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最肯忘卻是古人事,最不屑一顧是相思。相思可以是一個人的故事,也可以是兩個人的故事,古往今來的詩詞中,多少寫的是相思。
葉芝的《當你老了》,他用一輩子寫就這段相思,相思是他一個人的事。陸遊和唐琬,關於兩首《釵頭鳳》和《沈園二首》,陸遊幾十年的相思,也由兩個人最終變成了一個人。兩者皆是悲劇結尾,而正是悲劇,才會永恆。相思,是幸抑或是不幸?
在詩人的筆下,相思由抽象化為飛絮與浮雲。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徐再思《折桂令.春情》
當你遇到哪個他或她,或者劍眉星目,或者溫文而婉,在某一個夜晚,你久久不能入睡,腦海中浮現著模糊的影子。
刻骨的思念使你無精打採,神情恍惚,身體似乎化作天邊的一朵浮雲,飄飄然也;又似乎如那漫天蝶舞蹁躚的飛絮,居無定處;而吞吐的氣息,一絲一絲地,充滿了纏綿與悱惻,想要飛往相思之處。
最初知道這幾句詩,是源於曾經看過的一本小說《紈絝》。與它初遇時,我才知道,最初我們讀著「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我們不明白為何要多採擷?為什麼紅豆可以寄託相思之情?你還只是個輕狂少年,不知相思為何物,也不解相思之情。而這一首《折桂令》描繪出了我們初識相思,所感受到的相思的物化形態,讀著他人的故事,我似乎也走過一場痛徹心扉的相思。
我心悅君,而君不知,相思是默默守候。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佚名《越人歌》
今夕何日兮,能夠與王子同乘一葉小舟,然而現實的種種差距,使得我只能靜靜地看著你。山木生長綿延出許多枝椏,然而我心悅王子你啊,你卻是永遠不會知道了。
先秦真的是一個文學極度繁榮的時代,詩歌和散文有一種出道即巔峰的感覺,我們後人只能遙想。這句詩其實非常含蓄,木有枝,枝諧音」知「,而君不知,這絕美的韻律,而後人寫相思時也喜歡用」知不知「。這世上有多少的痴男怨女,多少的單相思,我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
一見鍾情的暗戀最是令人相思,亦如此詩的詩人,一次見面便已是前所未有的驚豔,此後餘生,他人皆是凡人,終生受相思煎熬。
待到斯人獨憔悴之時,才驚覺相思早已入骨。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晚唐五代.溫庭筠《南哥子詞二首》
工藝精湛,製作最美精美的玲瓏骰子,似乎就像把寄予著相思的紅豆嵌於其上,寄託著相思入骨之情。極盡相思的纏綿悱惻,寫盡詩人對愛人的依依不捨。這句詩最美的是意象,玲瓏骰子和紅豆兩個意象,無不在述說著相思之情,讀來字字生香,韻味無窮,在字裡行間,淺嘗著古人的相思。
相思是牛郎與織女,一年一會。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秦觀《鵲橋仙》
人生是一場際遇,如青山遇見綠水,高塔遇上流雲,楓葉遇見秋天,牛郎遇見織女。一見之,鍾情之;一見之,便誤終身。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牛郎與織女的相遇相知相守,有太多阻礙,王母和無邊無際的銀河,每年的七月七,才能一期一會。
忽然讓我想到有些異國戀,大概也就是一年見一次。然而就是這一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牛郎與織女只能相守一天,三百六十四天的相思,換來一天金風和玉露的相遇,流水落花春去也,時光在他們眼中似乎也已經老去七月七便是他們的天上人間。無數沉積在心裡的相噴湧爆發,抽象的相思之情終究需要哪個害你陷入相思的人才能化解,此刻內心充盈而滿足。
卿為月,我便是圍繞月亮的群星。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宋.範成大《車遙遙篇》
這一句,送給那些深中相思之毒的相思人,不論你是初識相思,還是暗戀,或者已經飽嘗相思以及異國戀,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相遇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無論幸或者不幸,願你可以放開胸襟去看待相思,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無關風與月,相思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最好的相思,便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就好像星星與月亮,眾星拱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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