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託馬斯·安德森出生於加利福利亞州斯蒂迪奧城,這是洛杉磯北部的一個小型娛樂業郊區,距離環球影業、華納兄弟電影公司和華特迪士尼公司僅幾公裡遠。
所以從表面上來看,安德森的職業生涯註定和電影有關。
照片由好萊塢外國記者協會Magnus Sundholm提供
保羅·託馬斯·獲得過6次奧斯卡提名,也是唯一一個獲得過三大國際電影節(坎城電影節、柏林電影節和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的人。
確實,安德森從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了對電影的迷戀。但是事實上,他在五個孩子(都是九歲,好幾個是女孩,是他父親前妻的孩子)中排第三,安德森的童年並不好過。
他的父親是一個電視和電臺配音演員,同時也是音樂節目主持人,但他父親在這個行業並沒有什麼好關係來幫助安德森。安德森與他母親的關係很糟糕,他在昂貴的私立學校上學期間,總是惹麻煩,然後被退學。
保羅·託馬斯·安德森
在他十幾歲的時候,他無法長時間的專注去做成一件事情,他似乎也正在成為一個浪費自己大好潛能的天才少年。
安德森有一段時間在聖莫妮卡學院上學,之後在波斯頓的愛默生學院讀了一年。他說服父母幫助他申請有名的紐約大學電影學院,但也只在那兒呆了兩天。
安德森意識到與其在藝術學校學習如何拍攝電影還不如實實在在地通過拍電影來學習,所以他退了學,拿著退回的學費,加上他父親以及安德森有錢朋友們的家長給的錢,他拍攝了他的第一部短片《香菸與咖啡》,由菲利浦·貝克·霍爾和米蓋爾·弗爾主演。
《香菸與咖啡》VHS截圖
這部短片為他1996年拍攝的電影處女作《賭場縱橫》打下了基礎,該片同樣由菲利普·貝克·霍爾主演。
很快,兩部令人驚嘆、野心勃勃的影片《不羈夜》和《木蘭花》接連上映,至此以後,安德森富有創造力的野心從未減退。
當其他的同齡導演因更多的預算和具有特殊高強度的效果類型在早前就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安德森仍是一個驕傲又具有反抗精神的很有性格的導演(他的八部電影都是由他自己編寫並拍攝的,而且自拍攝《賭場縱橫》以來他就一直擔任製片人),他大量地製作個人話劇,雖然有時在不同的時間段發生,但總是與當代社會相關。
《不羈夜》紀錄了一個行業、一個時代的沒落
安德森最新拍攝的《霓裳魅影》是一部節奏緩慢又有神秘色彩的希區柯克風格的電影,故事有著很強的文學傾向。
換句話說,該片讓人感覺很像改編自某小說,但實際上它源於一部原創劇本。
故事背景設定在20世紀50年代,以魅力無限的倫敦時尚舞臺為背景。
《霓裳魅影》
電影講述與妹妹希利奧(萊絲利·曼維爾 飾)住在一起的小有名氣的女式時裝裁縫雷諾茲·伍德考克(丹尼爾·戴-劉易斯 飾),單身漢伍德考克依賴妹妹幫助他處理他生意上所有的繁文縟節。
當一位年輕的女侍者艾爾瑪(來自盧森堡的薇姬·克裡普斯)吸引了他的注意,成為了他的繆斯女神和愛人,但這威脅到了他精心打造的裁縫人生。
最近在洛杉磯,時光網有機會與安德森單獨對話。
在比佛利山莊的酒店套房裡,喝著咖啡,這位47歲的電影製作人談到了他拍攝《霓裳魅影》的靈感來源,他與戴-劉易斯銀幕之外的友誼,以及他對戴-劉易斯宣告退休的看法和感受以及他的寫作過程通常是什麼樣的等等。
半小時的談話內容摘錄如下:
戴-劉易斯參與劇本創作
"與他合作從來不會質疑"
時光網:您的拍攝經驗非常豐富,很多觀眾第一次聽說《霓裳魅影》時,他們對故事的背景和主題感到很驚訝。您決定寫這個故事的時間和原因是什麼?
保羅·託馬斯·安德森:我覺得丹尼爾那天說的話很對,他說服裝和追求者真的沒有什麼關係。他想說的是我們知道我們想要拍攝一部什麼樣的電影——一部關於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電影。
這是一部愛情片,看一段浪漫的愛情如何與家庭關係相契合。所以我們對故事大概有了一個想法,有了需要(身體和情感)的概念——當你臥病在床時你看著某人並意識到你需要他們,這意味著什麼;當你健康的時候,你的性格一成不變,就好像你不需要任何人一樣。
《霓裳魅影》中文預告
所以有了這樣一個前提,我們知道我們的角色需要有創造力,因為這樣會讓角色本身發展成為一個有點自戀又對自己有很強控制力的人。而且老實說,我們倆想了很多種可能,這個角色本可以是一名編劇,一個畫家或者一個雕塑家。
但是女式時裝這個領域是個很腐敗又很誘惑的世界,我們知道這個世界可以創造出一個美麗的故事背景,至少會讓故事看起來很養眼。所以即使我們的角色之間有時可能會有些粗魯,但一個美麗的背景可能會讓觀眾更容易去接受。
當你一旦開始一點點了解這些時裝是怎樣製作出來的,你會知道丹尼爾飾演的這個角色對他的雙手和做衣服非常的痴迷而且他也很擅長這類事情。所以一旦我們讀到巴黎世家、迪奧,一切就從這裡開始了。
接下來你會知道,我們正在發現所有這些英國設計師都開始真正與我們對話。我認為這和他的英國傳統很有關係,無論他是否承認,我覺得他對做衣服真的很有一套。
我認為,暗地裡,他是一位想要釋放自己的時裝設計師,因為他很有藝術天分,具體來說是他的雙手很有藝術天分。他是一位很棒的畫家,人人都知道他開始做鞋了,所以這離他的那些經驗和興趣並不遠。
時光網:您說「我們」,兩個人,但這是您寫的劇本,並不是丹尼爾。
保羅·託馬斯·安德森:是這樣,我負責打出來,這件事情很重要,基本的設想也是我提出來的。但是,即使我沒有在電影上說出來,這部電影就是我們倆合作的結果。我寫10頁或者15頁,就會給丹尼爾看,他就會說些他的想法,提些建議。然後因為我更多的是說美式英語,有丹尼爾在身邊對這部劇本的製作非常有幫助。
DDL與PTA
時光網:您和其他演員之間沒有這樣的關係,是什麼讓您和丹尼爾之間的關係如此特別?而且他的工作量那麼少,您怎麼確定他會對這個角色感興趣?
保羅·託馬斯·安德森:你說得對,因為我們2007年就有合作拍攝《血色將至》,那時候我們的友誼就建立起來了,也談到了以後還要一起合作,因為第一次合作真的很愉快,所以其實我們倆都想要再次合作。
和丹尼爾一起工作,你從不用質疑他的水平或者其他方面。我有點想要寫一些我認為他會有興趣去拍的東西,我在想我了解他些什麼,把這種了解寫進去。我喜歡看他穿戴整齊帥氣的一面,他已經拍過一些不那么正面、帥氣的角色,當然包括在我們合拍的上一部電影中。
他有很紳士、很帥氣的一面,我想要挖掘他的這一面,把它搬上銀幕。所以我跟他開始聊這方面的時候,我的思路很清晰,我們都很享受我們所寫和所想的,似乎根本停不下來。
我認為我們對和其他我選擇的演員共事都感到很興奮,這給了丹尼爾與像萊絲利·曼維爾這樣的演員共事的機會,並認識其他的女演員,我們倆對此都感到很興奮。
談戴-劉易斯即將退休
「一直持續悲傷於他是重擔」
時光網:這部電影在丹尼爾的寧靜和舒適程度上一步步升華。這個特點是否一直是雷諾茲早期性格中固有的一部分,還是這是您與丹尼爾溝通後的結果?
保羅·託馬斯·安德森:關於寧靜這個部分是我在寫劇本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你在劇本上就會看到一些場景,他坐著縫紉,他邊吃早餐邊畫草圖,周圍很少有人跑來跑去。
看了你就知道,我們讓他開車他一定會像一個瘋子一樣,有些非常壓抑的東西在他心裡,所以當他開車的時候,他會開得很快。這就是我們具體的一個想法。
你想到了一些會發生的事情,但是當你和丹尼爾共事的時候你會感到驚訝,你把什麼都說了,你認為你已經涵蓋了一切,作為一個導演你就會想:「好吧,我已經知道這會怎麼發展了。」
然而,仍然有很大的驚喜在等著你,當你坐在那裡,而丹尼爾正在做些他沒有告訴你的或者他自然而然發現的事情。
每一天你都會看到他會發現些你認為別人不會發現的事情。這些事情非常重要,會反應角色性格,始終讓電影更加有趣,會讓你記憶深刻但是在銀幕上又不會讓人很壓抑。
我前幾天看了一點《林肯》,我知道他,我們現在也正在談論他,顯然我當時看這部電影就在想「真的很像亞伯拉罕·林肯」。
再往深了說,你就觀察他做的一些小選擇——在一個場景中,他在削鉛筆,我就想誰會這麼做,還有誰知道會這麼做?誰這麼嫻熟又自然地移動他的身體?富有戲劇效果又讓我們很開心,他把這一切都給我們了。
《林肯》中的DDL
跟丹尼爾合作就像找到一劑魔法藥水。工作量很大,但是有這麼一劑你無法解釋的魔法藥水,只要嘗試一下就會很瘋狂。(停頓)我就嘗試了,我感覺自己像個傻子。(笑)
但是你還是會這麼做——你每天去上班,你真的會發現一些很棒的事情。
時光網:您應該知道丹尼爾不久前接受了一個採訪( W Magazine),他說他準備退出演藝圈,也說在拍攝《霓裳魅影》的時候他很難過。您能對此發表些看法嗎?您覺得他為什麼要退出演藝圈呢?他真的會這麼做嗎?
保羅·託馬斯·安德森:最後,我可能會談談這個事情。但是我知道怎麼說都不夠,我覺得決定權還是在他,他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我覺得那篇文章寫得很好,他這次很清楚地表達了自己。
我不想引用他的話,但是怎麼說呢,他現在就是感覺不太好。我認為這部電影帶來了一些我們沒有預料到的悲傷,這和很多事情都有關係——這部電影的本質有時候就是很辛苦,很難過,很悲傷。要好幾個月持續這樣的情緒對他來說是很重的擔子。
我認為丹尼爾是個很積極向上的人,我覺得很多人都會發現丹尼爾其實笑起來很有趣,很大度,有著一股惡作劇般的幽默感。
實際上,電影裡的幽默感還是很強的,只不過悲傷的部分一直困擾著他。我覺得那篇文章已經說的很好了,我也不知道我說清楚了沒有。我很嚴肅地看待這個事情,但是我希望事情還有轉機,希望我們可以重新考慮繼續拍戲,因為丹尼爾真的很厲害。
時光網:您之前說要選一個相對沒那麼有名的女演員來參演,您為什麼要找一位名氣不大的女演員來扮演艾爾瑪這個角色呢?您為什麼會選擇薇姬·克裡普斯呢?
保羅·託馬斯·安德森: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得好好想想。真的,就是有種感覺,找個我們從沒有真正見過的演員來演難道不是個好主意嗎?我覺得這對故事有幫助,因為是在這家茶館你們發現了這個姑娘,而且對大部分人來說,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她。
風險還是有的,尤其是要找一個像丹尼爾一樣的演員,去哪裡找一個有能力有技巧的演員來跟丹尼爾對戲?而且不只是要跟丹尼爾不相上下更是要勝他一籌。所以我們開始用傳統的方法來找,開始在每部你可能看的電影裡找年齡在25至32歲的女演員。
我最初看到電影裡有一部《女僕琳恩》,是由薇姬主演的一部德國片。她在裡面的演技非常的好,正好我又拿到了她的試演帶。
PTA與薇姬·克裡普斯
我們寫了些場景發了出去,讓這些女演員拿帶子錄好,我們很早就看到了薇姬的帶子,當即我和丹尼爾都覺得薇姬有我們想要的那種特別之處,首先薇姬非常的美,但是我喜歡她的是你可以相信她既是一個茶店裡的女孩,也可以相信她是一個上升到上流社會的女人。
薇姬是一個很棒的女演員,而且丹尼爾在電影開拍前一周找到我跟我說:「她讓我驚嘆,她真的很棒」。(笑)
安德森還沒到瓶頸期
「我只會過於興奮根本停不下來」
時光網:您的電影跨越了不同的時間段和背景,但是它們都包含了很強烈的個人情感。您可以談談你的創作過程嗎?你創作時靈感來的容易嗎?您這部電影跟丹尼爾一起合作,總的來說,您對丹尼爾的依賴大嗎?
保羅·託馬斯·安德森: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很幸運我從來沒有過人們所說的「作家的瓶頸」。我知道瓶頸是真的存在,但是我可能有一個跟它相反的問題,就是我有時候會因為一個想法變得非常的興奮以至於我根本停不下我的寫作,然後就離那個很簡單很棒的想法越來越遠,可能我就是讓我自己變得很混亂,想法也就變得有些讓人迷惑。
有一個搭檔他就會幫助你回到最有趣的那個點,而在這部電影裡我的搭檔就是丹尼爾、製片人喬安妮·塞勒和剪輯師迪倫·提契諾。
尤其是當你完成歷史背景搜索之後,你在書裡發現的每一個有關倫敦時尚圈的新故事突然間讓人很興奮,你就想「哇,電影就朝著這個方向走吧!」但是實際上,故事不應該朝著這個方向發展,這是一個好故事,但是應該把它放一邊。
《霓裳魅影》始終應該都是圍繞這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的感情,任何其他事情都只是為了支撐這個故事。所以任何時候我都會因為其他事情變得很興奮,丹尼爾、喬安妮和迪倫都非常的棒,他們都確保讓我回歸主線。
所以我的寫作過程大概就是這樣。在開拍前有一個搭檔對於這樣的寫作過程始終是有幫助的,但是事實是,作為編劇你知道有時候會有些糟糕,這時候你就得坐下來,清理乾淨桌子,然後工作。
有時候很有趣,有時候會感覺像做家庭作業一樣無趣。其他時候靈感就會自然而然地湧現。我一直做的一件事就是在沙發上騰出足夠的空間讓我躺下,因為躺在沙發上好的想法就來了。
時光網:您現在對下一部電影有什麼想法嗎?
保羅·託馬斯·安德森:還沒有,我打算去沙發上癱會兒。(笑)
讓電影遇見生活,盡在影視生活第一站
↙點擊「閱讀原文」查看更多精彩內容 >>>《水形物語》中國內地過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