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淑怡:快樂到死
文:摯愛港樂河小西
香港音樂史,也是華語音樂史上的大事件。
時隔24年之後,4月29日,香港樂壇的兩大傳奇關淑怡和黃要命在香港再度合作,演唱了ViuTV新劇《婚內情》的主題曲《快樂到死》,作曲Minimal、填詞周耀輝。他們也就是1995年兩人合作《萬福馬利亞》的原班人馬。
快 樂 到 死
作詞:周耀輝 作曲:亞裡安@人山人海
編曲: Minimal
監製 : 黃要命/蔡德才@人山人海
後悔吻了 吻到四季之外
害怕說了 說到曠野之內
光就快轉暗
心就快轉百千回
當願意愛你
可願意愛你所愛
愛在了會信愛在
撐著了會塌下來
快樂到偏偏將一切傷害
你在了會信我在
抱住了會跳下來
美麗到天天死去也活該
夜晚有蟻 散到眼角之下
白晝有刺 刮到背脊之上
風盛載了雪
心盛載了太多情
當願意愛你
可願意愛你所愛
愛在了會信愛在
撐著了會塌下來
快樂到偏偏將一切傷害
你在了會信我在
抱住了會跳下來
美麗到天天死去也活該
灰愛黑白
彎愛曲直
虛構之內 滲透你心內
真相之外 佈滿你心外
愛在了會信愛在
撐著了會塌下來
快樂到偏偏將一切傷害
你在了會信我在
抱住了會跳下來
美麗到天天死去也活該
進入我剎那以內
撐著你卻塌下來
快樂到始終不相信傷害
退下我永遠以外
抱住你再跳下來
美麗到根本不知道要離開
▲MV搶先看-黃要命 X關淑怡《快樂到死》
黃要命不可言說,這個林夕深愛並稱之為「絕色」的男子不可言說。
可以說的只有關淑怡。關山冷月遙前棲,淑媚神情間若離。可以這樣形容她嗎?
有一點點冷漠,關淑怡給人的印象,是疏離。
有時候我在想,唱什麼樣的歌,就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嗎?張國榮唱林夕,慢慢變成了林夕歌中的人。王傑,曾經紅透半邊天,四大天王,不如一個王傑銘心刻骨,可是時過境遷,當他用不再高亢清亮的歌喉唱著《我知道我是一個過氣的歌手》時,我想「一場遊戲一場夢」已不足以說明一切,變了,我想,就變了一個字:一場遊戲,一場痛!
關淑怡同樣如此。
在歌壇時,高度冷傲、人格飄忽,王菲因此大紅,關淑怡卻星途坎坷幾度隱退,只能用既生瑜何生亮、東有啟明西有長庚來形容她們之間的關係。
翻唱甄楚倩的《深夜港灣》,令原唱黯然失色;翻唱《陀飛輪》逼死陳奕迅,唱王家衛《墮落天使》的主題曲《忘記他》,讓人忘記原唱是鄧麗君。
氣聲,仿佛華山派氣宗,獨步武林登峰造極,但不會給人炫技的感覺,每一句,都在那個情緒的點上,不多不少,拿捏得剛剛好。
剛剛好,但不是中庸,是妖嬈,是倔強!倔強到瘋、到狂,就算萬劫不復,依舊故我;那是一個長著反骨的歌手,在唱著一首獨唱的歌,也因此,與這俗世,格格不入!
20多年前,我聽《難得有情人》《繾綣星光下》的時候,並不覺得她有什麼特別,旋律動聽而已。《夜迷宮》呢?對於當時的我來說,似乎又太另類了一點。
沒有關係,在音樂上,註定要與她相遇。正是年少不識曲中意,聽懂已是曲終人。
2012年,她推出了一張限量版的EP《陀飛輪》,翻唱的是陳奕迅的那首名曲。Eason版,我早就聽過了,無感。可是關淑怡的這版,我竟不能自已。黃偉文,你真是為陳奕迅寫的這首歌嗎?還是,歌曲,在以一種屬於自己的方式,尋找屬於它的主人?關淑怡的氣聲、真假聲的變換,如泣如訴,又拿捏得如此精準,技巧已入化境,更重要的,你能從她的演繹中聽得到最細微的顫抖、哀怨、不幸與抗爭。
有一種用盡所有、看盡繁華的生命荒涼,怎能不為之動容?經歷過私生子風波,從大眾的視野中消失如是多年,可以想像,一個女人,獨自帶大孩子的無助與艱辛。
秒速,捉得緊了,
而皮膚竟偷偷鬆了,
為何用到盡了,
至知哪樣緊要?
一個女人在用她逐漸鬆弛的皮膚演唱,在用不再單純的眼睛演唱,試著狠狠抓住,從她指尖像細沙一樣流過的,幸福。
關淑怡1995年淡出樂壇,2001年曾宣布「復出」,但隨即移居加拿大,翌年在當地生下兒子關浚賢,復出計劃無限制擱淺,知情者透露這都是因為2001年她在臺灣宣傳國語專輯時意外發現懷孕,不得不暫停工作,遠離喧囂的香港,去加拿大養胎,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把關淑怡的一切計劃都打亂了。
之後的消息若有若無的傳來:與唱片公司提前解約,欠債纍纍、神經錯亂。而每次被問及孩子生父是誰,關淑怡都打太極,只是說兒子知道父親是誰,拒絕公開此人的身份。
不料2014年3月13日,關淑怡突然在Instagram上宣布:「今天我要正式宣布我兒子的父親是來自不丹的活佛(Rinopche,仁波切)。」曾志偉蒙冤12年,一朝得雪。
在接受《FACE》訪問時,表情雖然平靜,但言談之間仍然看得出她對這位活佛仁波切12年對她和孩子不聞不問的怨恨之情,她說:「我不會講是或不是,如果他見到孩子,請他要雙手合十。」為何挑這個時間點說?她說:「你知道我很保護兒子,但他慢慢長大,就算我不說,他到學校都會有人問,他沒問過我,我會等他21歲跟他交代一切的事。」她的經紀人說出了這麼多年單身母親關淑怡獨自撫養孩子長大的含辛茹苦:「都這麼多年了!誰是爸爸都不重要,她都習慣母兼父職了!」
香港演藝界篤信佛法的大有人在,李連杰、王菲、劉德華、林青霞都榜上有名,特別是藏傳佛教的上師活佛,在香港特別活躍,而關淑怡不幸就遇上了這樣一位涼薄無行之徒。也許,是命,也許,是瞎了眼睛的明知故犯。
這十多年,關淑怡偶爾露面,也是匆匆而過,驚鴻一瞥,關注她的,只是這凡俗日常中一次偶然的豔遇,不關注她的,早就把她遺忘了吧。
直到,關淑怡遇上了同樣黑暗的林夕。因為得不到他愛的黃要命,林夕老爺寫下了他人生中最絕望的歌《地盡頭》,交給內心同樣絕望黑暗的關淑怡演繹,你聽得到一個女人內心的血:
離別似絕症 已滅亡的高興
令我的背影 於東京結冰
無伴侶認領 怨命也不肯認命
自問仍好勝
往事留舊城 鋪展了風景
世上客機大可幫我逃命
流浪到地中海 終會蝶泳
黑雨欲來,傾城之夜,那樣輕易唱出,最凜冽蝕骨的一句:「忘掉根本,生又何歡!」
誰讓我的生涯天涯極苦悶
開過天堂幻彩的大門
我都堅持追尋命中的一半
強硬到自滿
誰讓我的生活生命被轉換
都記得自己 從未悲觀
只要前度誇獎
灑脫
忘掉根本生又何歡
「雙手摸索,雙眼搜索,我尚有感覺;心似刀割,總算醒覺,勝地難閉幕。」如果你經受過抑鬱症的折磨,你就會清楚地知道,這就是實實在在可以摸得到的抑鬱症啊,而且是重度抑鬱。
聽關淑怡,會抑鬱,會中毒,會死。但我愛,深愛。
但我愛,深愛,深愛港樂的黃金時代,以及浮華過後的迷惘與苦楚。可堪孤館閉春寒,只恐舞衣寒易落。在香港音樂工業衰落之後,關淑怡卻蛻變為一位真正的歌者,不再只是音樂形式上的另闢蹊徑,真正走心的聲音你聽得到生與死,在自己破敗的影子上的那一份執著孤寂,像黑色隕石,砸在困惑高傲的心上。
再聽收在《林夕字傳》裡,她當年的一首《最深刻一次》,不錯,但只能說青澀。而到她和TVB老戲骨李香琴合作的《三千年前》,褪去了任性,聽李香琴獨白:「再見!唔好怪我第一句就同你講再見,因為我真系專程嚟同你道別嘅。」無以言說的疲憊,傳染到髮膚之間,讓我想到兩句詩:
紅塵堆裡懶低顏,與君同是倦遊人。
明明是王家衛《春光乍洩》的女主角,但可能根本就沒人有沒印象,也沒關係,香港靚聲,不應該沉寂,香港樂壇,難得有關淑怡這樣個性昭昭的異聲,也應該珍惜。用她《一首獨唱的歌》中的這兩句來祝福她吧:「迷霧夜雨中不經意再步過,重踏那往昔足印可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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