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西鴻（法國）·法蘭西情書
在一個老師家裡，看到他桌子上疊著好幾部厚書，王蒙前輩的《悶與狂》在其中。得到贈予，我一夜看完這部「新小說」。王蒙半個多世紀書寫的文字，讓我們習慣了一逢「王蒙」兩個字，就懷揣一種期待：開放、收穫、歇息、入睡、休整調養、重新開放的代謝過程，廣義上看作家創作，只有一次代謝，但王蒙是一個異數，奇也。作家王蒙是一棵樹，栽哪兒，哪兒就不會有失望的春天。花，逢春必開。
《悶與狂》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小說，它是一部由寓言家、預言家書寫的癲狂詩作，時而澎湃如少年，時而哀傷如智者。大家不是必須從第一頁讀起。不過第一章第一頁很好看，溫柔細膩的王蒙向你訴說心事。
章目都很「瓊瑤」，有稍嫌忽悠的「我的寵物是貧窮」；略感倉促的「你的呼喚使我低下頭」；過於哀豔的「明年我將衰老」。
歷史的「必然」和「偶然」，我們爭個不休，其實是同一回事；死亡，絕對不是一個意外，沒有必要花時間學習「避免」；生命中一連串必須的禮儀，王蒙睜著一雙平凡人的眼睛，穿過了一道道繁花累贅綢緞子門檻，淡定、大步地跨了過去。他可以隨心所欲了，他已經隨心所欲了。真是幸福，真是好運氣您吶，前輩王蒙。
《悶與狂》和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沒大關係，普魯斯特這本連法國人也要讀幾十次，每次快進幾十頁，記憶都只停留在前三頁。《悶與狂》是春樹花開，我很自然想到普羅斯特，不過想到的是他那個著名的問卷。
王蒙前輩，您一定聽說過那個叫「普魯斯特問卷」的提問卷。其實並不由普魯斯特發明，只因為十九世紀法國作家普魯斯特在他13歲和19歲之間玩過這個遊戲，遊戲來源於當時的「上流」英國，最早可追溯到1860年。普魯斯特在他未成年時就做過幾次，據說每次都認真投入。1890年他又做了一次這份問卷，當時他19歲，在服兵役。這份問卷手稿在1924年被心理醫生安德列·貝傑發現，上書「馬塞爾·普魯斯特自測」，2003年5月27日，這份普魯斯特手稿以10萬2千歐元拍賣售出。
「普魯斯特問卷」在二十多年前又重新時髦起來，即使在我們中國也可找到多種各樣的普魯斯特問卷，現在所有中文版的「普魯斯特問卷」已經八仙過海、百花齊放、無奇不有、古靈精怪，和原來的大有差別。
「普魯斯特問卷」提問26條，貿然敬請前輩王蒙，他回答了：
1、您最欣賞的德行是什麼？答：與人為善。2、您認為男人最應具備的優點是什麼？答：說話算話，尤其是對女人說話算話。3、您認為女人最應具備的優點是什麼？答：快樂光明。4、您最大的缺點是什麼？答：丟東西，例如我丟掉自己的身份證達三次了。5、您最喜歡忙什麼？答：寫作。6、您對幸福的夢想是什麼？答：挽留住受歡迎的客人。7、您最大的不幸是什麼？答：喜歡音樂但是不會任何樂器。8、您想成為誰？答：我自己。9、您嚮往在哪個地方生活？答：地球上就好。10、您最喜歡哪一種顏色？您最喜歡哪一種花？答：多幾種顏色和花朵吧。11、您最喜歡哪一種鳥？答：燕子。12、您最喜愛的散文家？答：還沒找著。13、您最喜愛的詩人？答：蘇東坡，普希金。14、小說中您認為的男英雄？答：不確定。15、小說中您認為的女英雄？答：不確定。16、您最喜愛的畫家和作曲家？答：列維坦與柴可夫斯基。17、您現實生活中的英雄人物？答：各個體育競賽冠軍。18、您最喜歡的名字？答：無。19、您最討厭的是什麼？答：裝腔作勢，大言欺世。20、哪一個歷史人物您最鄙視？答：李世民。21、哪一部分的改革您最看重？答：一些事，沒有人說太多的話，自然而然地就改過來了。22、您最想得到的大自然恩賜是什麼？答：該記住的都記得住，該忘記的都忘記。23、您希望以什麼方式離世？答：暫未設計。24、您目前的心境？答：很好。25、讓您更激發靈感的過失是什麼？答：為生活與經驗而過分感動。26、您的座右銘？答：肯學習就學得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