,不正視問題何來解決問題。這免不了被諷刺為「怨天尤人」、「不務正業」或「無能狂怒」,也免不了被一些老同志勸說「年輕人,不要怕吃苦」,要「只求耕耘、不求回報」。可是,每逢你想批評「抱怨者」不該 「怨聲載道」時,請記著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擁有了已經擁有了的東西。教授們不會抱怨教職難拿,博士們不會抱怨學位難拿——多少也會,但不要當真,那是裝飾性的說辭。我當然知道,每一代人都會面臨不同的問題,戰爭、饑荒、社會動蕩,過去不是「黃金時代」,如今也並非最差。但是,每一代人的選擇決定了下一代人的初始條件。繼承下去的條件是好是壞是對是錯,我們都是參與者與推動者。
不過,我不會天真到等著體系的改變和完善來解我的燃眉之急。牢騷太盛防腸斷,主席教導記心間。在這個學術生態之下,是我個人的所有性格、所有品質、所有行為與所有選擇,共同造成了今天的狀況。我不能偏袒自己說我毫無過錯,正如我也不會妄自菲薄任由指摘。
學術生態的殘酷,個人特質的不均衡,這些都使得「成功」難上加難。如果真的很難,那它最好值得。這個學術生態會標榜一些成功的準則,提供一些短期的或長期的目標,再設置一些誘人的獎勵——目標就是「抓」住你,儘可能「抓」住你。你追求的是你想追求的,還是這些外部設置的目標讓你追求的?娜拉的去留獨白,最終還是要回歸到個體,回歸到這樣的問題——要為學術奉獻、犧牲、燃燒自己嗎?當然可以,如果它是「天職」所在。可它是嗎?
4| 學術,並非天職學界生存艱難,還有這麼多年輕人前僕後繼,寧做被收割的韭菜、被榨汁的甘蔗,不撞南牆誓不回頭。這份工作(職業、志業或天職)必定有其過人之處——這是十分合理的推測。它究竟好在哪兒?
你覺得學術工作是人類從事的各項行業中更崇高的嗎?你覺得學者這個階層的使命很可敬,並且在一切其他階層面前顯得很突出嗎?如果你敢於承認,倒是十分磊落,起碼你確實心存理想,手捧情懷烹飪的雞湯,想要「為科學而科學」,不惜忍受過程中帶來的生活缺少尊嚴的痛苦。如果你不承認(或者羞於承認),那麼面臨「錢少、心累、猝死」等風險,你的選擇難道是因為對受虐的特殊愛好嗎?情懷在作祟。
但這又不僅僅是情懷問題。學術是否天職?學者是否有使命?這都是專門的哲學問題,是幾百年以來先哲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德國哲學家謝林[vii]認為全體學者都有通過科學而變得高貴的精神的崇高使命,為此,學者應當自覺地融入「普遍精神」,在普遍理念的指引下揭示出每一門特殊科學的真正內涵,並與其他科學融會貫通。另一位德國哲學家費希特[viii]認為學者的使命在於用科學知識為社會服務,關心人類的進步事業,使人類不要停頓和倒退,為此,學者不僅要看到當前的立腳點,也要看到人類現在就應當向哪裡前進。而更為我們熟知的馬克思·韋伯[ix]卻說所謂的「為科學而科學」並無根基,學者外在職位、榮譽與內在價值常常錯位,一個以學術為志向的人應當做的,也是唯一能夠做到的,僅僅是力求保持「頭腦的清明」,並努力傳播這種清明。
學術也許仍是天職,學者或許有其使命——但這可能僅存在於哲學中。回到現實,對於站在十字路口彷徨的人,對於我這樣的中年娜拉,學術遠非天職,只是各種偶然情況的疊加;學者並無使命,科研臨時工的任務就是完成考核進入下一關,不過這個過程或許可以完成別人的使命。高考成績、大學所選專業、研究生導師、研究課題、領域方向,任何一步都有可能只是遵循了當下的走勢,並非是出於熟慮後的選擇。而當你真正有能力認清事實,可能已不再有選擇的機會。或者沉沒成本已經大到難以割捨——轉專業、換導師、改方向,哪件事不是難上加難?
即使是傳統意義上的成功者,你的科研道路是註定的嗎?你的研究方向是一生所愛,還是導師課題的延續或同方向的分支?你是為了在某領域實現某種意義而奮鬥,還只是追溯到高考志願書上的一個對勾?就像你相信兩個人的相遇是緣分天註定一樣,認為目前你所從事的研究是「天職」所在,即使不是概率學的不好,也是個美麗的誤會。而對於科研臨時工,不僅研究是偶然的疊加,而且實現的還是他人的使命——如果他人有的話。授予博士學位時,學術委員會說你已「具備獨立從事科學研究工作的能力」,其實依我看,莫不如改為「已具備為教授打工的能力」。
學界成功充滿偶然和運氣,大器晚成是概率極小的童話。適合做學術≠適應學術生態,而後者才是生存之道。我實在算不得適應這個生態,失敗也多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人言遇事不決,問問初心,並常以「不忘初心」勉勵自己戰勝眼前困頓。可這招對我實在無效,因為初心並不見得就高尚。我的初心膚淺的很,我就是想要一個博士學位,然後拿著博士學位在家養養花、做做烘焙。走著走著,怎麼還忘了初心,愛上科研了?
因為忘記了初心,拿到學位的我並不幸福。兩年博士後,每日主題是咖啡+布洛芬——早中各一杯黑咖啡,晚上回家一粒布洛芬。沒有真正享受過什麼假期,沒有好好享受過家庭親子的溫馨。嚴苛的考核固然是其因素,但更難以驅散的是來自自我的審視和否定:我不該休息,我不該享受,我不該開心,我這個科研臨時工不值得過有尊嚴的生活。這種時時刻刻的自我懲罰,不僅嚴重影響了我的身心健康,而且也極度影響科研自信、學術效率、成果產出。
從9月份開始,這三個月我周末同孩子去海邊和公園玩耍,心情好了就大大方方發條朋友圈。走留之際,我這個科研臨時工才想明白:勞逸結合不是原罪,享受生活不是墮落,親子天倫不是恥辱。所以,離開學術,不一定是放棄或失敗,也許只是及時止損。堅持學術,也不代表底層科研臨時工不配過幸福生活。
5| 幸福,有跡可循如果一件事不值得,那麼也不值得做好。所以,痛苦統統都走開!現在,我要幸福!至此,我的問題完全轉為以功利角度,如何獲得持續的幸福?好消息是,幸福似乎有跡可循。以積極心理學的研究成果為例,馬丁·賽裡格曼認為獲得幸福需要同時滿足五個因素,分別是「積極情緒(positive emotion)」,「投入(engagement)」,「意義(meaning)」,「成就(accomplishment)」和「人際關係(relationships)」。這五個元素相互獨立,均可以準確定義和測量,而且可以通過學習來增強。如果你想獲得豐盈蓬勃的人生(加強版的「幸福」),那麼只關心其中一個或者幾個是無法得到的。
我愛我的伴侶、小孩和家人,他們也都愛我。我內向、悲觀,卻尚屬積極(否則也不會寫這麼長的吐槽文),如果有意識通過突出自身優勢、增加美好記憶、克服負面行為等訓練,獲得積極情緒也並不是難事。同時,家庭本身也可以給予人生以意義和成就。
所以,目前我需要著重考慮的是投入、意義和成就,這三者各自獨立卻不乏關聯,並且都與「leave or not」的自我追問有關。
投入是指「心流」,指的是完全沉浸在一項吸引人的活動中,時間好像停止,自我意識消失。我在讀書、思考、論證時,會進入「心流」。如果我能把我的想法實現並發表,我會很有成就感,即使沒有幾個讀者和引用。如果一項研究、或一篇論文可以代表一個小小的學術觀點,那日積月累的持續而深入的學術觀點,就匯集為一種學術思想,那是更大的成就。我也認為我的研究工作是有意義的。也許剛開始我需要說服學術委員會、說服審稿人、說服評審人,可隨著成果的積累、學術自信的建立,我會逐漸不再在意那些外部評價。同時,學術這項活動也是逃避「精神負熵」的方法——相比我更加不擅長也不喜歡的社交與世俗生活,躲在不為人意志為轉移的科學小花園中更能發揮我的優勢[x],一個人獨處我也自得其樂。
我的初心是拿著博士學位在家養花。可是,我能從推導公式中享受到「心流」, 我能從增加人類知識中獲得意義,我能從發表研究成果中獲得成就——「學術」本身確實可以為我帶來幸福。
6| 正確道路娜拉想了又想,似乎得到了些結論:教職不是學術市場的商品,博士才是。不是教職短缺,而是博士過剩。學術並非天職,也無關使命。學術有生態,講究適者生存。如果承認幸福有跡可循,學術這種工作倒可以成為製造幸福的手段。可是,正如我的研究「沒有用」,這些結論也無法為我指點一條正確道路。
可什麼才是正確道路?也許,正確的道路,就是你經過冥思苦想還是想走的道路,就是你經過權衡利弊還是想走的道路,就是你遠遠落後、一輩子無力追趕那些強者仍想負重前行的道路。正如,「看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熱愛生活,才是最大的英雄主義」。希望我能更快想通,希望我可以做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