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6月3日,作為《電影文化》(Film Culture magazine)雜誌的特別優惠,一部電影在伊恩劇院(the Elgin Cinema)首次放映。這部電影拍攝於去年10月,在曼哈頓一所公寓內拍攝完成,導演是安迪·沃霍爾。它原名為《操》(Fuck),後來在劇院放映時為了躲避審查,改為《藍色電影》(Blue Movie)。整部影片處於一種藍色調,不是有意為之,而是安迪·沃霍爾在拍攝時用錯了底片。
影片中,男女主角在公寓的一個下午裡談論越戰、煮飯、做愛。性行為被直接拍攝了下來。在美國,這成為了第一部在劇院放映的成人色情電影。它和1970年的電影《莫娜》(Mona)一起,開啟了美國色情片黃金時代的大門。
色情片黃金時代又稱「Porno Chic」,指代美國色情片商業1968年到1984年的輝煌時期。在那時候,色情片獲得了主流電影世界積極的注意,包括電影評論界的關注,也吸引著普通大眾的目光。色情電影能夠在電影院放映,色情片明星也能像電影明星一樣上電視節目,出席頒獎典禮,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
1972年6月12日,距離安迪·沃霍爾的《藍色愛情》發行三年之後,一部由黑手黨出資拍攝的低成本色情電影在新世界劇院(New Mature World Theater)首次上映。這部電影的拍攝時間不到一周,而它所帶來的影響,卻直接讓色情片商業迎來了黃金時代。
當時,著名脫口秀主持人約翰尼·卡森(Johnny Carson)承認自己看過這部電影,並在他廣受歡迎的《今夜秀》(The Tonight Show)中提到過它。雖然放映之初便迎來巨大的爭議,一場未遂的官方取締行動反而讓人們對它的熱情只增不減。很多好萊塢明星(如傑克·尼科爾森、沃倫·比蒂等)與社會名流紛紛承認看過這部電影,著名歌手弗蘭克·西納特拉還曾在自己家中設置私人熒幕播放這部電影,據傳受邀前來觀賞的客人包括小薩米·戴維斯和副總統斯皮羅·阿格紐。
隨著名人們的關注,這部電影徹底地走向主流。據《綜藝》(Variety)雜誌排名,上映四十八周之後,它仍然處於票房榜的前十位。這部電影的成功,產生了第一位色情片超級明星,琳達·拉芙蕾絲。
水門事件中,華盛頓郵報的兩名記者為關鍵線人所取的代號便是這部電影的名字,「深喉」。
《深喉》的劇情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向女友抱怨自己無法在性交中獲得高潮,女友便建議她去看看醫生。經過檢查,醫生發現她的陰蒂原來長在喉嚨上,所以她只有通過口交的方式才能獲得高潮。於是她化作醫院的特別診療專家,為男人提供特殊治療,從而使自己得到快樂。
這部電影曾經被叫做「醫生出診」。導演傑拉德·達米亞諾後來把它改為《深喉》。對比前者的普通敘事,「深喉」無疑更經典也更為成功。著名脫口秀演員鮑伯·霍普曾對片名說過這樣的俏皮話,「我以為這是講長頸鹿的電影。」
琳達·拉芙蕾絲(Linda Lovelace)這個藝名也是傑拉德·達米亞諾取的。時年23歲的拉芙蕾絲本名琳達·博爾曼,傑拉德將她的姓改為拉芙蕾絲是為了讓姓名的縮寫一致,他希望LL能像1950年代的MM(瑪麗蓮·夢露)和1960年代的BB(碧姬·芭鐸)一樣,成為1970年代的性符號。
從這個意義上講,琳達·拉芙蕾絲一生的故事關於一個未完成的icon,而對琳達·博爾曼自己而言,故事關於「一個受害者」,對於旁觀者來說,琳達·拉芙蕾絲的故事則更像是一個詞語,矛盾。
2013年,由阿曼達·塞弗裡德主演的電影《拉芙蕾絲》(Lovelace)上映,它由琳達·拉芙蕾絲的自傳改編而成,儘管卡司包括詹姆斯·弗蘭科,這部電影的票房卻不太理想。這不是第一部想要以拉芙蕾絲為主角拍攝的電影,2010年,原定主演《地獄之火》(Inferno: A linda Lovelace Story) 的24歲女星林賽·羅韓因為濫藥失去了片約,雖然後來更換瑪琳·阿克曼主演,這部電影還是因為資金短缺而宣布流產。
拉芙蕾絲的故事無疑比同時代另一位色情片超級明星瑪麗蓮·錢伯斯更有戲劇性。在1970年代,有三部色情片成為色情片黃金時代的代表作,1972年6月上映《深喉》(Deep Throat),12月上映的《綠門之後》(Behind The Green Door),以及1973年3月上映的《瓊斯小姐的惡魔》(The Devil In Miss Jones)。這三部電影的成功,讓三位主演:琳達·拉芙蕾絲、瑪麗蓮·錢伯斯和喬治娜·斯派溫成為了炙手可熱的明星。
色情片黃金時代結束於1984年,由於錄像帶的普及,院線上映的色情片不再賣座。那一年,琳達·拉芙蕾絲和喬治娜·斯派溫已經不再涉足色情片行業。瑪麗蓮·錢伯斯在那一年推出了她在1980年的賣座電影《無法滿足》(Insatiable)的續集《無法滿足2》(Insatiable2),而後也因為對於愛滋病的恐懼而暫時離開色情片行業。
對於整個行業來說,這是黃金時代的落幕,而對於琳達·拉芙蕾絲和瑪麗蓮·錢伯斯而言,這更像是一個短暫的中場休息。她們的生活仍在繼續,1986年,琳達出版了她的最後一本自傳,跟隨女權主義者在大學發表演講。1999年,瑪麗蓮·錢伯斯重返色情片行業。時代的落幕並不為她們的悲歡添加註腳,像是衝刷而至又一瞬消退的海水,海浪所留下的,是她們最真實的瑣碎人生。
讓我們回到故事的一開始。在寵兒成為寵兒之前。
1936年3月1日,謝莉·切爾思·格雷厄姆(Shelley Chele Graham)出生於德克薩斯州休斯頓。雖然她小時候患過小兒麻痺症,但治癒後恢復得很好,讓她在日後得以成為一名舞蹈演員。成年後,她在紐約開始了她的職業生涯。作為歌舞團的一員,她出演過百老匯的音樂劇《歌廳》(Cabaret)、《紅男綠女》(Guys and Dolls)等。
有在百老匯工作的背景,很好理解謝莉的藝名選擇。喬治娜·斯派溫其實是一個舞臺劇業內傳統的女性假名,相對應的男演員假名是喬治·斯派溫.
1960年代末,喬治娜·斯派溫開始出現在一些性剝削電影(一種獨立出品的低成本故事片,其中一般包括非露骨的性愛場景和無理由裸露)中。1973年,還在歌舞團工作的喬治娜通過朋友的介紹,認識了導演傑拉德·達米亞諾。三月,《瓊斯小姐的惡魔》發行,雖然與《深喉》導演相同,但間隔了一年,這部影片要比《深喉》製作精良得多,劇情也更複雜。
瓊斯小姐因為自殺,無法進入天堂,因為終生「純潔」,無法進入地獄,於是死後只能來到地獄邊緣。為了進入地獄,瓊斯小姐懇求天使讓她重回人間,她要以「欲望化身」的身份,獲得地獄的入場券。重生的瓊斯小姐經歷了一些古怪而離奇的性經歷,正當享受新生活時卻被送回地獄。在那裡,已經成為性癮者的她和一名男子被關在一起,雖然沒有了肉體的痛苦,但瓊斯小姐卻永遠無法獲得她渴求的性高潮,她永遠被困在了自己的地獄裡。
《綜藝》雜誌評論說,「未來的評論家們也許很難忽視,隨著《瓊斯小姐的惡魔》的出現,色情片接近了藝術的形式。」並且將它的劇情與讓·保羅·薩特的戲劇《禁閉》(No Exit)進行對比。著名影評人羅傑·伊伯特給了《深喉》零顆星,但卻說《瓊斯小姐的惡魔》是他見過同類型的最佳,在四顆星滿分的情況下,給了它三顆。
色情片行業在這之後出現過很多製作精良的影片,拉德利·梅茨格(Radley Metzger)在1976年發行的《貝多芬小姐的啟蒙》(The Opening of Misty Beethoven)就是其中難以忽視的一部。影片被譽為色情片黃金時代皇冠上的明珠。它也是是奧黛麗赫本主演的電影《窈窕淑女》(My Fair Lady)的成人版。
電影好評如潮,喬治娜·斯派溫也順勢成為了色情片黃金時代第三位超級明星。喬治娜在這之後一直從事色情片拍攝行業,直到九年後退休。她的故事就像一個標準的色情片明星模板,成名,工作,退休。除了在1974年曾有一場不了了之的告訴。在田納西州,她被告在這部電影中跨州傳播了色情內容。1977年這個指控被撤銷。
喬治娜是色情片行業的一員,她與同事交際良好,退休後還不時在色情片中擔當客串。2004年,《瓊斯小姐的惡魔》拍了新版,作為致敬,喬治娜在其中客串了一名服務員。她也經常參加色情片相關頒獎典禮,並在1991年獲得了XRCO(美國色情片評論組織)頒發的終生成就獎。
2008年,73歲的喬治娜出版了一本自傳《惡魔逼我的》(The Devil Made Me Do It),與琳達和瑪麗蓮的自傳不同,它是唯一擁有kindle版的。這好像是一個寓言,作為她們中活得最久的,她所過的人生,反而最平凡。她的自傳裡沒有琳達·拉芙蕾絲反轉地控訴,也沒有瑪麗蓮販賣幻想的綺麗。在人生的後半段發行自傳,實在是一個最恰當的時機,而擁有kindle版,則說明她緊跟上這個時代。她的人生故事,沒有背叛,沒有利用,沒有希冀,同樣也沒有心碎。比起另外兩個人,是最普通的故事範本。
喬治娜·斯派溫比琳達大十三歲。1949年1月10日,琳達·蘇珊·博爾曼在紐約布朗克斯區的一個工人階級家庭裡出生。她的父親是一名警察,因為工作很少在家。她的母親獨斷又管教嚴厲,是一名服務員。她就讀於私立天主教學校,在高中時的暱稱是「神聖小姐」(Miss Holy Holy),因為她在約會時和男生保持著嚴格的安全距離。1965年,她的父親退休,於是全家從紐約搬到弗洛裡達州戴維。
琳達的家庭生活嚴厲而專斷,管理家務的母親喜歡使用體罰教育孩子。19歲時,博爾曼開始對此產生反抗,也許是反抗的結果,她在那年和一個同學第一次發生了性關係,並懷了孕。一年後,她生下了這個孩子。據琳達說,震驚的母親強迫她把孩子送養,從此再沒見過。
生下孩子後不久,琳達準備回到紐約生活,並在一所電腦學校登記學習。但在紐約,一場嚴重的車禍打亂了她的計劃。治療過程中需要輸血,而這一次輸血帶來的後果,讓她在十八年後需要進行肝臟移植。不過在當時,她對此毫不知情。
車禍後,琳達回到父母家裡養傷。她在當地一個遊泳池曬太陽浴的時候,進入了恰克·特雷納的視線。恰克·特雷納比她大十二歲,擁有一家酒吧,偶爾拉拉皮條。他當天邀請琳達和她的女朋友坐他的捷豹一起兜風,他們因而結識。在最初,琳達認為恰克細心而富有魅力,後來,他顯得暴力而喜歡控制。
認識恰克是一個契機,在那之後,琳達·博爾曼的人生改變了。和管教嚴厲的家庭生活不同,恰克處於琳達所渴望的另一端。後來琳達·拉芙蕾絲稱,恰克強迫她跟著他去了紐約。在那裡,關掉了賠錢酒吧的特雷納有了新的職業,他成為了琳達·拉芙蕾絲的經紀人,皮條客以及丈夫。而琳達·博爾曼,則從一名家教甚嚴的女孩成為了妓女,妻子以及色情片演員。
恰克精通催眠,和琳達在一起之後,他常常通過催眠的方式讓琳達更好的享受性愛和學習更多的技巧。在紐約,作為琳達·拉芙蕾絲的皮條客,恰克曾經帶著琳達去見過賽薇亞拉·霍蘭德(Xaviera Hollander)。霍蘭德是當時著名的電話應召女郎和老鴇,2002年,她的自傳《快樂妓女自己的故事》(The Happy Hooker)出版,迅速成為暢銷書。恰克想讓琳達在她的妓院找到一份工作,但失敗了。
因為以應召女郎的標準,琳達並不算是一個富有魅力的女人。她長著一張男性化的方臉,捲髮,性格像一個乖巧的鄰家女孩。1975年,霍蘭德和業已成名的瑪麗蓮·錢伯斯合著了一本書,《賽薇亞拉遇上瑪麗蓮·錢伯斯》(Xaviera Meets Marilyn chambers),她大概不會想到,色情片黃金時代的第一個明星,曾這樣出現在她面前。
求職無果後,琳達開始拍攝「loops」掙錢。據琳達後來說,這同樣是出於強迫。「Loops」是一種用8毫米攝像機拍攝的無聲色情短片,一般有5到10分鐘。它屬於非法拍攝,資金由黑手黨提供。在那時,琳達和恰克的生活常常與黑手黨相關。琳達拍過幾部loops,後來在她成名後被翻出來集合重賣。在其中,有一部與狗做愛的loops叫《狗交者》(Dog Fucker),琳達曾經否認影片中的是自己,後來還是承認了。在這部影片中與她共演的男明星埃裡克·愛德華,後來還和她共演過一部需要她尿在他身上的影片,《尿狂歡》(Piss Orgy)。
這些都是在她成名之前。除了賣淫,琳達還偶爾和恰克一起出席換妻派對,在那些派對上,琳達出眾的口交技巧被發掘了出來。很難確認,這裡面到底有沒有恰克催眠的功勞。1969年,又是一次為換妻愛好者舉辦的雞尾酒派對。在派對上,一名正在為他的新片《改變》(Changes)尋找演員的軟色情片導演傑拉德·達米亞諾出現了。
遇到傑拉德,是琳達·拉芙蕾絲成名的關鍵。傑拉德對琳達的印象非常深刻,以致於在三年後,他以她為主角,量身打造了一個電影劇本,並將影片名字改為《深喉》。為影片提供資金的黑手黨曾經想讓卡羅爾·康納斯(carol Connors)出演主角——一位金髮大胸的美女,但當傑拉德讓琳達為黑手黨展示了她的口技後,黑手黨改變了主意。於是康納斯成為了這部電影的配角,飾演一名護士。在《深喉》放映之初,人們對於琳達強烈的好奇心往往來自於「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1972年1月,《深喉》在北邁阿密的一間小旅館裡開始了拍攝。作為主演,琳達·拉芙蕾絲只得到了1250美元的報酬,而特雷納全部拿走了這些錢。儘管《深喉》豐厚的票房收入並沒有使她獲利,但作為賣座電影的主演,琳達·拉芙蕾絲還是迅速地走紅了。那時,琳達·拉芙蕾絲作為社交名流眼中的紅人,與丈夫特雷納頻繁出席好萊塢派對,還去過《花花公子》雜誌創刊人休·海夫納位於荷爾貝山的別墅。
黃金時代的巨星們基本上享有明星享有的一切,他們享受著人們的關注,掙超級多的錢,買超級多的毒品,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琳達和瑪麗蓮在那個時期,都曾有過嚴重的藥物問題。瑪麗蓮曾這樣回憶,「那是個不會再出現的時代。那時候色情片統治了市場。我們是超級明星,開豪華轎車,喝王妃水晶香檳,住廣場飯店的套房。」
瑪麗蓮·安· 布裡格斯(Marilyn Ann Briggs)1952年4月22日出生於羅德島普羅維登斯,她成長於康乃狄克州的韋斯特波特,在一個中產階級家庭中長大。她的父親從事廣告業,母親是一名護士。瑪麗蓮是三個孩子中最小的,她有一個哥哥,馬丁·布裡格斯(Martin Briggs),是1960年代波士頓殘骸樂團(The Remains)的鍵盤手。瑪麗蓮從小就很有表演欲,但她的父親卻總是潑她冷水。
瑪麗蓮比琳達小三歲,琳達懷孕的時候,瑪麗蓮正在讀高中。16歲的瑪麗蓮醉心於演藝事業,一心想成為一名演員。她學會冒充自己母親在假條上簽名,因而可以逃出學校,坐上火車去城裡參加試鏡。
儘管從高中起便一直參加試鏡,她最早從事的工作卻是模特。作為模特,她能找到的工作不過是為軟飲料拍宣傳照,或者出演吹風機廣告。不過在模特時期,她拍過一張母親抱著嬰兒的照片。這張充滿和樂氛圍的照片成為了象牙香皂(Ivory Snow)一款包裝盒上的圖片,流傳甚廣。日後,比起香皂的銷量,這個包裝盒倒是為她帶來了巨大的營銷效果。
在誤打誤撞參加《綠門之後》的試鏡之前,瑪麗蓮曾經在芭芭拉·史翠珊主演的一部愛情喜劇電影《俏冤家》(The Owl and the Pussycat)中跑過龍套。這是她試鏡以來唯一的主流電影亮相,她化名為伊芙琳·朗(Evelyn Lang)。雖然在電影的發行過程中,她和女星羅茲·凱莉(Roz Kelly)被派往從洛杉磯到聖弗朗西斯科進行宣傳活動,但這部電影並沒給她帶來更多的演藝圈資源。除了在1971年,她出演了一部偽紀錄片《在一起》(Together),片中,她第一次全裸。儘管全裸,這部電影也沒能為瑪麗蓮帶來什麼好處。
《在一起》的導演是肖恩·S·坎寧安(SeanS. Cunningham),他最廣為人知的成就是創造了《13號星期五》(Friday the 13th)系列恐怖電影。儘管一直渴望在主流熒幕中出場,在這位導演日後的恐怖電影中,瑪麗蓮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她搬到聖弗朗西斯科,努力尋找劇院或舞團的工作,卻徒勞無功。「我搬到聖弗朗西斯科,認為那是一個世界娛樂之都,但我錯了。」瑪麗蓮後來說。在那裡,她當過無上裝模特和無下裝舞者。
1972年,瑪麗蓮在《舊金山紀事報》上看到了一個徵角廣告,上面寫著為一部故事長片尋找演員。她立刻前往試鏡,結果卻發現所謂的故事長片其實是一部叫《綠門之後》的色情片。得知真相的瑪麗蓮準備走,面試她的製作人阿爾蒂·米切爾(Artie Mitchell)和吉姆·米切爾(Jim Mitchell)卻注意到她長得很像女明星斯碧爾·謝波德(Cybill Shepherd),於是他們邀請瑪麗蓮到他們樓上的辦公室詳談。
米切爾兄弟算是瑪麗蓮的伯樂,他們一手發掘了瑪麗蓮並把她捧為巨星。《綠門之後》之後,他們曾是她的經紀人、親如兄弟的好朋友,而當瑪麗蓮離開他們和恰克結婚後,他們成為了敵人。米切爾兄弟是色情片行業的開拓者,多部色情電影的導演和製片人。他們在聖弗朗西斯科擁有一家著名的成人劇院奧法雷爾劇院(O』Farrell Theatre),還經營脫衣舞俱樂部。1991年,醉酒又嗑藥的吉姆開槍打死了阿爾蒂,他們的職業生涯才告一段落。
辦公室內,在被告知了影片劇情之後,瑪麗蓮仍然充滿猶豫。她害怕出演一部色情片的女主角會毀了她一直以來追求的,向主流媒體進軍的機會。但最終,她還是被《綠門之後》奇幻的劇情所吸引,決定試一試。她向米切爾兄弟提出了這些條件:1支付她豐厚的薪水和電影票房的10%。2所有演員必須接受性病檢查。米切爾兄弟就分給她10%的電影票房收入進行了討價還價,但最終還是同意了。因為他們意識到,這部電影的確需要一個形象健康的金髮女演員。
《綠門之後》的劇情是這樣的:一位聖弗朗西斯科富有的社交名媛格洛裡亞·桑德斯(Gloria Saunders),被綁去了一個精英的性愛俱樂部。在俱樂部裡她受到了很多怪異而新奇的性愛訓練,並在過程中解放了自己情慾。片中有瑪麗蓮與一位黑人拳擊手做愛的鏡頭,這大概是色情長片歷史上第一次跨種族的性愛。有人稱這部電影是色情片中的《亂世佳人》。影片中,瑪麗蓮沒有一句臺詞。
2000年,瑪麗蓮這樣談論年輕的自己,「在那時候,我天真地覺得像《綠門之後》那樣的片子從來沒有過,而且性解放運動也一直在蔓延,我真的覺得那(拍攝色情片)可能是一個會使我的表演生涯走得更長遠的墊腳石。」瑪麗蓮錢伯斯這個藝名是她自己取的,錢伯斯來自她高中時羨慕的一名同學的姓。從這點來說,她成為色情明星的初衷,天真而殘忍。
電影拍攝結束後,瑪麗蓮 錢伯斯向米切爾兄弟提到,她曾經是一款象牙香皂的包裝盒女郎。米切爾兄弟馬上意識到,這是一個極好的宣傳機會。他們借用象牙香皂廣為人知的宣傳語:「象牙香皂,純度99.44%」為宣傳點,廣而告之瑪麗蓮在這部電影中的表現也是「純度99.44%」。色情片明星竟然出現在居家必備的肥皂盒上,這種反差引起了巨大的輿論效果。隨處可見的包裝盒使得瑪麗蓮的形象路人皆知,極大的促進了這部影片的票房,而在廣告界則引起了廣告人的憤慨。雖然寶潔在得知了瑪麗蓮的雙重身份之後下架了這款包裝,但在這次成功的營銷活動之後,瑪麗蓮早就成為了一位色情片超級明星。
《綠門之後》成功後,米切爾兄弟趁熱打鐵,為瑪麗蓮拍了另一部電影《夏娃回春》(Resurrectionof Eve)。這部影片在1973年發行,雖然票房並沒有獲得像《綠門之後》那樣巨大的成功,但仍然廣受歡迎。它使得瑪麗蓮·錢伯斯在大眾心中獲得了一個有別於琳達·拉芙蕾絲和喬治娜·斯派溫的形象——健康的美國鄰家女孩。
從那時候開始,21歲的瑪麗蓮開始向她夢想的事業前進。她希望藉助《綠門之後》累積起的名氣一舉打入主流電影市場,成為一名演員。如果把這比作一場戰役,回溯她往後的人生,這就是那場艱難戰役的最開始。在最初,一切看起來充滿可能,主角興致勃勃,超級明星的光環熠熠生輝。
儘管沒有年少時的夢想支撐,成名之後,拉芙蕾絲也曾經想要轉型。最初,她曾向合法的夜店表演和戲劇舞臺行業進軍,但結果都不算成功。1973年,阿拉丁賭場(The Aladdin Casino)曾經為她預定了一出叫「我的X級女兒」(MyDaughter's Rated X)的戲,但一周後便沒有觀眾了。花錢買票的人發現她並沒有裸露,就不想看。同年12月,琳達初次在費城蝗蟲劇院(Locust Theatre)表演的臥房笑劇(the bedroom farce)「睡衣上衣」(pajama tops),也面臨了同樣的情況。在這部戲中,拉芙蕾絲的表演還受到了批評。
這並不是琳達唯一的兩次失敗。宏觀來看,在《深喉》絕無僅有的成功之下,琳達之後的所有作品,沒有一部看得過去。1974年,她再次主演了《深喉》的續集電影《深喉2》,這部影片既沒能穩固她作為色情明星的地位,也沒有獲得像《夏娃回春》那樣的歡迎。它相當失敗,一個評論描述它是「對傳統性剝削電影最拙劣的模仿」。
1975年,經歷了《深喉2》的票房失敗和往戲劇領域試水無果之後,琳達打算向主流電影行業進軍。於是,一部以她為主角的喜劇電影《琳達·拉芙蕾絲總統》(Linda Lovelace For President)被拍了出來。按照預期,它將成為這位色情片超級明星的轉型之作。
《琳達·拉芙蕾絲總統》在上映時貼心的發行了三個版本,X級,R級還有PG級。儘管影片邀請了許多眾所周知的明星進行客串,比如門基樂隊的成員米奇·多倫茲(Micky Dolenz) , 出演過《飛越瘋人院》(One Flew Over theCuckoo's Nest)的演員斯加特·克羅索斯(Scatman Crothers),這三個版本卻沒有一個取得成功。這也是琳達·拉芙蕾絲在熒幕上的最後一次失敗,自此,她再沒拍過電影。
導演傑拉德·達米亞諾的野心,雙L的性感符號,並沒有被完成。不僅關於拉芙蕾絲事業上的失敗,更關於日後這名前色情明星,對於整個行業的提出控訴。
不同於拉芙蕾絲,決心轉型後,瑪麗蓮在劇場上的發展一直很好。1974年,拉斯維加斯。瑪麗蓮開始在晚餐劇院表演一出叫「邪惡男人的思想」(the mind with the dirty man)的戲劇,這齣戲收到了廣泛的好評。它演了52周,成為了當時維加斯歷史上表演時間最長的戲劇。
在瑪麗蓮往後的職業生涯中,她斷斷續續在劇院演出,從未出現過觀眾坐不滿的情況。只是在1985年,她因為在表演中展示裸體,被警察以在公開場合進行下流表演和涉嫌賣淫為由抓捕。瑪麗蓮並不認罪,而訴訟在日後則被撤銷了。
從入行影片的拍攝到劇院的表演,瑪麗蓮的經歷似乎都比琳達來得更好。拍片前,瑪麗蓮與米切爾兄弟談妥了條件,得到了豐厚的報酬,還讓全劇人員做了性病檢查。琳達似乎糊裡糊塗的就拍了電影,到手的1250美元還被恰克拿走。瑪麗蓮的表演連續演了52周,而拉芙蕾絲的戲劇一周內就迎來了被撤下的命運。就像琳達·拉芙蕾絲日後所稱,一切都是恰克強迫她做的,她從來沒有選擇權。但就算是似乎更聰明,更具自主選擇權的瑪麗蓮,在面對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戰役的時候,仍舊沒能獲得成功。
1976年,沒有經過瑪麗蓮·錢伯斯的同意,一部關於她的紀錄片完成了。影片名為《揭秘瑪麗蓮·錢伯斯》(Inside Marilyn Chambers),片中交替剪接了一些《綠門之後》和《夏娃回春》中的備用鏡頭,還配了一些與瑪麗蓮共演明星的採訪片段。
這是瑪麗蓮的前經紀人米切爾兄弟為了報復她的背叛而製作的成品。臨上映前,瑪麗蓮才得知這部影片的存在,於是她和米切爾兄弟商定付給她電影票房的10%,這樣她才會為這部電影接受採訪,並且進行全國營銷。儘管又談妥了這一條件,她和米切爾兄弟並沒有由此和好。
而在同一年,瑪麗蓮·錢伯斯卻迎來了進軍主流熒幕的最大機會。《綜藝》雜誌報導,她將與名演員雷普·湯恩(rip torn)在電影《city blues》中共演。這部電影講了一個年輕的妓女為一個下流的律師辯護的故事,導演定為拍過《無因的反叛》的名導尼古拉斯·雷(Nicholas ray)。雷從來沒有看過《綠門之後》,也沒有讓錢伯斯試鏡,見過錢伯斯兩面之後,他被她打動了。雷曾說,「我腦海中有攝像機,錢伯斯最終能像年輕的凱薩琳·赫本和貝蒂·戴維斯一樣演活任何角色。」可惜的是,由於雷對於酒和毒品的濫用,這部電影的拍攝計劃從未成形。
為了進入主流電影行業,瑪麗蓮在1976年宣布,她不再拍色情片。但事實上自《夏娃回春》發行起,她就仿佛脫離了色情片行業。她離開米切爾兄弟,在劇院表演,出版自傳《我的故事》(My Story),還為《創世紀》(Genesis)雜誌寫名為「私人錢伯斯」(Private Chambers)的每月問答專欄。事業正值巔峰的瑪麗蓮放棄了成為一名擁有更多作品的色情片皇后,選擇成為女演員,而在犧牲對比之下,她的收穫,可謂寥寥。
1977年,在漫長的試鏡歲月之後,瑪麗蓮終於主演了一部加拿大恐怖電影,《狂犬病》(Rabid)。《狂犬病》是加拿大著名導演大衛·柯南伯格(David Cronenberg)的作品,柯南伯格最初的主角理想人選是女星茜茜·斯派塞克(Sissy Spacek),但電影製片廠以她的口音為由否決了他。
影片出品人伊萬·雷特曼(Ivan reitman)聽說錢伯斯在尋找一個主流電影的角色,他覺得如果讓一位知名色情片明星扮演主角,會讓這部電影在不同地區的營銷變得更輕鬆。於是他把瑪麗蓮推薦給了柯南伯格。柯南伯格證實瑪麗蓮為扮演這個角色花費了很多心思,並由此對她另眼相看。他後來說,在試鏡她之前,他從沒看過《綠門之後》.
瑪麗蓮在1997年的採訪中這樣說,「和大衛一起工作超級棒,他教了我很多對一個女演員而言非常有價值的事,特別是在拍恐怖電影的時候。我發現這些事情在色情片的拍攝中也很有用!」
儘管《狂犬病》以50多萬美元的成本取得了700萬美元的票房,這部電影之後,瑪麗蓮卻沒有再找到進軍主流熒幕的機會。1978年,瑪麗蓮稱傑克·尼科爾森(Jack Nicholson)和阿特·加芬克爾(Art Garfunkel)在和她談電影《飛躍溫柔窩》(Goin' South)中的一個角色時,向她索要古柯鹼並且追問她在《綠門之後》中的高潮是否是真實。她在憤怒中離開了面試地點。同一年,她還失去了一個角色——在電影《赤裸追兇》(Hardcore)中扮演一位色情片皇后,與喬治·C·斯科特(George c Scott)共演。選角導演以她的形象對於飾演一名色情片皇后而言太過健康為由,拒絕了她。
這些遭遇像一堵單向透明的高牆。色情片超級明星瑪麗蓮·錢伯斯身處牆外,看不見它,卻一心擠入牆內。可無論她多努力,也無法跨越那道的堅壁。牆內的人透過透明的堅壁,看著牆外的瑪麗蓮,露出了隱約的微笑。
「矛盾在於,因為《綠門之後》好萊塢把我列入黑名單,它票房很高,但對於許多人來說,卻始終是一部骯髒的電影。我做其他任何事,比如當演員,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作為一名色情片明星,我被眾人所知,但那些標籤真的傷害了我。它傷害了我做其他任何事的機會。」1997年,瑪麗蓮·錢伯斯在採訪中這樣說。
1972年,x級片《巴黎最後的探戈》(Ultimo tango a Parigi)在美國上映。風頭正盛的琳達·拉芙蕾絲還出席了上映的活動。那時,年輕的瑪麗蓮·錢伯斯認為,她肯定能夠轉型成功。《巴黎最後的探戈》收穫了評論界的好評,儘管分級為X,卻仍然被認為是一部好電影。她覺得,這預示著什麼。那之後七年過去,瑪麗蓮與曾經鬧翻的米切爾兄弟和好,作為回歸的禮物,主演了兩部關於性虐戀的三十分鐘的短片。
她的色情片履歷空白了5年,終於再次填上了東西。那場在她最得意時開展的戰役輸掉了,儘管那時她年輕又聰明,認為未來有無限可能。1980年,瑪麗蓮·錢伯斯二十八歲,她重返色情片行業,拍了一部叫《無法滿足》的回歸作品。
《無法滿足》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從1980年到1982年,這部電影是美國銷量最高的色情錄像帶。她在片中飾演了一位演員,模特,財產繼承人桑德拉·蔡斯(Sandra Chase)。她對性愛的胃口就如影片標題所言「永不滿足」。
「我的經紀人從沒想讓我再拍X級片,他試著讓我脫離它,但事情卻沒有往那個方向走。我沒找到很多我可以做的合法工作。我很了解色情片拍攝行業,我覺得那時是一個正確的時間。這個故事劇本很好,預算也很高,肯定能成為經典。而且出演的明星肯定能讓票房客觀,況且那個時候X級片仍然在電影院放映。」瑪麗蓮這樣回顧自己拍片的原因。
瑪麗蓮的回歸之路由一個巨大的成功開始,仿佛攜帶了命運的諷刺。在轉型之路上,無倫她付出多少,收穫都寥寥,而一旦回歸,她仍舊是那個傳說中的色情片皇后。隨著《無法滿足》的成功,她在1984年推出了續集《無法滿足2》,還在前一年發行了另一部色情電影《即將到來》(Up』n Coming)。在這三部電影中,她都獻唱了同名主題曲。
在1980年代早期,她還發行了六集名為「瑪麗蓮·錢伯斯的私人幻想」(Marilyn Chambers』Private Fantasies)的錄像帶,她在片中飾演自己,與色情片行業中的名人共同演繹自己的性幻想。片中的對話和場景都由她自己寫作完成。
1984年,出於對愛滋病的恐懼,瑪麗蓮暫時離開了色情片拍攝行業。但在1990年代,她仍然拍了一些不需要真槍實彈的軟色情影片。那個時候,她已經是名正言順的色情片皇后了。
儘管在1999年,瑪麗蓮重新回到色情片行業,拍攝了幾部電影。但對她而言,她從事的行業使她心碎。她不止一次提到,因為社會的偏見,她無法做除了拍色情片之外的任何事。
54歲的瑪麗蓮對於想要進入色情片行業的人的建議是「當然不要!這讓人心碎,讓你在某種程度上空空如也。去找一個全日制的工作然後好好工作吧。」她或許發自肺腑。作為色情片明星,她再怎麼努力也無法進入夢寐以求的主流電影熒幕,也因為是色情片明星,她的三段婚姻沒一段成功。
「我認為有一個孩子能讓我的人生完整。它是我能為之生活的東西。我的婚姻沒有一段成功。我非常誠實,但殘酷的是,從某點上說,大多數男人應付不來。我沒有感受過一段正常的關係,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這樣。」瑪麗蓮說。
瑪麗蓮在20歲的時候曾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後來,她與剛和琳達·拉芙蕾絲離婚的恰克·特雷納在一起。他們的婚姻維持了十年。1991年,她在相親上遇到卡車司機小威廉·泰勒(William Taylor Jr.),他們結婚。第二年,她生下了一個女兒,麥肯娜(McKenna)。麥肯娜兩歲的時候,他們離婚了。
琳達·拉芙蕾絲有過兩段婚姻。她和第一任丈夫恰克·特雷納之間的恩怨,使她和整個色情片行業產生了對立。傑拉德·達米亞諾設想中象徵1970年代的性感符號,在後來,成為了一隻射向色情片行業的利箭。而從琳達·博爾曼的角度看來,比起性感符號,她更像是一個合格的受害者。
1975年,琳達用一頂假髮掩飾自己,在夜色中跳上朋友的汽車後座,逃離了她的丈夫恰克·特雷納. 那之後,他們離婚,她開始和《琳達·拉芙蕾絲總統》的出品人大衛·文特斯(David Winters)約會。1976年,在和有線電視安裝商拉裡·馬爾西亞諾(Larry Marciano)結婚後,她告別了色情片行業。
1980年,淡出公眾視野的琳達出版了第三本自傳《折磨》(Ordeal),對比早期兩本自傳綺麗的「性愛專家」噱頭,這本自傳直接控訴了恰克·特雷納對她的迫害。
琳達稱,和恰克在一起時,恰克用槍脅迫她賣淫。她的第一次賣淫是由恰克安排的五人輪姦,過程中,她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和驚嚇。在平時,恰克經常毆打她並對她進行精神虐待,她被恰克監視,無法自由的接聽電話。他們的婚姻同樣是出於強迫,恰克還用槍脅迫她拍了《深喉》和之前的loops,連她的家人也收到過他的威脅。在《深喉》拍攝期間,恰克的一次毆打使她的大腿上至今留有疤痕。
隨著這本書出版,琳達加入了反色情運動。在女權主義者安德裡亞·德沃金,凱薩琳·麥金農(CatharineMackinnon),格洛麗亞·斯泰納姆(Gloria Steinem)的支持下,她成為了婦女反色情組織的一員。她公開反對色情片業,陳述自己所遭受的虐待和壓迫。這一年,三十一歲的琳達上了兩個脫口秀,講訴自己在色情業內所受的壓迫。拉芙蕾絲的傳記作家埃裡克·丹維爾見過不再處於人們目光焦點的拉芙蕾絲,他這樣描述她「非常有韌性,非常相信別人,」但同時也是一個「特別精通於媒體的人,她知道人們想從她那裡聽到什麼。」在1981年,琳達對《多倫多太陽報》說出了她的著名言論,「你看深喉的時候,就是在看著我被強姦。仍然放映那部電影是一種犯罪,拍攝這部影片時我的腦袋一直被槍指著。」
在琳達·拉芙蕾絲這個藝名裡,的確並不含有博爾曼本人的意願。儘管她以這個名字一夜成名,如果她所說全部是真的,她就是一個毫無選擇權的提線木偶,糊裡糊塗的因為丈夫恰克的斂財之心,被迫進入了色情片行業。然而就算是提線木偶,拉芙蕾絲也是一個享受過紙醉金迷名流人生的提線木偶。
1973年,琳達 拉芙蕾絲登上了著名的《今夜秀》接受約翰尼·卡森的採訪,這場採訪更深的激起了社交名流,學生,登徒子和好奇的人對她的興趣。《新戲院》(Sinema)雜誌用一篇熱情洋溢的散文來描寫當天的拉芙蕾絲「她清新的肉慾,徹底墮落的天真氛圍,一個女人感受和探索性表達極限的意識。琳達由一個鄰家女孩變成了一位不知羞恥的…女人。」除了登上主流脫口秀節目,徹底走紅的琳達還常常為《花花公子》、《睿士》等雜誌拍攝照片。
在她剛剛走紅的那些年,她並沒有提出對恰克的控訴。至少在1974年,琳達還說過「我愛恰克」。而傀儡的說法,也並不被所有人認同。
琳達的控訴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同的聲音紛紛吵上檯面。當事人恰克·特雷納認為琳達的控訴並不屬實。他稱,他確實曾經打過拉芙蕾絲,但那只是一種純屬自願的性遊戲。而在拍攝《深喉》時,雖然有多名目擊者包括導演達米亞諾都證實,恰克確實曾關著門打拉芙蕾絲,但他們仍舊對琳達的信譽表示懷疑。
埃裡克·愛德華,與拉芙蕾絲一起拍攝「狗交者」和《尿狂歡》的色情演員稱,琳達在性愛方面是一個毫無負擔的「超級怪胎」,還是一個不理智的騙子。他稱拍攝「狗交者」時不存在強迫,琳達十分配合。色情片女明星格洛裡亞·倫納德(Gloria Leonard)則說琳達「是一個從不檢討自己所作所為,只會把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怪罪到色情片的女人」。而和拉芙蕾絲共演《深喉2》的女星安德裡亞·真(Andrea True)則在紀錄片《深喉揭秘》中證實,恰克確實是一個虐待狂,並且被《深喉2》劇組的所有人討厭。
心理學專家朱迪絲·劉易斯·赫爾曼(Judith lewis Herman)指出,琳達自傳中的很多細節與複雜性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診斷相符,比如琳達在遭受所稱的虐待之後對一個支離破碎人格的描述。但是由於她的成長環境,很難說清她的創傷究竟是來自恰克的虐待還是嚴厲的父母。
而曾經的工作夥伴們則為琳達的行為杜撰出了一個詞,「琳達綜合症」,指代那些為了尋求社會的接受而否定自己過去的色情明星。如果說1976年,是琳達自己放棄了作為色情片明星的職業,那四年後,就是這個行業與她的雙向放棄了。站在反色情運動那一方的琳達,再也無法成為一名色情明星了。
「《深喉》過後,這個行業簡單的把琳達甩在了後面,」埃裡克·愛德華說,「她既不是特別有魅力也不是特別會演戲。如果她在書裡講關於她人生的真實故事,那書完全不可能有她現在這樣講賣得那麼好。」
色情片行業的受害者拉芙蕾絲,在後來,成為了反色情運動的受害者。她認為,女權主義者利用了她。《折磨》引起的軒然大波逐漸平息的時候,琳達的人生發生了一些變化。
1986年,琳達 拉芙蕾絲出版了最後一本自傳《掙脫束縛》(Out Of Bondage)。這本書由女權主義者格洛麗亞·斯泰納姆介紹,聚焦於她1974年後的生活。在那一年,琳達為密斯委員會(司法部長對色情片調查討論的委員會)作證,控訴色情行業對自己的侵害和剝削。那之後,琳達開始在大學校園發表演講,譴責色情片行業冷酷而剝削的所作所為,每場演講有1500美元的報酬。她還通過了一個測謊測試,表明她對恰克的指控是真實的。
《掙脫束縛》出版一年後,琳達·拉芙蕾絲的健康開始出現問題。她先是接受了一個兩邊的根治性乳房切除術,這是她在1971年為了隆胸進行的非法矽膠注射惹的禍。在手術過程中,醫生發現她的肝臟發生了故障。十八年前的那場車禍所導致的輸血手術中,血源並沒有經過肝炎病毒的排查。由於血源的貢獻者患有C型肝炎,如果不進行肝臟移植,拉芙蕾絲將會死。經過了15個小時的肝臟移植手術和2個月的療養過後,琳達·拉芙蕾絲重新變得健康。然而在她剩下的人生中,她每月都需要花費2500美元購買一種抗排斥藥。
3年後,丈夫拉裡的石膏板生意破產,他們全家一起搬到了科羅拉多。那時他們已經有了兩個孩子,生活開始變得艱難。每月2500的花費對他們來說顯然成了一筆負擔。在科羅拉多,琳達曾經在一家藥房打工,但是腳上的靜脈曲張讓無法她站立一整天(她說是恰克重複的毒打和強姦造成了她腿部血管的永久損傷),於是只好辭職。
1996年,琳達和拉裡結束了20年的婚姻。她獨自住在丹佛的一間小公寓裡,經濟問題無疑更加嚴重。
2001年,在電視紀錄片節目《另類好萊塢》(The Other Hollywood)中,琳達·拉芙蕾絲以自己的身份出現。她在節目中將前夫拉裡的形象描述得不太好。她聲稱他過度飲酒,口頭上虐待她的孩子,並且偶爾對她施加暴力
她還提到,感覺自己被反色情運動利用了。琳達說,「安德裡亞·德沃金和凱薩琳·麥金農寫過那麼多書,也在書中提到了我的名字,但她們卻沒有給我任何經濟上的幫助。當我和她們一起在集會發表講話時,我永遠只能得到大約500元錢。但是我知道他們從我身上掙了一些錢,就像其他人做的那樣。」
她曾經對朋友說,格洛麗亞·斯泰納姆與演員大衛·貝爾(著名演員克裡斯蒂安·貝爾的父親)結婚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來自女權主義者最後的侮辱。格洛麗亞並沒有邀請她參加婚禮。英國《每日郵報》的記者湯姆·倫納德(Tom Leonard)在一則報導中稱,反色情運動和色情片拍攝行業都佔了琳達的便宜。
埃裡克·丹維爾說,「我見到她時接近她人生的盡頭,她看起來完全地幻想破滅。她感覺她被女權主義者背叛要比色情行業嚴重得多。」
從琳達·拉芙蕾絲的角度來看,她被色情片行業剝削,被恰克·特雷納脅迫,拉裡對她不太好,而女權主義者最終利用了她。而客觀來看,她只是一再與自己曾經所站的立場相矛盾。在反覆的人生中,琳達經歷過輝煌,也來到過低谷,曾經是色情片超級明星,也曾過著安穩的凡人生活。只是越到後來,她的生活開始越發艱難。
在人生的尾聲,琳達·用琳達 拉芙蕾絲的名義為《大腿秀》(Leg Show)雜誌拍攝內衣畫報。雖然曾經旗幟鮮明地反對色情片,但如今她說並不拒絕雜誌的拍攝,因為「只要品位不錯,看起來性感並沒什麼問題。」在那時候,白天,琳達在一家投資公司裡幹「用戶支持」的工作,夜晚,她打掃辦公室掙錢。
2004年,瑪麗蓮投身政治。她為副總統爭取在個人選擇黨上爭取了946張選票。2008年,她再次成為查爾斯·雷的競選搭檔。在職業生涯的尾聲,她首次出現在了獨立電影中。2008年的電影《紙牌》(Solitaire)中的一位警探,是她出演的最後一個角色。《比基尼酒館》(Bikini Bistro),《窟》(Stash)等影片也都有她出現。這些影片不再是色情電影,而瑪麗蓮也不再年輕了。
退休後,斯派溫進入了桌面出版行業,直到2004年前,她都在為《洛杉磯時報》工作。喬治娜在2000年1月嫁給演員約翰·威爾士(Johnwelsh),這段婚姻一直延續到今天。
2002年的4月3日,在開車前往醫院進行肝臟透析的路上,琳達遇到了人生中第二場車禍。她撞向了一個水泥柱,整個人都被甩到了擋風玻璃外面。4月22日,在前夫拉裡和兩個孩子的陪伴下,取下了生命支持設備的琳達死去了。而這一天,恰好是瑪麗蓮·錢伯斯50歲的生日。拉芙蕾絲葬在科羅拉多州的帕克公墓,享年53歲。
2009年4月12日,離瑪麗蓮·錢伯斯的 57歲生日還有十天,她 17歲的女兒麥肯娜在加州的家中發現了她的屍體。屍檢報告顯示,瑪麗蓮死於腦溢血和於心臟病有關的動脈瘤。雖然在她的血管中發現了止痛藥氫可酮和抗抑鬱藥物西酞普蘭,但用量不足以使她死亡。
4月22日下午,瑪麗蓮57歲生日當天,一場紀念瑪麗蓮·錢伯斯的儀式在祖瑪海灘(Zuma Beach)上舉行。伴隨著微風,有大約100位親朋好友出席。喬治娜·斯派溫位列其中。瑪麗蓮的女兒和色情片演員、導演威廉·梅裡哥德(William Margold)都發表了紀念瑪麗蓮的演講。她的骨灰被灑向了大海。
到此為止,色情片黃金時代的三位明星死了兩位,和那個時代一樣,從此活在人們的耳語裡。琳達·拉芙蕾絲從最高的頂點下滑,經過了激烈的轉彎,來到現在的終點。瑪麗蓮在進入主流的戰役中費盡心力,贏得了一場光榮的敗仗。她們各有各的心酸和喜悅,如意與艱澀。不是一日巨星,終生巨星,是曾經的寵兒,而後逐漸老去。
喬治娜·斯派溫還在世,她還感受著新時代,新的一天,新的開始,就像同班同學總有活到最老的那個。怎樣都好,反正時代都會過去,榮光終會消逝,無倫唏噓與否,每個人的故事都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