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劍風傳奇》的三大主題

2020-12-22 宅文化動漫

《劍風傳奇》(又譯:《烙印戰士》)作為日本幻想漫畫的頂點,經三十年長久不衰,雖然目前劇情進展相較以前來說比較平緩,但是不比隔壁的麻將之神富堅義博,作者三浦健太郎一直在更新。騎士、劍客、妖精、巨劍、戰凱、黑衣、獨眼,也許每個男孩都曾有過這樣一個夢想,他們在血與火的戰場上馳騁縱橫,在魔物泛濫的世間揮劍直指,在命運的囚籠裡奮起抵抗慷慨高歌……

祭品的「烙印」

作品中出現的各種元素都在為整部故事的厚重、宏大添磚加瓦,比如巫婆的預言、不死者的傳說、精靈的存在、貝黑萊特的因果、角色立場的對立、戰爭的殘酷、宗教的意義,形形色色的人們對待命運的不同態度,林林總總共同造就了《劍風傳奇》,一部日式風格的西方中世紀幻想史詩。

TV版的staff

本文就以最耀眼的黃金時代篇章為核心,輔以其他漫畫劇情,分析這部作品的三大主題,筆者才疏學淺,如有錯誤疏漏之處歡迎指正。

1.夢想夢想是開啟《劍風傳奇》這把鎖的鑰匙,從霸王之卵起,到鷹之團的成熟,再到蝕之刻的慘烈,最後到幻想城池的建造,這些因果,都離不開「夢想」。如果沒有格裡菲斯的夢想,格斯也許還混跡於傭兵團過著與死亡為伍的日子,不會有什麼百人斬的頭銜,不會與鷹之團有什麼交集。

戰亂中的群鷹象徵「鷹之團」

夢想的出發點是人的欲望。從小到大都聽長輩說:「沒有夢想的人是沒有出息的。」夢想,一個多麼響亮的詞語。第一種人為了它不擇手段,即使腳下鋪滿了屍骸;第二種人的夢想依附於別人的夢想,想成為他人的劍,卻終究沒有找到自己生存的意義;而第三種人,沒有夢想的人,卻被迫拿起了復仇的劍,將那生死無常連同命運一起斬斷。

「三種人」

是的,格斯從一開始是沒有夢想的。在黃金時代之前,他只是戰場上一個比較勇猛能打的普通人罷了,終將被這股洪流裹挾著吞沒。在傭兵團裡,他以身犯險擊殺了猛將換去酬勞,長官想挽留他,給予他金錢和地位,但格斯卻說:「美夢?這貨能吃嗎?我討厭無聊的生活。」

直到遇到了格裡菲斯並敗於他的劍下,格斯才開始體會到團隊的溫暖、友誼與信任。這一時期,他將自己的夢想依附于格裡菲斯的夢想——這與卡思嘉大同小異。

開始追隨格裡菲斯

然而在鷹之團成為米特蘭王國的「戰場死神」之後,在格裡菲斯在晚會宴對公主說出的那些話後,身為旁聽者的格斯,對自以為是的二人羈絆,動搖了。他開始尋求轉變,這一時期,他想要站在與格裡菲斯站在平等的地方,想讓格裡菲斯視自己為「朋友」而不是「部下」。所以,他選擇離開鷹之團,在那個功成名就的白晝,浮華喧囂散盡之後,他背負起巨劍,收好行囊,去追尋自己的意義和夢想。

高手過招,一招定勝負

每個人都有珍貴之物,對于格裡菲斯來說,那就是夢想。「不為了任何人的,自己為了自己而成就的夢想,與身份、經歷、階級都無關。人始終傾心於夢想,為夢想所支撐,為夢想而痛苦,為夢想所憤怒,然後為夢想而死,即使被夢想拋棄仍心有不甘,名為夢想的神之殉教者的一生。出生以來就別無他法苟活於世,我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方式。」

格裡菲斯的夢想,是建立自己的王國。

而他就是那第一種人,為了達成最終目標,犧牲所有的東西,哪怕是自己的肉體和靈魂。為了換取軍需和裝備,他與敵國的總督發生不為人知的事情,而在多爾多雷攻防戰再次與那位總督見面時,格裡菲斯面無表情,無悲無喜,沒有恨,因為他明白,這是通往名為夢想的道路上必不可少要犧牲的。「對於追隨我夢想的部下,我可以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戰無不勝,為此我可以不擇手段。您只不過是我所前往這條大道上滾過的一顆石子。」

極端的理想主義者,不擇手段

為了建立自己的王國,他隨時做好了犧牲整個鷹之團的準備,所謂的情誼,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隨時可以捨棄的消耗品罷了。在最後獻祭鷹之團的時刻,神之手親口告訴眾人,這是格裡菲斯本人的意願。

白骨堆出的階梯

「他們是與我一起出生入死無數次的重要夥伴,但是與朋友不同。絕不會依存於他人的夢想之中,自己的生存理由憑自己決定,如果欲有蹂躪此夢想之人,必拼盡一切與之對抗,即便這個人是我。」

珍貴之物:「夢想」

渴望著天空中懸浮的城堡,在夕陽下顯得金碧輝煌,格裡菲斯在分岔的石板街道上跑啊跑啊,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那座用屍骸支撐著他站起來的山,離城堡觸手可及,不能道歉,不能愧疚,不然就前功盡棄。

觸手可及的城堡,即「夢想」

在這段路途中,在千敵萬友中,唯有你,格斯,讓我忘記了自己的夢想。

後來,格裡菲斯在溫達姆廢墟上召喚出了人類樂土法爾科尼亞(Falconia),成為萬眾歸心的救世主。

2.命運這一切要從霸王之卵貝黑萊特說起。從兒時的格裡菲斯在巫婆那裡得到一顆霸王之卵,這個因果已經打了個死結了。

「霸王之卵」

巫婆對他說:「擁有這個的人,命中注定要以自己的血肉為代價來獲得世界。」不死的左德:「這個男人野心幻滅之際,就是你死亡之時。」

左德的預言

以上兩個預言,似乎開啟了命運轉動的齒輪。格裡菲斯與格斯,作為作品的兩大主角,他們就像一個太極,一個黑,一個白,相生相剋。一個黑色劍士,木訥,善戰,獨眼,殺人如麻,看著就一副兇神惡煞不苟言笑的臉,拒人三尺的冷漠氣息,被法王廳和帝國列為逃犯,搜捕至今,名字為人忌諱提起;一個光明騎士,高貴,優雅,騎著白色的馬,有著天使般的容顏,連男人都會為他傾倒,拯救黎民百姓於水火,萬裡挑一的軍事天才,被稱為光之鷹,引導米特蘭王國的走向。

狂戰士鎧甲的格斯,復仇

然而這些都是虛無縹緲的表象,透過現象看本質。格斯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哪怕那麼多人當面冷嘲熱諷,那麼多人在他背後下黑手,他依然會救人,特別是孩子。所以在格裡菲斯支使他去刺殺尤裡斯伯爵,他誤殺了其子,導致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他信念開始動搖,他一度懊悔地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咬牙、手顫、握手、扶額,也許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有了脫離鷹之團的想法。

細節看出內心的動搖

格斯在戰場上尋求自己的意義,他沒什麼闊大的夢想,從來獨來獨往,不近人情,不搞花裡胡哨,面對國王也不下跪,五大三粗不懂禮儀。但是,他的心是熱的。面對命運的不公,他一刻也沒有放棄過。面對幽靈惡魔,他像在戰場上一樣,依然揮舞著劍,是的,就像在戰場上一樣,命運又怎樣,沒有什麼好怕的。

後來他更傾向於保護失憶的卡思嘉

而格裡菲斯,顯然是一個更受爭議的人物。他從出場開始就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他的表面無懈可擊,所有鷹之團的人都發自內心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追隨他直到死亡。他簡直就像是童話裡走出來的人物,完美,高貴。然而,他的血是冷的,他出賣了一切,包括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包括自己一手創立的鷹之團。借總督來打造鷹之團的軍備,借公主來讓自己成為人上人,借格斯的所向披靡來戰無不勝,格裡菲斯一步一個腳印,每一步都仿佛算好了,這樣做,就能更快地達到名為夢想的彼岸。

很「美」的男人

格裡菲斯的形象,很可能參考了國士無雙的韓信。在多爾多雷攻防戰中,背水部兵,別人稱他不懂兵法,其實這是以少勝多的韜略,這裡參考了「井陘之戰」、「背水一戰」,而他委身於總督獲取物資、被伯爵掌摑也不動怒,像極了韓信的「胯下之辱」。

背水之戰

宿命論,這可能最好概括他的三個字。三浦健太郎在創造這個角色時,一直圍繞著「命運」這個字眼做文章。無論他做了什麼,跳過這個選項選擇另一個選項,丟失了霸王之卵或者一直掛在脖子上,與夏洛特公主有一夜之歡而遭到酷刑或者沒有,都冥冥中指引著他走向唯一一個的結局。我們知道宿命論這種東西是無可更改的,不管你怎麼逃避,怎麼爭取,怎麼破罐子破摔,怎麼拼盡一切去闖出個所以然,都是命運給你安排好了的。它否認了人的主觀能動性,是一種極其唯心的、不可逆轉的理論。

貝黑萊特重新回歸他的手中,這對他來說也是命運

也許,三浦就是想用格裡菲斯的「宿命」對比烘託格斯的「反抗命運」的不屈精神。格裡菲斯與格斯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一個人向命運低下了頭顱,一個人卻執劍將這命運捅了個底朝天。

3.掙扎夢想、命運、掙扎,這三者從來都是一體的,它們密不可分。《劍風》中除了夢想與命運兩個龐大的主題,更醒目突兀的則是「掙扎」,從頭到尾,自格斯出生開始,就充滿了反抗、不屈、掙扎。他呱呱墜地的那一刻,沒有接產婆為他擦去血汙,沒有乾爽的布片將他包裹起來,沒有人知道或者在意他是否出生,時逢亂世,他在母親的屍體下,被羊水與血所混雜的泥水包圍,發出第一聲嘹亮的哭聲。

格斯的出生

從出生開始,他就成為了一個反抗命運、遊走在生死間拼命掙扎的角色。而到了少年時期,格斯苟活於傭兵團,這裡男女老少皆平等,只要上陣殺敵就有回報,別人不會因為你是女人、孩子對你刀下留情。稚嫩的格斯拖著比他還長的劍,在血河中漂流,光是每天思索如何活下來就已經傾盡全力。直到養父將他以三個銀幣的價格賣給僱傭兵,他才感受到「背叛」這種東西。

劍是唯一能依靠的東西

夢想?那是生命有保障的人才有的東西。就像後來百人斬之戰時,格斯不願去想,只將自己的信念、憤怒通通貫徹在巨劍上,橫掃八方。每一天他都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每一次他都用損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方式戰鬥著。早在第一次格斯遇見格裡菲斯時,格裡菲斯見識過他的戰鬥方式後說出的話,就已經奠定了格斯一路貫徹到底的決絕了:「用命來賭博戰鬥,在我看來,你故意讓自己暴露在死亡前,然後以絕處逢生的方式同命運抗爭。」

蝕之刻中,格裡菲斯獻祭了整個鷹之團,並且玷汙了卡思嘉,群魔亂舞的恐怖景象讓人遍體生寒。在生死關頭,鷹之團每個人都奮起抵抗,這是對「祭品」的反抗與掙扎。然而人又怎能敵得過那玩弄人於掌心的命運呢?大多數人能力有限,被命運淹沒了。只有格斯一人頑抗到底,走馬燈裡一幕幕的回閃,曾經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並肩殺敵的夥伴們,都遠去了。

格斯的走馬燈

雄鷹已隕,不復來飛就像困獸猶鬥,他咆哮,他不甘,遍體鱗傷卻依然在掙扎。

蝕之刻內群魔亂舞

就像骷髏騎士所說的那樣:「掙扎,挑戰,抵抗,唯有此才是能與死亡相對峙的劍。」而第一次二人相見之時,骷髏騎士就稱格斯為「掙扎者」即使命運再殘酷慘烈,只要命還在,只要劍還在,就不死不休地去掙扎反抗。這,就是《劍風傳奇》。

黎明與新生

夢想,命運,掙扎。這三個息息相關的主題,在三浦健太郎的筆下增添了黑暗、復仇的殘酷,作品中還有太多需要深入解讀的東西,比如信仰。在法爾納塞面對魔物時,格斯厲聲說:「別合上雙手,不然你就無法拿起劍保護自己!」

比如悖論,如果格斯真的消除了被譽為「救世主」、「光之鷹」的格裡菲斯,那麼究竟何為正義呢?我們只有翹首以盼三浦如何娓娓道來,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結局。

清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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