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賤不移,"棋王"王一生是如何由"寒門子弟"進階為"寒門高士"的?

2021-01-20 知味夜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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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生一以敵九的那天,萬人空巷。

上千人湧向賽場,地面上人頭攢動,擠得空氣中塵土漫天。待到塵埃落定,每個人臉上,衣服上都是灰濛濛一片,狀如土狗。

面對九個象棋高手,王一生盤膝而坐,淵渟嶽峙,如老僧入定般。他下的是盲棋,以一敵九。這是一場真正的大戰,沒有硝煙,戰場就在兩尺棋盤間。王一生凝視著遠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過去,那一瞬間,帝王將相都已失色,王一生的光芒,在觀戰的人們眼中,前所未有的耀眼!

這一天,王一生一戰成名!

王一生是阿城短篇小說《棋王》中的人物。小說主要借"我"之口,講述六十年代末期的一個小人物——棋痴王一生的故事。個人認為,《棋王》是描寫象棋最好的小說,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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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小說篇幅不長,語言精煉,讀後讓讀者感受到一股俠氣與浩然正氣。王一生對象棋的執著,完美詮釋了"貧賤不移"的高貴品質。這樣的品質,影響和感染了很多人。王一生的經歷讓我們知道,出生寒門其實並不可怕,「寒門子弟"也可以進階為"寒門高士"。

王一生的出身

王一生的出生,據實而言,是比寒門還要寒上幾分的。寒門至少還有個門,王一生在他母親肚子裡的時候,就差點連門都沒有了,因為他的家沒了——他的親生父親跑路了。

王一生的母親原本是窯子裡的,後來被人看上,買來做了妾,但對她並不好,又拿她當下人使,還實施家暴。其母無法忍受,跑了出來,又跟了一個人,但此人後來在王一生還未出生時就跑掉了。此時王一生的母親懷有身孕,連吃穿都成了問題,就跟了王一生現在的父親——也是一個賣力氣的人。之後王一生添了個妹妹,但家境卻是每況愈下,因為王一生的母親與父親身體健康都出了問題。幹不了重活,錢就掙得少了。

王一生的母親只能做些零碎活補貼家用。正是這樣的家境,讓王一生懂事很早,很小的時候就幫母親做事。學校組織的春遊、看電影等活動,他統統都不參加,只為了給家裡節省費用。因此,較其他大部分的孩子來說,王一生的童年是很單調而無趣的。

母親不堪回首的過去,繼父與母親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讓王一生現有的家,成為了真正的寒門。

如果我們善於觀察的話,是可以通過一個人的行為大致判斷出他(她)的童年及家庭狀況。小時候家境稍好的人,比那些吃過苦的人,長大後花錢明顯會更加捨得一些。王一生恰是吃過苦的人,並且還是經常吃不飽飯的那種,這點從他吃飯就可以看出來。

王一生對食物抱有一種極其虔誠的態度,吃飯時是一粒飯粒都不肯浪費的,飯盆中剩下的點滴油水,也會接一盆水,就著水喝下。就連遇到一粒幹縮了的飯粒,也是決不肯浪費。

有一次,他在下棋,左手輕輕地叩茶几。一粒幹縮了的飯粒兒也輕輕跳著。他一下注意到了,就迅速將那個乾飯粒兒放進嘴裡,腮上立刻顯出筋絡。我知道這種乾飯粒兒很容易嵌到槽牙裡,巴在那兒,舌頭是趕它不出的。果然,待了一會兒,他就伸手到嘴裡去摳。終於嚼完,和著一大股口水,「咕」的一聲兒咽下去,喉結慢慢移下來,眼睛裡有了淚花。

王一生對吃表現出的虔誠和精細,恰恰說明了他家境的貧寒。

然而,成年後的王一生,並沒有被家境所牽絆,也沒有因為母親的過去而有絲毫的埋怨與自卑,通過對象棋的狂熱愛好,他成為了其他人口中的"寒門高士",贏得了他人的尊重。

寒門高士

王一生的形象其實是非常一般的,精瘦的一人,遠看猶如農田裡立著的恐嚇鳥雀的穿衣竹竿一般,褲管在腿上打著蕩,衣裳晃來晃去,像是沒有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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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表來看,他與我們理想中的高士形象是無法產生任何聯繫的。但王一生憑著對象棋的熱愛,以及其在對弈上表現出的專注、風採,贏得了他人的尊重。

王一生的「高士」形象,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對一件事由衷的熱愛,並身體力行產生的人格魅力。

「寒門高士」,是倪斌(腳卵)在與王一生幾局對弈後,對他的評價,能夠讓對手如此傾慕,可見王一生的人格魅力是多麼讓人折服。

王一生的高士風範,在他兩場的對弈中得以完美的展現。第一場是與倪斌的對弈,在前兩場敗局的情況下,王一生表現出的沉著與敗而不驚不怒的姿態與心胸,深深折服了旁觀者與對手。王一生說:我的棋是跟天下人學的。短短一句話,聽者無不動容,他的棋路子雖然雜,但他的心不雜。向天下人學棋,是包羅萬象的姿態與氣魄,這是他的高士風範。

第二場王一生以盲棋同時對戰九人,他的專注與冷靜,他展現出的高手風範,讓「我」覺得帝王將相在此刻都黯然失色。尤其是王一生的勝而不驕,勝而不忘初心,完美詮釋了一個棋王應有的風度。

半晌,王一生的身子軟下來,靠在我們手上,喉嚨嘶嘶地響著,慢慢把嘴張開,又合上,再張開,「啊啊」著。很久,才嗚嗚地說:「和了吧。」

老者很感動的樣子,說:「今晚你是不是就在我那兒歇了?養息兩天,我們談談棋?」王一生搖搖頭,輕輕地說:「不了,我還有朋友。大家一起出來的,還是大家在一起吧。我們到、到文化館去,那裡有個朋友。」

王一生對棋的執著,對弈時表現出的高手風範,充斥著一種俠氣與浩然正氣,正是這種氣度,讓他成為當之無愧的「寒門高士」與「棋中之王」。

王一生是如何成為寒門高士的

一個出生背景並不顯赫,甚至在當今社會來看背景都是如此不堪的人,在童年時衣食無著的情況下,最終成為一個領域的佼佼者,並受到所有朋友、對手、路人的尊敬,王一生是如何做到的?

首先,與他成長的環境有關。王一生的童年,相較於其他孩子來說,是少了很多樂趣的。因為家境貧寒,他不看電影、不參加班裡需要花錢的活動。空閒時間都是幫母親做事,可以說,他的童年,可選擇的遊戲太少。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正是這種少的選擇性,讓他更加專注於象棋,最終也成就了他的棋藝,因為除了棋,他沒有太多選擇。

我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有段時間瘋狂的痴迷讀書,但家中可讀的書太少,只能捧著一本《三國演義》反覆的讀,雖然讀不懂,但讀的過程中,樂趣並不因此而減少。王一生或許也正是如此,因為沒有更多的選擇,在發現自己對象棋的樂趣後,理所當然的開始學棋。王一生本身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在學棋的過程中,自己領會了盲棋,而下盲棋是不影響他幫母親疊書頁子的,如此,既做了事,又有了自己的一項童年的樂趣。

另外,王一生學棋後,是可以學以致用的,因為當時街上很多人擺棋,這種下棋還不收費用。正是這種種原因,給王一生學棋,提供了很好平臺。

其次,母親給予的愛,給了王一生堅持下棋的精神動力,也成為王一生人格的啟蒙者。母愛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愛,王一生的母親雖然有著不堪的過去,但從來不影響其成為一個偉大的母親。王一生的母親最初是反對他下棋的,因為自身的經歷讓她希望孩子有一個謀生的手段,而象棋,在她看來,是有錢人的休閒活動,是不能讓人吃飽飯的。後來見王一生對棋有著狂熱的愛好,才退一步,在保證學習成績的情況下允許他下棋。

雖然母親表面反對,但她內心是非常尊重孩子的這個愛好的,在很早之前,就用撿來的牙刷把,親手給王一生磨了一副無字的象棋,磨得又光又亮,比象牙還要光潔。在她臨終時,交到王一生手中。

媽要走了,一輩子也沒給你留下什麼,只撿人家的牙刷把,給你磨了一副棋。』說著,就叫我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小布包來,打開一看,都是一小點兒大的子兒,磨得是光了又光,賽象牙,可上頭沒字兒。媽說,『我不識字,怕刻不對。你拿了去,自己刻吧,也算媽疼你好下棋。

這副無字象棋王一生隨身攜帶,在最危險的時刻,都寧可舍了性命去保護。王一生對棋如此狂熱與執著,或許,也是心中存了一份念想,希望告訴母親,象棋,也可以帶來母親認為得不到的東西。

王一生能夠成為「寒門高士」與「棋中之王」的根本原因,在於王一生對象棋的執著與痴迷,已達瘋狂的地步。王一生對象棋,已經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他的腦中是棋盤,心中有棋子,他用常人休閒、娛樂的時間在下棋,利用所有一切可能的機會在下棋,就算是幫母親做事,他都在腦海中同自己下著盲棋。

一萬小時定律告訴我們,刻意的訓練一萬小時,就能夠成為高手,王一生對象棋的刻意訓練,幾乎是無時無刻,已遠遠超過了一萬小時。

他可以碰到陌生人時就要求對弈,也可以請長假走街串巷尋覓象棋高手,這樣的執著與痴迷,讓他的成功成為了必然。

童年的苦楚磨練了王一生的性子,母親的教誨與尊重塑造了王一生的人格,對象棋狂熱的愛好與執著讓王一生的思想更加純粹。正是這樣的純粹,讓他的人格更加的高尚。

一個對夢想執著的人,縱然沒有成功,也能夠贏得所有人的尊重

幾年前,網上有一個很火的說法:寒門難出貴子。

我看過作者的那篇文章,至今記憶猶新。作者是通過公司幾個實習生對比來說明的,說出生貧寒的孩子,因為見識少,看到一包中華煙,都認為是好的東西,偷偷拿給男朋友抽,被領導發現,誤了前程。另外,因為見識有限,送禮時禮品在自己看來已經很好,但在領導看來,完全不上檔次,造成不好的印象等等。

或許,在讀完《棋王》之後,我們會有不同的見解,寒門不僅可以出貴子,還可以出高士。所謂寒門或府第,無非是成長的環境不同而已,王一生的家境,已經貧寒得快連門都沒有了,但也不影響他成為一個高尚的棋王。所以關鍵不是在於見識,還是在於家庭的教育,以及自己的選擇與堅持,因為見識在後天是很容易彌補的。

王一生的家庭背景,在當時的社會,會受到輕視,但他最終通過象棋,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這種尊重的根本原因,並非僅僅是因為他高超的棋藝,而是他對夢想執著的追求,以及在這種追求中表現出的超乎常人的自律。

現實告訴我們,一個極致自律與對夢想狂熱執著的人,毫無疑問是能夠受到周邊人尊重的。現在的我們,看到他人每天堅持讀書、鍛鍊,往往都是肅然起敬。因為這種自律的精神,對夢想執著追求的勇氣與態度,是在今天選擇過剩的社會中很多人所不具備的。

從此點也可以看出,中國社會的觀念,並非如很多人所說的單純的結果導向。一個人有夢想有追求的人,縱使最終不能成功,也可以用自己對夢想執著的追求贏得他人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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