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思夢
編輯|萬曉茜
第七屆絲路國際電影節大師班結束「授課」,今年大師班共邀請到伊朗導演阿斯哈·法哈蒂、波蘭導演瑪高扎塔·施莫夫茲卡、中國演員宋佳及集演員、導演、監製於一身的徐崢。四位中外影人通過主題授課、連線對談形式,分享創作感悟。
首場大師班「主講人」徐崢談及參與執導《我和我的祖國》《我和我的家鄉》時表示,現在很想拍「時代故事」,蠻享受這兩次「命題作文」的創作過程。
曾憑《一次別離》《推銷員》,兩次站上「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領獎臺的伊朗導演阿斯哈·法哈蒂被問到如何在伊朗嚴苛的限制下創作時,淡然表示,「創作的自由非常重要,但有時限制會激發我的創作」。
波蘭最受關注的女導演瑪高扎塔·施莫夫茲卡與宋佳連線對談。對於表演,瑪高扎塔透露自己會選擇「有相當強感染力的演員」。宋佳則認為,職業演員最重要的是在鏡頭前呈現出導演想要的表演。
中國演員、導演、監製
徐崢
蠻享受「命題作文」
徐崢
話劇演員徐崢是第十屆白玉蘭戲劇獎「最佳男主角」;影視演員徐崢是第55屆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男主角」;跨界導演,一部《泰囧》把徐崢送上當時中國電影市場最賣座導演之位;擔任監製,徐崢把《我不是藥神》《寵愛》等青年導演作品帶進同檔票房之最。
多重身份,遊刃有餘,徐崢笑言,全得益於「在片場泡得久」。最近,徐崢接連參與《我和我的祖國》《我和我的家鄉》兩個「命題作文」,他發現,相比以往自尋主題的創作,「由大家一起來框定一個主題」的創作經歷,其實「還蠻享受」的。徐崢說,接下來,還是想拍跟「人和時代有關的電影」。
01 尋找「人與時代」的故事
《我和我的家鄉》之《最後一課》
拍完《我和我的祖國》《我和我的家鄉》,徐崢對「時代」故事有點兒上癮。
因執導《泰囧》走紅,觀眾對徐崢的所有期待幾乎均與「爆笑」有關,徐崢卻發現,自己對喜劇的熱情正在減少,「可能年齡大了,不像以前那樣享受觀眾的笑聲,或者不滿足於這樣」,他變得更在意「觀眾離場的感受是不是有溫暖、有感動」。
徐崢悄悄把自己的變化「夾帶」進了《港囧》,不料招致了「囧系列」粉絲不滿。
「觀眾就想看我在電影裡鬧一下、折騰一下,但你為啥非去探討什麼中年危機,煩不煩?這是觀眾想說的話,我替他們說了」,徐崢把這次經歷當成「教訓」告誡青年導演,「做商業IP,還是要遵守跟觀眾和市場的約定,續集的核心元素一定要保留」。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和我的祖國》裡的「奪冠」、《我和我的家鄉》裡的「最後一課」的創作經歷,讓徐崢推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第一次嘗試「限定主題」創作,徐崢反而覺得比以前自己「找主題」輕鬆很多,《奪冠》裡,他加入了自己小時候在上海弄堂裡的生活記憶,「女排三連冠時候弄堂裡的生活是我從小經歷過的,我有感覺」,《最後一課》裡,他感受到了離人對家鄉的情感。談起整個創作過程,徐崢的總結是「我還蠻享受的」。
連續拍完兩部具有時代印記的電影,徐崢對未來的創作有了新的規劃,「我發現市場上這類電影不多,我自己的規劃是,希望找到和人、和時代有關係的故事」,徐崢解釋說,具體而言就是「關於整個時代比較真實的,有現實質感的,有情感情懷的,人與時代交織的故事」。
02 想給青年導演開「表演培訓班」
《泰囧》
大師課授課現場,徐崢回顧從演員跨界導演的經歷,稱最大感受是想給導演們開個「表演培訓班」,直呼「導演得知道演員是怎麼工作的,否則,你再罵都沒用。」
而當年徐崢從演員跨界導演,多少也與此有關。徐崢回憶,那時候,到了拍攝現場才發現「場景、服裝、造型,哪兒哪兒都不對。你演什麼?你是演不出來的。」徐崢無奈「吐槽」說,「表演需要空間,需要土壤,所有準備工作、周邊營造必須處在比較對的環境裡,才能談得上表演。」
反覆的 「不靠譜兒」遭遇最終把徐崢逼上了導演之路,「我在演員層面的要求變得越來越多,就帶給我一種不滿足,我說,要不還是自己來吧。」
徐崢發現,現在許多導演,尤其是青年導演對表演不太了解,致使在現場一些導演根本不知道演員的問題出在了哪兒,只會罵。
徐崢直言,很想給導演們開個「表演培訓班」,帶著導演去做表演練習。在他看來,導演對表演的了解必須達到切身的理解,要知道演員是怎麼工作的,必須站到演員的立場上告訴演員他的問題是什麼,才能幫助演員達到自己的要求,否則「你再罵都沒用」,哪怕「一個龍套,一個群眾演員,他演成什麼樣,作為導演都應該知道原因是什麼。」徐崢說。
03 我當監製是團隊工作,是為導演服務的
《我不是藥神》
除了擔綱導演、演員,最近,徐崢還為青年導演做監製。
2018年,徐崢監製的現實題材電影《我不是藥神》創造了31億元人民幣的票房成績,2019年底,徐崢監製的愛情電影《寵愛》以6.83億票房佳績笑傲元旦新年檔。徐崢透露,他對監製的定位是,團隊工作和服務工作。
「現在市場把青年導演搞得很焦慮」,徐崢說,電影是個長流程工作,青年導演喜歡這個行業是憑藉興趣來的,但現實是導演除了創作,還要面對投資、市場、發行等各種問題,如果處理不好,青年導演往往陷入「委屈」,覺得自己的作品得不到公正對待,被逼到「焦慮」。
「這個時候,年輕導演就需要一個監製幫他」,徐崢認為,監製不是一個人的工作,而是一個團隊的工作。監製應該去了解導演訴求,緩解導演壓力,為導演提供的是全流程安排服務,「電影這個行業也是全產業鏈的東西,從有創意起就開始了,劇作導向、故事定位、確定檔期就一起來了,齊頭並進,在做電影的過程當中宣傳就介入了,和發行鉚合在一起。所以監製的工作是幫助導演對全流程的東西進行梳理建議。」
對於導演與監製的關係,徐崢說,監製是為導演的目標做服務,是個服務的工作。至於什麼類型的影片需要監製?徐崢建議,商業片、藝術片都要監製,畢竟無論商業還是藝術,電影的流程是一致的。
伊朗導演
阿斯哈·
法哈蒂
自由很重要,
但限制激發我創作
阿斯哈·法哈蒂
2011年,伊朗現實題材電影《一次別離》奪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導演阿斯哈·法哈蒂和伊朗電影在此後的數年裡,成為中國電影學術界不衰的話題之一。5年後,阿斯哈·法哈蒂再度憑藉阿斯哈·法哈蒂再度憑藉《推銷員》重遊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領獎臺。
很難想像,在制度嚴苛的伊朗,法哈蒂能夠持續拍出剖析社會、針砭時弊的現實題材電影。在由他視頻連線授課的電影大師班上,法哈蒂表示,「限制會激發我們的創作,對我個人來說也是這樣」。談及現實題材電影創作,法哈蒂建議導演們,「客觀表達,不在電影中評判事件」,至於題材選擇,他相信古老的波斯諺語中藏有答案——「從心底講出的話語才是能真正打動他人的」。
01 限制激發創作
《關於伊麗》
擁有嚴苛的社會和審查制度,伊朗電影常被看做「戴著鐐銬跳舞」的藝術。然而,在嚴格的拍攝限制下,伊朗導演法哈蒂卻接連奉出多部引發國際關注的現實題材影片。
2003年,法哈蒂首部個人電影,以離婚為主題關注伊朗的現實社會的愛情片《塵中之舞》便受到了國際影壇關注。2009年,法哈蒂憑藉劇情片《關於伊麗》獲得第59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銀熊獎最佳導演。2012年、2016年,法哈蒂的電影兩次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
大師班上,有被問到伊朗導演如何在伊朗嚴苛的限制下創作時,法哈蒂回應,「我覺得,限制會激發我們的創作」。法哈蒂並不否認伊朗電影由於受到某些限制的影響,電影創作下降,他也同樣認同「藝術創作需要自由」,但他同時表示,限制也會激發創意,「波斯有句諺語,意思是創作需要在限制中激發,有時候對於我個人來說也是這樣的。在一段時間內,一些限制會激發我的創意。」
02 客觀講述,不在電影裡夾雜個人評判
《一次別離》
作為當代現實題材電影大師,法哈蒂認為,所謂現實題材電影,就是用人們的生活去表達現實,關注人們生活這個最重要的現實。他說,現實題材電影需要在電影中傳達的現實不僅是人們的日常生活,而是超越日常生活的,能夠表現日常問題和社會衝突和矛盾。
由於現實題材的複雜性,法哈蒂認為,現實題材電影的創作需要擁有多個層次表達,這也造成了現實題材影片「劇作更難,耗時更長」,法哈蒂透露,他也會花費大量時間磨劇本,直到劇本接近完美,拍攝時,他不會再去改劇本。
談及現實題材電影的創作技巧,法哈蒂現場支招:「回顧生活,在生活中找到可以用於電影創作的片段,拼接片段,進行藝術化戲劇化創作,直到逐漸形成故事結構。」
法哈蒂同時透露,自己在電影作品中反映社會問題和事件時,只選擇表達,不會對事件或問題進行評判,也不對故事中的人物行為進行評判,他的準則是「創作不偏向某一群體或者某一社會階層,儘量讓他們處於平等地位」,因為「評判是由觀眾進行的,導演在電影中無需評判」。
03 從內心傳達故事
《推銷員》
「創意的源泉從何而來?」現場,創意問題是法哈蒂被問到最多的話題。
法哈蒂認為,靈感有時來自於日常生活,「生活中,很多事是重複性,可能對於其他人來說,並不那麼有吸引力,但有些時候如果發生了一些特殊的事或者危機,就會變得有趣和有意義,能轉變成一個電影素材。」
法哈蒂舉例說,比如一對夫婦在餐廳吃晚飯,這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但比如說這是他們離婚前最後一頓晚餐,他們在討論他們的生活,對觀眾來說,這可能就是有意義的事了。
至於法哈蒂本人如何捕捉創作靈感,法哈蒂介紹,他的很多創意都是突然出現在腦海中,而他不過是從內心傳達了這些故事。他相信波斯諺語所言:「我們從心底講出的話語,才是能真正打動他人的話語。」
波蘭導演
瑪高扎塔·
施莫夫茲卡
喜歡「有感染力」的演員
瑪高扎塔·施莫夫茲卡
瑪高扎塔·施莫夫茲卡是當今最受關注的波蘭導演之一。1999年,瑪高扎塔從執導紀錄片開啟導演生涯;2015年,憑藉黑色喜劇《身體》獲得柏林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2018年,又因劇情電影《面目》獲得柏林國際電影節評審團大獎。
大師課上,瑪高扎塔透露,自己通過感受判斷演員,會選擇與「有感染力」的女演員合作。
01 關注演員「感染力」
《面目》
瑪高扎塔善於處理情感、情緒表現,她的電影鏡頭有著北歐特有的乾淨冷硬,又不乏女性的柔和細膩。
這令瑪高扎塔在為電影選擇角時,更關注人帶來的感受,「我不會說很多,而會看一些微妙的東西」,瑪高扎塔透露,她會觀察演員面部表情和表演細節,在這個過程中,尋找能夠打動她的部分。尤其對女演員而言,過往作品中展現出的「感染力」有時直接影響到瑪高扎塔的決定,「我非常看重她們在別的電影中演得怎麼樣、大概的感覺和風格,看看她是不是有相當強的感染力。」
02 電影改變了我的世界觀
《身體》
大師課現場,瑪高扎塔回顧起了自己的電影生涯,笑言從七歲起就躲到桌子下看電影,「我七歲時,正好看到電視上放電影,很難懂,可還是鑽在桌子底下偷偷看,從此愛上了電影。」
談及觀影喜好,瑪高扎塔表示,非常喜歡多元化的導演和風格,「可能這幾天喜歡某一種類型,過幾天又換了」,在多變的喜好背後,瑪高扎塔透露,她的「愛情觀、世界觀也跟隨著電影技術、觀賞角度的變化而發生了變化。」
中國演員
宋佳
職業演員要適應不同導演
宋佳
2013年,因在電影《蕭紅》中對蕭紅這一角色的出色詮釋,宋佳捧起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女主角」的獎盃。
從影近20年,宋佳在與吳宇森、霍建起、劉偉強、張一白、婁燁、徐皓峰、邱禮濤、文牧野等風格迥異的導演的合作中,逐漸呈現出多樣化的表現能力,塑造出多元的銀幕形象。
在宋佳看來,作為職業演員最重要的是在鏡頭前呈現出導演想要的表演。
01 不同導演,方式不同
《蕭紅》
宋佳屬於戲路寬的演員。她有時素顏出鏡,有時濃妝豔抹,她時而獨立傲骨,時而可悲可憐,她有時清純可人,有時潑辣性感,她上得了山場、下得了水場、做得了土匪,她也有敢愛敢恨、為愛殉情的剛烈,似乎不一樣的導演,能從宋佳的表演中挖掘出不一樣的驚喜。
這些年,宋佳多變的表演風格得到了業界肯定。2007年,宋佳憑藉《好奇害死貓》中大膽性感的表演提名第26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女配角」,2012年,宋佳因《懸崖》中收放自如的表演提名第18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最佳女主角」,2013年,出演「蕭紅」的宋佳榮登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女主角」。
大師課現場,宋佳分享表演經驗說,作為職業演員,最重要的是需要在鏡頭前呈現出導演想要的表演,並去找到適合這部影片氣質的表演方式。
宋佳透露,自己與不同導演合作時,方式各有不同,「比如拍婁燁的電影,演員表演可以非常即興,非常爽;而徐皓峰導演的電影都在他腦子裡了,哪怕怎麼拿一支煙,都是設計好的。」因此「演員要適應導演的不同風格和要求。」
02 順從內心,打動自己
《風平浪靜》
回顧從影歷程,宋佳笑言:「是我選擇了演員,不是演員選擇了我」。
當年,學民樂的宋佳,第一次聽說可以去考「戲劇學院」,還以為是「要去給戲曲伴奏」。宋佳透露,直到師姐給她詳細解釋了「戲劇不是戲曲,而是舞臺表演」,宋佳說,「聽完之後,就像腦子裡有一個燈突然亮了」,就這麼誤打誤撞入了行。
談及從影以來的心路歷程,宋佳總結道,「順從內心、打動自己」。
11月6日,宋佳領銜主演,黃渤監製、李霄峰導演的新作《風平浪靜》將登陸全國影院,與觀眾見面。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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