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張菲菲
來源 ∣ 影視圈Magazine(ID:circlemag)
時間是司馬懿一生最好的註腳,在人均壽命不到30歲的三國時期,司馬懿活了73歲,他輔佐了魏國四代君臣,完成了從底層走向權力最高峰的轉變。時間也是導演張永新對《大軍師司馬懿》最好的註腳,333天的高強度拍攝,年僅45歲的張永新開始兩鬢斑白。但所幸,兩個人都笑到了最後。拍完司馬懿打司馬昭那場戲,已經到後半夜。導演張永新望著橫店漫天的繁星,突然問飾演司馬懿的吳秀波:秀波老師,你如果有第六感的話,是不是能感覺到冥冥之中,司馬懿有可能就在雲端之處看著我們,看著1800年之後的後世子孫如何去講他的故事,你說司馬懿會是什麼表情?
吳秀波答道:會心一笑吧。
確實,跨越千年,司馬懿終於不再臉譜化,他不再是《三國演義》中的奸臣賊子,不再是戲曲中的奸白臉,而是一個會怕老婆,在亂世中努力求生存的「小人物」。
很難相信,這是張永新執導的第一部歷史古裝劇,在同班同學早已在業內名聲鶴起的時候,屬於張永新的那份認可姍姍來遲。
機遇
與《大軍師司馬懿》結緣源於2013年,那時候吳秀波正在拍張永新的《馬向陽下鄉記》。在拍攝閒暇之餘,吳秀波經常會在片場和張永新探討歷史問題。
張永新是歷史愛好者,起初兩人探討的是信史問題。比如「奇貨可居」這個典故出自《史記》,出自呂不韋之口。當時呂不韋在大街上碰見還是質子的子楚,說子楚「奇貨可居」,但是分析後會發現,呂不韋是不可能當場說出「奇貨可居」的,「奇貨可居」應該是呂不韋的心理活動,但這段故事卻記載在《史記》中。
那麼歷史中有多少是真正的信史?歷史等於信史嗎?諸如此類的討論時常發生在吳秀波和張永新的閒談中。
彼時,吳秀波正準備拍一部以司馬懿為主題的電視劇,迫切想找一個導演。相同的史觀以及審美情趣使得吳秀波向張永新發出了「橄欖枝」。
「你知道司馬懿嗎?」
「就是那個『鷹眼狼顧』的司馬懿?」
那一刻,吳秀波覺得自己找對人了。
對張永新而言,吳秀波的邀約更是一次機會,畢竟拍一部歷史劇一直是他多年的夙願,而且歷史對司馬懿的評價雲泥有別,有的史書稱其為「天下大悅」,有的則評價「多謀略,善權變」,這樣的人物往往能夠輕易撥動戲劇人的心弦。
彼時,張永新已經41歲了,他的同學很多都早早地當上了導演,而他卻從副導演做起,然後是執行導演、導演,雖然執導的幾部作品評價還可以,但缺乏非常有力的代表作。
「就是《軍師聯盟》了!」張永新迅速和吳秀波達成共識,集中所有精力去完成有可能成為他代表的作品。
但講好三國故事並不容易,之前《三國演義》《新三國演義》已經珠玉在前,再加上4億的投資,壓力之大可想而知。張永新並沒有過多描述他拍攝的艱難,但他床頭一人多高關於魏晉時期的史料,以及短短不到一年就兩鬢斑白的頭髮給出了答案。
《軍師聯盟》的拍攝也趕上了好時候。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以及改革開放以來多年的成果,民眾接受度比以前寬容得多,觀眾也開始有了自己的判斷,他們可以相對客觀去看到一個歷史人物,而非非黑即白。
歷史的歸歷史
拍攝歷史劇,最難找的是歷史角度。經過多方論證,張永新確定了拍攝的方向:以司馬懿的視角,力爭不仰視、不俯視,用人物群像的方法講述那個被戰亂裹挾的年代。
「我和秀波老師都希望這部劇能夠好一點,再好一點,近一點,再近一點,有情感一些,再有情感一些,不願放過任何一場我們能夠掌控的戲。」
拍歷史人物,導演多少在心理上有一種敬畏之心,陳凱歌拍《秦始皇》的時候,去秦陵祭拜,拍《軍師聯盟》,雖然沒能去司馬懿故裡溫縣,沒去高源嶺,但張永新還是遙祭拜了一下。
畢竟第一次拍攝古裝戲,還是如此大體量的古裝劇,張永新既虔誠又忐忑。
在知乎的帖子中,細數《大軍師司馬懿》中被忽略的細節層出窮:從吃飯的器具,烤肉的佐料、喝酒的濁酒到跪拜的禮節,都經得過一一推敲。
採訪中,張永新說了兩個網友們不曾注意到的細節。第一個是司馬懿出使東吳回來,帶回來的口信是孫權希望曹操稱帝,曹操問司馬懿是什麼態度。司馬懿沒有回答,跪在地上給曹操做了一個四拜禮。
「四拜禮當時臣子對帝王行的禮,而不是現在大家所熟知的三拜九叩。」
第二個細節是諸葛亮東徵,是從鹹陽門出發的。很多人會說諸葛亮在成都,怎麼可能從鹹陽門出發?
「這個也是經過考究的,當時的成都是有一個門叫鹹陽門。蜀漢集團自始至終都認為自己是正統,故在成都掛一個鹹陽牌匾的門。」
張永新力所能及的把所認知的東西全部在電視劇中呈現出來。正如劇評人所說:「能將注重士族門閥、人物品評等三國時期的重要社會特點、社會風氣加以還原,相比以往三國劇更有史學研究含金量。」
藝術的歸藝術
拍歷史劇,除了尊重歷史,也要有所藝術創新,畢竟電視劇也是藝術作品。
333天沒回家,這是張永新想給自己人生履歷中一次拼搏的代價。
「每天都在想如何把戲拍好,想要拍出不一樣的三國故事。」
空城計是張永新決定開拍《虎嘯龍吟》時就想好一定要拍的一場戲。這是一個知名度甚高的故事,儘管這個故事出自杜撰,在歷史中並不存在,但是空城計的故事太有戲劇魅力了,十五萬人和一個人,一個人一張琴、一座空城和十五萬人的逃遁,身為戲劇人的張永新自然絕不會錯過。
但是如何表達?「決不能拾人牙慧」是張永新一開始就定下的基調。
空城計不僅僅是進還是退的問題,這背後其實反映了很多因素,家、國、權謀、時間、成全,於是張永新用拷問靈魂的方式讓年老的司馬懿與年輕的司馬懿進行了一次對話。
依依東望,司馬懿望的是什麼?不是畢其一生的抱負,不是畢其一生的榮耀,不是畢其一生的成就,依依東望,望的是時間。
撤兵後司馬懿的淚和諸葛亮看到司馬懿撤兵後的淚,在整個車輪滾滾向前的歷史中,顯得感人至深。
如何拍好空城計貫穿了張永新拍《虎嘯龍吟》始終,空城計的最後幾個鏡頭也成為《虎嘯龍吟》的殺青戲份。拍完後,張永新和吳秀波兩個都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人相擁而泣。
匠人
4年,333天的拍攝,我問導演:「製片人給過您壓力嗎?」
「沒有。」張永新乾脆地做出了回答,「不是因為你是媒體,我在恭維秀波老師,確實是從一開拍,秀波就給予我無條件的支持。」用吳秀波的原話就是:「導演踏踏實實負責拍戲,我把所有幹擾都擋在片場之外。」
其他籤約演員也非常給力,在長達快一年的拍攝中,即使籤約時間到了,很多演員都會把時間往後順延。
「李晨籤約的時候,《空天獵》劇組剛剛籌備,為了拍好《軍師聯盟》,《空天獵》劇組一直是停止狀態。」
作為回報,在拍攝現場,張永新在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推敲每一場戲份,甚至到了某一場戲裡某個演員的語氣助詞,嗯、啊之類的都要分析來分析去,以便在半文半白的臺詞中,用這些語氣詞更好地符合語境、符合人物性格。
最終,《軍師聯盟》真的如張永新所堅持的那樣,用一種相對新的視角,不那麼呆板地,用現代人的思考,甚至現代人的標準和美學講述了一個1800年前的故事。它的表達方式亦正亦諧,不再是一個所謂的黃鐘大呂,完全的廟堂之上,完全的正襟危坐。它有另外一種戲劇化的呈現,特別像司馬懿這個人物,除了他在廟堂之上的陰謀詭計、勾心鬥角以外,他有大量的作為一個丈夫,作為一個父親,作為一個兄弟等普通人的感受。
無疑《大軍師司馬懿》是2017年中國電視劇繞不開的一個熱點話題,它成功地塑造了以司馬懿為核心的一群人的群像,他們都有「野心」,在短短不到百年的三國時代,留下讓人盪氣迴腸的故事。也讓我們慶幸我們有幸生在太平盛世。
一部劇能讓觀眾有這樣的認知,就夠了。
本文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影視獨家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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