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期讀書會,我們談電影《大開眼戒》,然而在談這部電影之前,要先談談另外三本書。
出版於1981年的科普讀物《健美與長壽》,其第十二章《健康的性生活》這樣論述性:性生活是人的本能……所以對絕大多數夫婦來說,只要聽其自然,一般就可以有健康的性生活。
此書認為,性只是本能層次的事物,好的性生活很簡單,只要聽其自然,無須更多的努力,而且此書還將性生活限制於夫婦之間。
出版於1969年的工具書《赤腳醫生手冊》,其中根本就沒有關於性生活的篇章,只有在第十五章《計劃生育》這種限制性生活的章節中提到:青年人如果過早地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就必然會分散精力,影響工作和學習……
此書連「性」這個字都沒有提,甚至認為性是工作和學習的不利因素。
出版於1884年的《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說:人類歷史的決定因素有二,一是物質的再生產,二是人的再生產。
如果把「人的再生產」理解為性的話,那麼此書也只認為性是人類歷史決定性因素的其中之一。
以上都是貶低性、忽略性的社會觀念,這種觀念時至今日都沒有太多改變,當代人類依然把性視作一種從屬地位的事物。
歷史上,只有弗洛伊德從精神病患者身上發現了人類的秘密,即:人類一切行為的動力是性。
遺憾的是,弗洛伊德的理論並沒有得到普遍的信仰,貶低性、忽略性的社會觀念依然統治著人類。
三清哲學吸收了弗洛伊德的理論,又進一步提出,性既然決定了人類的歷史,那麼人類獲得幸福的不二法門也是人類欲望之鼻祖——性。
而且,三清哲學還認為,性與性器官的反應不同,性器官的反應是本能,而性並非是本能。性交能讓器官的反應消退,卻不能讓性消失……因為性很大程度上是一種主觀的東西,被閹掉的太監依然有性慾,而腦死亡的人卻沒有,就是明證。
與三清哲學不謀而合的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導演之一的庫布裡克用了近二十年的時間搜集「性並非是本能」的證據,並將這些證據濃縮於其人生最後一部電影之中,這部電影就是《大開眼戒》。
威廉姆與愛麗絲是一對中產階級夫婦,他們身體健康,不缺錢,也不缺英俊和美貌,更不缺性愛的權利和機會,但他們的生活卻充滿著性的難題,庫布裡克通過這些難題的敘述,展示了「性並非本能」的4個證據。
證據一:女性渴望亂交和從一而終的自制力
從生物學和遺傳學上講,生育是雌性動物的本能,而亂交則是保證受孕的最佳手段;從社會學上來講,獲得多個異性的興趣,會使女性的被需要感得到充分滿足。現代性學的研究表明,女性普遍都曾有過「保證安全的前提下被強暴」的欲望,這種欲望就是渴望亂交的意識的衍生產物。然而,這種亂交的渴望卻被「從一而終的自制力」所控制,原因是當前社會女性從屬於男性,其需要男性的保護和幫助,為了籠絡住某一男性,女性必須遵循「從一而終」的原則。影片中,愛麗絲時常夢想與多個陌生的男人發生關係,但面對上層社會男士的引誘,她忍住了;面對一見鍾情的海軍軍官,她一度甚至想拋棄家庭和前途,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這就是渴望亂交和從一而終的自制力這兩意識的表現。
證據二:女性對男性的仇恨
渴望亂交與從一而終的自制力是兩種矛盾的意識,前者被後者控制,給女性帶來痛苦,這也意味著女性在性生活上要作出犧牲,意味著女性要失去很多的性的樂趣,所以在女性的意識深處,對男性是仇恨的。在這種仇恨獲得發洩的條件時,女性就會以某種方式對男性進行報復。影片中愛麗絲對丈夫並沒有深仇大恨,卻在吸毒之後的衝動下對丈夫進行怒罵,甚至要以當著丈夫的面與其他多個男人亂交來達到羞辱丈夫的目的,這就是女性仇恨男性的這種普遍心理的表現。
證據三:女性對慾念的洞察力和對虛偽關係的適應力
有一種現象,在人群中,妓女很容易確定哪個男人將是她的客人,而嫖客卻無法百分百確定那個女人是妓女。這是由於女性可以輕而易舉地感知男性的慾念,因為相比男性,女性在感知慾念方面上投入了多得多的精力和洞察。然而,即使女性對男性的慾念了如指掌,卻又不輕易說破,因為女性同時具備了對虛偽的關係的適應力。影片中,愛麗絲只需不經意的一瞥,就知道丈夫對派對上的兩個姑娘有意思;無須親眼所見,就知道丈夫對沒穿衣服的女病人發生過生理反應,但當她知道丈夫嫖妓、參加性派對,卻能夠從容地輔導女兒功課,甚至對丈夫說:現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去做愛……這就是女性的洞察力和適應力的表現。
證據四:男人性大於命的魯莽和巨服於女性的懦弱
影片中,威廉姆曾兩次險些喪命,一是嫖妓險些感染愛滋病,二是混入性派對被發現後,差點被處死。實際上威廉姆有妻子、有情人,還有派對上對其投懷送抱的姑娘,其本不需要如此鋌而走險,然而男人就是如此魯莽。現實中很多案犯只因一時之快而強姦,葬送多年青春甚至生命,就是這種魯莽的體現。同時,在魯莽的背面,男人又是懦弱的,影片中,派對上的神秘姑娘寧願失去性命也要拯救威廉姆的勇氣,威廉姆是沒有的,他有的只是逃之夭夭;在連續幾日的刺激之後,崩潰的威廉姆逃到妻子面前痛哭流涕乞求安慰,而愛麗絲卻像一個母親那樣平靜而寬容,足見男人骨子裡就有一種巨服於女性的懦弱。
把庫布裡克的證據總結起來,可以說,性的難題都是性的欲求得不到充分滿足的結果,而這些難題都不是性交本身能夠解決的,由此可見,性並非是一種本能。
此為《大開眼戒》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