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僅32歲的、無靠山、無背景的蔡崇達出了一本新書《皮囊》,作序陣容異常強大,有深資作家阿來、新聞人白巖松、天王劉德華、當紅作家韓寒等6位響噹噹的大人物。此書出版僅三天就被加印,令人乍舌!
然而,時隔6年,豆瓣豆友悉熟此書,卻給出了過半的叫罵聲。我寧可相信這些叫罵聲下是另一種太平,畢竟世上並無真正的感同身受,懂的只因歷經滄桑。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本書?李敬澤曾在序言裡寫道:《皮囊》是認心、認人的書。——深以為然。
這本書用稍微剝離的角度深度地進行自我剖析,給出完成階級躍遷的「鳳凰們」一條最舒服、最合理的回家的路,能夠深度的安慰希望融合原有階層的「高加林」們或「鳳凰們」。
例如阿來、白巖松、劉德華等人,他們與作者類似的是:從小家境貧寒,甚至遭遇絕境,完成階級躍遷後,依然能夠敬畏原有文化的鳳凰們——從這個角度上說,他們是一類人。
好比劉德華:早年家境貧寒,早上4、5點就要起來幫父母賣炒麵,放學回家還要幫助父母維持生計,到晚上10點左右才能開始寫作業,14歲時,一場大火燒毀了飄搖家庭的所有家當,網傳劉德華父親在其年幼時早逝,不難想像,劉德華一家人曾經遭遇的生活也許叫做「死裡逃生」,天王一生嚴謹、自律正是從苦難中爬出來的烙印,劉德華說:我認識崇達、看他的書,總有啟發,就如生命中多添了一盞明燈。
這個啟發是什麼?——我認為是蔡崇達獨有的和解方式。在他細膩的和解方式裡,你可以得到「一個可以回的家,一種可以掛念的鄉愁,一種消費的起的理想」。
鳳凰涅槃後如何自處?
在路遙的《人生》裡,高加林是迷茫的,他落魄時,選擇了巧珍,得勢後,又拋棄目不識丁的巧珍,選擇了城市女亞萍,而失勢回到農村時,又發現自己最愛的仍舊是巧珍,順德爺爺說:你失去了最寶貴的金子。這個「金子」不是巧珍,而是高加林作為鳳凰後的一個原始信念。
人的思考方式和欲望會隨著外部環境的改變而膨脹,高加林在繁華的都市裡失去了自己的原始信念,輕看了自己的出身,繼而看輕了那些安慰過自己的人和空氣,必然也會失去自己。
在《皮囊》裡,天才文展是另一個版本的「高加林」,文展聰明、自律,原本大有抱負,卻在結尾被作者寫得瘦弱、可憐。只因為文展丟棄了「出處」——「到了大城市,你會發現,咱們這種小鎮裡捏出來的人多粗鄙。」——一個過河拆橋的人,即到達不了遠方,也回不到過去。
前不久,有個一起來上海打拼的親戚一起回家赴酒席,席間,他多次呵斥拿東西給孫兒吃的老父親,用手擦嘴的老母親,父母尷尬地陪笑著不語,他兀自說教著關於衛生、關於酒宴習俗,或許,「家」於他而言雖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對於鳳凰們,當你還是一隻貓的時候,記著你的目標要成為一隻虎。當你成為一隻虎的時候,別忘了你曾經是一隻貓。心態可以高,但姿態要低——不要輕易否定自己的出處和原動力,因為那也是你的一部分。
兩種文化或者多種文化的衝撞是必然的,既然要和解,必然要給出一條路,《皮囊》的可貴之處就在於:在迷信、冷酷、粗鄙、虛榮的中間找到珍貴的源頭,並把他們串聯成「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是自己鋪出來的,如果找不到這條路,每一個人於人世不過是攜帶一身皮囊的「孤魂野鬼」。
蔡崇達年輕的生命裡,遭遇了外婆早逝,阿太冷漠對之;遭遇了父親生病後的無理取鬧;遭遇了父親重病,母親無力支撐家庭,打算用老鼠藥毒死一家人的恐懼;而家裡稍微有些起色後,母親不顧兒子的生存壓力,卻執意要修建一個明知會拆掉的樓房;父親死後,母親逼著兒子去找巫等等......
阿太為何對自己女兒的過世如此冷漠?母親為什麼想要給自己的孩子餵老鼠藥?在那些困難的歲月,母親為何還去建那個根本住不完,也住不長的樓?父親死後,母親又絮絮叨叨的想去請神?
冷漠、虛榮、自私、迷信——這是站在更高的文明上能夠輕易給出的答案;但是蔡崇達的可貴之處,是層層抽繭,在紛雜生活中找到不易察覺的源頭——愛。有了這個愛,&34;的行為才有了歸處,家才能叫家,人生才有了歸途。
成熟是走在一個更高的視野角度,用更寬廣的胸懷去詮釋和接納生活的稜角。
阿太是個狠人,對子女狠,對自己更狠,切掉手指頭的阿太仿佛事不關己,阿太看似沒有情感的狠的背後卻是希望自己的冷靜更夠周全更多的親人。
這一點,我感同身受。
那一年,母親病重,在醫院時,外婆來家裡照顧我和姐姐,卻在母親從醫院回家之前,果斷離去,直至母親病逝,外婆一眼未看,不送、不哭。我曾不解過,自己最疼愛的親女兒,臨終前竟狠心一眼不見——外婆到底有沒有遺憾?!
時隔多年,所有的不解早已消融在外婆格外地疼愛上,是飄搖中的信念,是滿書包的點心,是無數次困境中的促膝長談,是充滿智慧的笑容,是替代母親更深的愛。為了這份守護,外婆變得那樣「心狠」,強忍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撕心裂肺。
農村人冷酷嗎?或許吧,但那就是他們和世界對望的姿態。沒有矯情,只有較量,為了生存的較量,誰會在乎一個不經意的刀口,一點蹭傷,甚至一次心傷。只有疼痛淋漓、無處躲藏的時候,才發現需要要拿出死亡的勇氣才能面對。
於是,媽媽拿出了老鼠藥,希望用最直接方式免去全家人的煎熬,這種看似愚昧的行為卻是媽媽用盡一生智慧能夠給予的託底的「愛」。作者細膩到空氣來詮釋母親這一抉擇後的家庭變化,在絕望中滿滿生長了一種勇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畏懼?!
他們試著給父親建設夢想,通過實則徒勞的康復訓練,通過建房子,保持著家庭的挺立姿勢,哪怕是在生活中陣亡,也要挺立的一種姿勢。體力上、物質上的痛苦再苦都能夠忍受,而精神上的垮塌,卻是家庭的傾覆。
房子會被拆除,父親的肉身也終究被拿走,而心中的家卻在苦難中永不磨滅!
只有站在更高的角度去耐心琢磨,才能在嘈雜的世界中找到源頭,牽住這個源頭,我們才是有家的人。
《皮囊》中的父親去世後,母親絮絮叨叨地要給父親還願、找巫。不相信迷信的作者當時的年齡不解,甚至惱怒母親的迷信,但直到靈魂一一被安放後,家中的空氣裡漸漸消去鬱結,恢復平和時,他才開始明白神明是「朋友」。
和作者巧合的是,我的外婆也是個日日念經,與神明日日相伴的素人。
在我們個個長大成人後,外婆總是對著香爐喃喃自語,似乎給女兒一個交代,似乎給自己一點空間釋放時隔多年的錐心疼痛。當然,外婆還有一種解釋:因為母親的善意被上天眷顧,所以神明免去了母親在世上的劫難。
從這個意義上講,「神明」是我們最靠譜的朋友。它的安慰是那麼的及時,又那麼的便宜,是貧窮無助的人可以看得起的心理醫生。
站在一種新的文化上去俯視原有文化,不僅需要見識,更需要溫度。
因為「迷信」有時候是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杭州保姆縱火案的苦主林斌生,一夜之間失去所有家人,他痛不欲生,幾次輕生,在病房裡,朋友給他下的藥單是「輪迴」,他信了,苟活於世,只為覓得再會緣分。
河北易縣洪崖山有個奇蹟——他奶奶的廟,這座山被滿山遍野的擺放著各種神明:無論是不是這個菩薩,貼的字才是他的身份;無論有沒有這個神明,只要有所求,就有這一類的菩薩,所以有車神、考神,甚至還有了馬雲,「他奶奶的廟」給予底層百姓的安慰粗獷得就像這個名字:他奶奶的!去他娘的!
與粗獷大相逕庭的是它異常的興旺,那些隨地、隨處擺放的菩薩日日香火不斷——粗鄙嗎?愚昧嗎?如果你知道它曾經安慰過無數難以輾轉的靈魂,那麼就能理解這個被稱為「迷信」的東西也是一種文化,它給予的關心是非常可貴的、及時的。
然而,在文化衝撞中,文展、阿小迷失了,張美麗成為鄉親們自戕的祭品,他們終於活成了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底層社會「捏造」的民俗文化甚至比上層社會修建的經典文化更為動人,畢竟一個是救命稻草,另一個卻是統治武器。
鄉愁是一種認同,有「認同」才有歸鄉的路。
天王劉德華隱婚多年不敢公開,面對阿梅的多次坦白,嚴防死守;白巖松在電視屏幕上嚴肅、正直,總是雙手挽起,防備的姿勢;阿來筆下的主人公總顯得有些混沌,是大智若愚的智慧,也是不敢挑明的徘徊——這些影子下隱藏的是一個嚴於律己,謹言慎行的靈魂。
這些靈魂沒有激情過嗎?當然有,所以有了厚樸,那個叫「hope」——懷抱理想的人。然而,那個不加節制的夢想終究演變成了幻想,作者筆下:那些純粹的夢想在厚樸的腦子裡哐嘰哐嘰的亂撞,終於將厚樸甩出真實世界。
鳳凰們的理想是隱忍的,不允許「自我理想」大於「生存現實」,因為一無所有的鳳凰,最害怕的是,難以自控的淪陷,一腔孤勇的投入,屍骨無存的結局。
可憐的厚樸臨死前才發現自己身上有一種病,這是貧寒中鳳凰特有的疾病——窮病。在這個病沒有治癒前,鳳凰遊不出水面——越是甜美的「夢想」越是致命的「幻想」。
馬塞爾.普魯斯特說:
每個讀者只能讀到已然存在於他內心的東西。書籍只不過是一種光學儀器,幫助讀者發現自己的內心。
願歲月靜好,《皮囊》於你而言是本永遠也讀不懂的書。
讓一個人變強大的最好方式,就是擁有一個想要保護的人。——作為倆個孩子的全職寶媽,一直探索前行之路,勇於突破自己,讓自己變的更加強大。我是佩寧,我是倆寶媽,我熱衷於讀書、自我覺醒與知識分享,關注我,我們攜手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