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了一隻羊》世界首映:一部關於夢與輪迴的電影

2021-03-03 奇遇電影

當地時間4日,由王家衛監製、澤東電影出品製作、萬瑪才旦執導的電影《撞死了一隻羊》於威尼斯電影節「地平線」競賽單元世界首映,導演萬瑪才旦、主演金巴、更登彭措,攝影指導呂松野出席世界首映禮。

威尼斯電影節主席艾爾伯特-巴巴拉(左一)、選片人艾琳娜(左二),主演更登彭措(飾殺手,左二),導演萬瑪才旦(中),主演金巴(飾司機,右四),王磊(右三),攝影指導呂松野(右二),才多(右一)

世界首映現場

這是繼2016年公映的《塔洛》後,萬瑪才旦又一部新作。

與以往萬瑪才旦作品標誌性的風格——尋找、身份、處境等稍有不同,這次《撞死了一隻羊》雖然仍以藏地、西部為背景,但萬瑪才旦首次嘗試以類型片的形式去講述一個故事,殺手、復仇、救贖等類型元素齊備,敘事角度從現實投向夢境、輪迴。

同時與以往不同的是,電影除了改編導演本人的小說外,還改編了次仁羅布短篇小說《殺手》。

澤東出品及王家衛作為監製也讓電影充滿了話題性,何以澤東和王家衛會選擇投資這部藏地電影?

《撞死了一隻羊》國際版預告片

就在剛剛首映後,首波口碑出爐,《國際銀幕》(Screen Daily)的影評人Jonathan Romney這樣描述該片:

角色之間的互動、司機和他的乘客之間的場景,透著賈木許或考裡斯馬基式冷幽默。《撞死了一隻羊》只有86分鐘,非常簡潔,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儘管如此,它是一部讓人愉悅的電影,戲謔、幽默,具有感召力以及引人注目的視覺效果。

在還未能看到這部電影之前,我請來我的老朋友王磊與萬瑪才旦導演作了一次比較詳盡的訪談,談及電影內外、萬瑪電影的轉變以及其他幕後的故事。

這是這部電影第一次揭開它的面紗。

關於《撞死了一隻羊》

萬瑪才旦訪談


訪談者:王磊

*王磊,策展人,製片人

王磊與萬瑪才旦在威尼斯

Q:《撞死了一隻羊》是關於夢的故事。記得最早看你的小說《流浪歌手的夢》也是關於夢的故事,我覺得兩個故事有一點相像,都是你在我的夢中,我在你的夢中。可以談談夢嗎?

萬瑪才旦:我覺得創作和夢有很大的相似性,尤其電影,它好像白日夢。我從寫小說開始,就對夢有很大的興趣。像你剛剛說的我的短片小說《流浪歌手的夢》,夢境是貫穿始終的,為了寫這篇小說,我系統的讀了很多的資料,如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以及很多中國出的關於夢的解析相關資料和關於夢的記錄,因此,我的電影很多細節都是有依據的。

夢,可能一直延續在我的小說或者電影作品裡面,但這一次電影《撞死了一隻羊》把它放大了,就像電影開篇,我用了一句藏族諺語:「如果我讓你進入我的夢,那也會成為你的夢。」

Q:這和中國文化裡的莊周夢蝶「蝴蝶夢我,還是我夢蝴蝶」有些相似。

萬瑪才旦:對,這些關於夢的記述,有很多的相似性。你在夢中會身處在一種情境內,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夢境。創作本質上和夢是比較接近的。所以我更願意把電影比喻為一個白日夢,在這個過程中,你很難區分到底是你夢見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你。創作和此有很大的相似,它有混淆性,是現實跟幻想之間的混淆。我這種對於創作的理念和認識,在這部影片中強化了。

Q:這部作品和你之前的作品有很大的差別,尤其是和「藏地三部曲」(《靜靜的嘛呢石》、《尋找智美更登》、《老狗》),包括和《塔洛》也很不一樣,想請你談一下這部電影的風格轉變。

萬瑪才旦:相比我的小說那種關於夢境、虛幻和幻想的內容會多。

之前,我的幾部作品也許給了大家比較單一的印象,被認為都是和現實有關係的,更偏向寫實主義的創作方法,他們不一定看得到我在創作上的另一面。

這點,在我的小說裡面就很清晰,小說裡面的寫實內容相比幻想和魔幻內容就會弱一些。

《撞死了一隻羊》算是我的創作特徵另點凸顯吧,也沒完全展開,但是已有端倪。

Q:這次創作,是根據你的小說和次仁羅布的短篇小說一起改編,這和以往是很不一樣的,想請您談一下劇本改編方面的情況。

萬瑪才旦:我覺得沒有什麼變化,之前的幾部電影,是在一個框架之中的創作,被限定在一個範圍之內,就像命題作文。

但小說相對來說,沒有這樣的局限性,更自由一些,我自己感覺,沒有什麼變化吧。

很多人覺得我的電影展現的就是藏區傳統與現代狀態的對比,「藏地三部曲」存在一個遞進的關係,比如說《老狗》就有明確的衝突,好像給了大家一個假象,我的電影都在單一呈現現實衝突。

我更希望在電影的表達上有更多的突破,就像我的小說一樣,無論在內容還是形式上更豐富。我希望在電影上也能這樣。

Q:《撞死了一隻羊》對比《尋找智美更登》,兩部片在敘事的觀感上有一些接近,但是《撞死了一隻羊》在敘事風格化上更明顯。

萬瑪才旦:在敘事上,我很早就做過了類似的嘗試。在電影上,給大家的感覺就是在講一個很現實的故事,沒有太多類型化的嘗試。

我自己喜歡的導演像是費裡尼、大衛·林奇等。之前,我列出一些我喜歡的導演的名字,大家覺得,想不到我喜歡這樣的導演。

我確實喜歡。我喜歡的電影類型也比較雜,我覺得只要表達得充分、圓滿和豐富,無論你用什麼方式,都是可以的。

Q:《撞死了一隻羊》的敘事方式偏類型,通過類型去反類型,通過一個看起來像是公路懸疑、與夢境相關的電影,但其實最後想表達的不是這種看起來「套路」的內容。是這樣的嗎?

萬瑪才旦:對,對於這個電影的理解我不想做一個完全定死的闡述,我希望它是開放的,觀眾能進入我製造的這個夢境當中,也能感受這個夢。每個人的感受一定是不同的,我不希望提供一個答案給觀眾,我希望觀眾有不同的解讀。

Q:在敘事上,一方面是類型的架構,通過類型反類型來建構表達。其實這個電影故事存在一條很有意思的副線,最早我看的版本是司機提前,現在的版本是殺手提前,這是有什麼創作上的考慮?

萬瑪才旦:從小說到劇本,到拍攝劇本,再到最終的完成,其實是有一些轉變的。加了很多的東西,比如說把這兩個人物(司機和殺手)設計成同一個名字,這樣會更加的接近我想要的那種表達吧。

小說裡殺手一開始就哭了,但是通過電影的拍攝和剪輯,把哭放在更後面,會有更大的感染力。

我覺得他們殺手和司機就像是鏡子,在映照對方。可以說殺手經歷的就是司機經歷的,司機經歷的也是殺手經歷的,他們的心路歷程是一樣的。

雖是兩個人,你也可以理解為是一個人的兩面。他們是互補的。所以你可以看到殺手,在他離開司機之後幾乎就斷了。但是通過司機的尋找和見證,又慢慢還原了殺手的故事。

殺手的心路歷程,司機之前就經歷了,他撞死了一隻羊,他有心理的罪惡感和道德的壓力,所以他要完成救贖,要去寺院念經,這個本就是殺手他所經歷的。

最終,在司機幫助殺手,讓我們完整經歷了殺手的心路歷程。

因此這個角度看,這部電影也許是關於救贖的,它真正的主題也許是關於未來、關於希望。

Q:《撞死了一隻羊》看起來是關於殺手的故事,實際是關於救贖的故事,關注的點是主角的命運和心靈,他們要在心靈上饒恕自己,但他最終發現宿命是不可逃脫的。

萬瑪才旦:對,殺手放下了,但是瑪扎(復仇對象)自己內心無法放下,甚至真的解脫就是有人來殺了他。但是這樣的話這個復仇的傳統就延續下去了,他的後代也會記住也會這樣,就像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一樣,一百年後還是一淌渾水。

Q:藏族文化中有很多關於復仇的傳說,這個也跟你的電影有很大的關係嗎?


萬瑪才旦:所以我希望他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關於復仇的故事,他可能會好看,但是對於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Q:本質上來說這還是一個關於放下和饒恕的故事。

萬瑪才旦:我覺得它是一個關於徹底的放下和徹底的救贖的故事,如果做不到徹底,還是要延續還是要循環往復,這樣你的族群是沒有希望的。

Q:這次的創作跟之前是不一樣的,之前是偏寫實、更現實主義的題材,在某種意義上會代表一個民族或者一個文化整體的面貌,這次你會更類型更風格化,更情感也更傳奇。

萬瑪才旦:這跟這部影片所傳遞的信息和內容有關係,所以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這其實也是我一直以來的興奮點吧:關於夢境,關於幻覺。

我對夢的表達,十分著迷。你看,費裡尼和英格瑪·伯格曼,他們對夢的表達達到了當代的電影很難超越的一個境界。我希望在自己的影片中有這樣的表達。

Q:所以你看過費裡尼的《夢書》?

萬瑪才旦:對,肯定看過,他根據記憶對於夢的一些視覺還原是很震撼的,雖然可能沒有一個實際上的邏輯性,但確實很有意義。

在我們拍攝夢的過程中,找了很多的方法,比如最後那一場夢,怎麼呈現它,如何讓它成為一個夢而不是現實場景中發生的事情,我和我的團隊在聲音上、影像上、方式上都做了不同的嘗試。這些都是原小說中沒有的。

Q:《撞死了一隻羊》也籌備了很多年,我記得2014年的時候,你跟我說你想拍。請你談下片子籌備的過程嗎?

萬瑪才旦:我完成一個劇本相對比較快,可能兩個星期半個月就完成了,主要這個故事,是我很感興趣的。然後正好兩個小說可以很好的揉在一起,後來就完成了劇本。

有了劇本之後你就要找投資嘛,在這個過程中,放了幾年。不過,這幾年放的過程中,它也在不斷地生長。

這麼多年,我也不是一直在琢磨這個劇本,只是偶爾會想起來。它在腦海之中,一直不斷地豐富,不斷地完善。確定要拍攝之後,我就要更加仔細地想,更加地在細節上,在一些設置上,在一些情景上豐富它。

去年確定要拍攝這部電影後,我就更加專注地去豐富它,去發展它,後來注入了不少新的東西。比如《我的太陽》的音樂,就是後來才加進去的。

一方面我覺得它很有趣。歌詞跟司機這個人的精神狀態是對應的,一個義大利歌名曲,被司機用藏語演唱,會讓影片在細節上更有意思。

另一方面,把《我的太陽》延續到最終的夢境裡面,作為純背景的氣氛,反而又增加了夢的荒誕感。

在這樣的夢境裡,音樂完全是以主人公聽不懂的義大利語在演唱。類似情境,也會在我們每個人的身上發生,也許在你的夢境裡,你會講對你來說十分陌生的語言,比如講法語,講俄語、德語。你在夢境裡很精通,講得流利。我覺得就是這種荒誕延續到了電影的夢境裡。

Q:對,我一直感覺就是。你當時用《我的太陽》的時候我就覺得,藏地的太陽跟義大利的太陽非常相似,特別熱、特別強。

萬瑪才旦:我覺得情感上可能有很相似的地方吧。《我的太陽》每個人聽或者演唱,它的所指肯定是不一樣的,有些人把它理解為自己的戀人,但我的作品裡面,它的所指,就更像司機的女兒照片,掛在車內。對於一個歌曲也是,每個人聽著,在不同的處境中,會有不同的理解。所以我希望一個作品是開放的,不只有一個答案。

Q:昨天片花放出來以後,我看到很多留言,有網友和影評人說這部電影是中國真正意義上的西部電影。我相信導演對美國的西部電影很熟悉,這種風格化的類型片,在某種意義上,確實是能跟美國的西部片匹配起來的。導演怎麼看這個評價?

萬瑪才旦:對,它本身就是發生在西部的一個故事,所以可能就很容易聯想到美國的西部片,因為它的地域,地貌、氣氛,都有類似。不能說像吧,它本身就是一個關於西部的電影。

Q:我記得當初看劇本的時候,第一個場景,在荒涼的黃昏時,太陽光照在貨車車廂裡,司機要抽菸,抽不了,喝水,喝不著,打打火機,打不上,特別像西部電影那種很蒼涼的小鎮上的感覺,特別有趣。

萬瑪才旦:對,就是這種荒漠上你拍電影比較困難,司機的人物細節的設置,很難做得豐富吧,看似單調嘛,很多時候人物只有一個。你要把這樣的過程做得很豐富,有意思,就有很多的挑戰。

無論在細節的設置上,還是在影像的設置上,你都要做很多的設置嘛。要不然,一個人一臺車,在什麼都沒有的荒漠裡,那是很難做的,考驗導演的調度智慧,你做到了這一點的話,感覺馬上就會起來,當然就不一樣。

它得有參照,有一個跟他對應的人,那就好辦了,你可設計動作,安排對話。

Q:去年拍戲的時候,我也去探班了,拍攝場景是在可可西裡,還有玉樹,環境比較艱苦,我記得那時你和我說,你自己都有點高原反應。所以我跟朋友開玩笑說,這是一部看完會有高原反應的電影。哈哈哈,我想請你談一下當時拍攝的情況。

萬瑪才旦:困難主要是自然環境的挑戰,風很大、缺氧、然後配套的物資相對薄弱一些,有些人,從一開始就不太適應,要送走,也有昏迷過去的,要送醫院。我自己確實有點不適應,因為離開高原時間比較長,再到了很高海拔的地方,也有點不適應。

Q:在可可西裡拍,會形成電影上的獨特的風格。當時在選景的時候,你是怎麼考慮選到這裡的?

萬瑪才旦:就是希望有很荒涼的地方嘛,可可西裡地貌和海拔高度跟我要的那種地貌是有關係的。一個很低的地方,或者在高原上相對比較低的地方的地貌是很難呈現出來荒無人煙的感覺。

我們在選擇大的環境,包括一些路的時候也是經過仔細考量的。雖然在高原上,現在,就是那種土路也不多了,我們找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找到了片子裡那個土路。這些都是經過考慮、經過設置的,不是說就刻意地在那裡拍攝,肯定是有需要,才選擇了可可西裡。

Q:為什麼王家衛和澤東會感感興趣這樣的電影和導演合作?

萬瑪才旦:我覺得他們看劇本就是對你的劇本大的方向的認可吧。監製會看一些大致的梗概,就能確定下來項目。這和一個公司的專業度有關係。

首先,他認不認可你的故事,認不認可你的思維方式,只要認可,他們就會全力以赴。而且在每個環節都做得非常專業,這是我跟澤東公司合作的一個主要收穫。如果跟一個新的電影公司,哪怕它投很多的錢,也未必有這種合作上的專業度。

Q:這次調色很風格化。調色的工作,把你想要表達的那種夢境或者是放下的感覺變得更強烈了嗎?

萬瑪才旦:後期的時候,調色師和攝影師也一起工作了,我的團隊的人都和調色師等一起工作了。我們現在的調色師,是法國人,非常有經驗。在創作中,無論是跟攝影師還是跟調色師工作,首先要確定的是大的概念。一個大想法要先定。大的方向定了之後,就要再去做調整。比如說,現實部分是什麼樣的色調,回憶部分是什麼色調,夢境部分是什麼色調。你可以看到,在影片裡的顏色上,在色調上,都有不同的處理。

Q:在鏡頭的語言設計上其實這次跟《塔洛》雖然風格上不是特別一樣,但是有很多精巧的設計,這個肯定你也有跟攝影師也有很多不同的創作上面的溝通。

萬瑪才旦:設計肯定有啊,電影它總共86分鐘,每個鏡頭,包括每個鏡頭裡面出現的任何一個細節都是經過設計的,再就是反覆拍,拍到最理想的那一條。你雖然看著一個不經意的鏡頭,但那不是隨意呈現的一個鏡頭。

Q: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在不凍泉(可可西裡)拍攝的一個場景裡面,金巴(司機)睡著了,在貨車旁邊。他夢境裡的金巴起來,你是通過水裡的倒影去呈現的。我對這個鏡頭印象特別深刻,你為什麼用這樣的設計呈現呢?

萬瑪才旦:我一直在想,怎麼能從現實進入夢境。我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好的方法。一般關於夢的拍攝方法可能都太簡單了。我希望找到更好的表達方式吧。

後來,在拍金巴的戲的鏡頭的時候,我和攝影師看到了水面的影子,我覺得這是很好的進入夢境的方法。

我就提前給演員換好妝,他在那兒睡著,是一個遠景,在夢境裡面他脫掉了原來的衣服站起來,穿上了殺手的衣服,進入夢境。

設置這個場景的拍攝,是有一個尋找的過程。你也可以看到很多電影,它說是拍夢,但是那個夢是很刻意的。

我那樣表達,我希望找到很好的點,讓人物進入到好的夢境之中。

我們一直在等待這個拍攝機會,包括司機最後進入被復仇者的雜貨鋪也是,我希望下一場很大的雪,雪裡會打光,司機會推門而入,雪在他背後飄揚,這就很有夢幻的感覺了。

那個場景,我希望是輪迴,就像那個司機經歷了一場夢一樣,雖然他經歷那麼多事情,好像經歷了一個輪迴,從起點到原點。

起點的時候,司機在路上撞死了一隻羊,繼續他經歷了一系列的心路的旅程,到終點的時候,他又回到了那個地方。

你仔細看的話,這些細節都是可以看到的。同一個地方,他經歷同一個事情,他撞死了一隻羊,再經歷了所有的事情之後,他放下了。

不過,司機需要幫助別人完成更多的放下。他在起點和終點重新進入了夢境。

Q:這樣的電影在觀眾接受上我們是不是應該有更多的引導?

萬瑪才旦:我自己的一個主張,無論是影像還是小說不需要過度的解讀,你想把觀眾引入所謂自己想表達的一個情景之中,希望觀眾自己解讀,每個觀眾他有自己的解讀方式,自己解讀到什麼就是什麼。

Q:這是導演第二次到義大利威尼斯,很多觀眾會把這部電影和《塔洛》做比較。《塔洛》的時候鏡頭的設計或者現實主義關於自身的那種身份的焦慮也好,但在這部電影裡完全是不一樣了。某種意義上你回到了藏文化,更貼合普通觀眾的一種想像的表達,但跟《塔洛》是不一樣的。《塔洛》畢竟有一個現實的議題在裡面。《撞死了一隻羊》在現實的層面觀念其實不是那麼有企圖心,但是在類型上更貼近自我一些嗎?

萬瑪才旦:所以既然更自我我就不會太解讀這個東西,可能離自我更近。像《塔洛》跟族群,跟身處處境更貼近一點,像《撞死了一隻羊》可能跟我自身的心理狀態和處境比較接近,有更個人化的東西在裡面。

Q:如果前瞻一下你未來的創作的話,你會希望他走向什麼樣的路徑?

萬瑪才旦:這個我很難確定,就像小說,過兩三年後,回頭看時,你會發現一些悄然變化,這跟自己接觸到的一些新的東西,比如電影的表達方式,自身一些經歷,自我心態的變化都有關係,你很難確定一個方向,很難確定將來的我是什麼樣的人。創作很難確定吧,就像人生一樣也是充滿不確定性的。

Q:這部片其實它從氣氛的構造也好,主題的呈現也好,包括你整個的敘事遞進關係裡面,一直都瀰漫著某種死亡的氣息。

萬瑪才旦:這個看你怎麼解讀吧,肯定是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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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和朋友談到一個話題:在美國華麗炫酷的商業大片的衝擊之下,中國電影還有活路嗎?其實,小金作為一個影評人,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美國宣揚個人英雄主義的電影確實更討喜。但是,國產好電影也很多,一些冷門的片子也不例外。今天,小金就來給小夥伴們分享一部萬瑪才旦的作品——《撞死了一隻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