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銷,說起這個詞兒來人們都深惡痛絕
不少人也覺得,這種事兒只要我們稍有社會經驗
自己頭腦清醒,就可遠離
女演員莊魚(化名)也是這麼想的
入行五六年,見過的人,經歷的事兒也不少
但她萬萬沒想到
自己竟被傳銷組織控制了三十多天!
據莊魚講,演員會有很多微信群,群裡會有一些通過的資源共享。2017年2月,看到群裡發布了一個消息是找演員到江西、廈門、雲南旅拍,時間大概一周左右。行程蹊蹺之處其實早在臨行前就已初見端倪。莊魚表示,按照慣例,應由劇組為演員訂購行程車票,這次則需要自己自行解決。「其實當時就不想去了,不過有朋友提到一些劇組確實會安排後續報銷,我這才出發。」這一站的目的地位於江西贛州,莊魚下車後,「劇組」卻臨時通知她前往贛州東部的于都縣。
到了指定的地點,莊魚被帶到一間只有一套桌椅的房間裡,「然後一群人就吵吵鬧鬧地進來了,一開始覺得有些好笑,但是下一秒就有人把我頭按在了桌子上。我以為被綁架了,直到有人給我『上課』宣傳某產品,才意識到落入傳銷組織了。」
莊魚的房間裡門窗全部被鎖,她的證件及通訊工具全部被沒收,日夜「上課」加上盤問讓她喘不過氣。「一屋子大概八九個人,他們會輪番和我說話,詢問我的生活習慣,有時候半夜還會被叫起來。我當時覺得他們是在探底,所以警惕性很高,但沒日沒夜地問,真的特別折磨人。」
除此外,傳銷組織表面披著互助、無私的外衣,實則另有目的的傳銷方式也讓莊魚哭笑不得。「生活中總強調互助,甚至洗腳穿襪子都是需要同伴互相幫忙,彼此鞠躬需要彎腰超過90度,遞東西時也要說『老闆,您辛苦了』。而在『上課』要求我購買產品時,會告訴我不能『自私』,得幫家人買,據說因為每個身份證只能買一個。」
從2017年2月底,到3月31日,莊魚與外界失聯身陷傳銷組織三十多天,為了不讓外界起疑,傳銷組織還「細心」布置了障眼法,也就是按照莊魚以往更新社交軟體的規律,繼續更新朋友圈,或是在親朋聯繫莊魚時,在一旁控制莊魚的談話內容。「雖然表面上發朋友圈是按照我的想法來,但我發的每個內容他們都會不停檢查,如果是圖片,甚至會放大後每個角落仔細看,就怕我透露出什麼對他們不利的信息。」但這確實也是莊魚向外界投遞線索的唯一方式。
「我會特別注意說一些和以往習慣或事實相反的事情,比如之前我和閨蜜在北京看上了一條民族風裙子,當時拍了照片。後來傳銷組織讓我更新朋友圈時,我就選了這個,配文說是在雲南旅拍看到的,就是希望閨蜜能發現端倪。再比如到贛州前,我特別會定時定點收取好友支付寶螞蟻森林中的能量,有點像農場偷菜的設置,有時還會為此上鬧鐘,那段時間我也沒有再觸及,但之前我和朋友聊天都會談到這些。另外還有從前幾乎每天都會更新的微博,因為沒向傳銷人員提到,在那一個月裡也就再沒有發布任何消息。當時就想著,希望有人能夠注意到這些吧。」
可也不是每個「暗示」都能收穫有效的回饋,莊魚此前的生活總少不了打手遊,被控制期間,每當有朋友邀約「拼殺一局」,莊魚也只好以手機沒流量回復,「直到有一天我收到朋友主動為我充值的流量,心裡只好默默探口氣。」
然而莊魚小心翼翼透露出的這些線索並非都石沉大海、無人問津——就在莊魚脫離傳銷組織前不久,她的母親和兩個閨蜜就已經到達了江西贛州的于都縣並報了警。
莊魚回憶,由於自己在這三十多天內一直都因為「假裝乖巧」躲過了傳銷人員的打罵,但還是在臨逃脫不久前挨了巴掌。「當晚我媽正和我通電話,一個陌生男子在電話裡問我是不是在於都,其實這個人就是警察了。」掛斷後,有組織頭目想要將莊魚轉移走,莊魚並不同意就挨了耳光。
網絡圖
但到了第二天,情況卻發生了大轉變,「頭目說我既然不開心,就讓我先回家。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把我送到了火車站,硬要看到我上車才離開。後來我想,這是因為當時我媽和閨蜜已經在於都了,傳銷組織不想我們碰到後報警。」或許該說是莊魚的幸運,因為頭目拖延,莊魚錯過了上車時間,最後竟然被頭目放走去改籤,莊魚終於得以脫險。
記者日前從江西贛州市人民檢察院官方微博中看到,直到今年5月,有犯罪嫌疑人因非法拘禁被批捕,微博稱「2017年以來多名犯罪嫌疑人以交男女朋友和找工作為名義,通過QQ、微信聊天等方式,多次將外省人員誘騙至於都,隨後以推銷天津天獅生物發展有限公司的產品為名,在于都縣多個傳銷窩點,以威脅、恐嚇、限制人身自由、洗腦等方式脅迫受害人,騙取財物。目前,該案正在進一步偵查之中。」記者注意到,該團夥推銷產品、作案時間及地點均與莊魚經歷吻合。
如今事過一年,每每意識到相熟的朋友好久沒有聯繫,莊魚總會下意識地問一問情況,「演員劇組本身就是很不穩定的圈子,人員流動性很大,不像上班族有固定的工作地點和同事。我們可能永遠都在接觸不同的人,所以哪怕有段時間沒消息了,別人也不會起疑。之前覺得傳銷離我很遠,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日前記者見到莊魚,她是個瘦弱的姑娘,因不願因此事炒作,她始終不願意在稿件中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如今莊魚已神色如常甚至帶著些活潑,但她說,直到現在偶爾還會做噩夢,組織成員會問自己什麼時候「歸隊」,「夢裡會特別緊張,一緊張就容易驚醒。幸好,我已經逃了出來。」
北京晨報社會新聞部出品
田傑雄/文
張靜姝/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