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一口氣刷完了三季《江戶川亂步短篇集》,最詭譎獵奇的變格推理,卻用了最「照本宣科」的改編方式,文本層面尊重原著的程度堪比有聲小說,這一點到了第三季愈演愈烈,甚至從畫外音到xx說都上了字幕。
但這樣一個原原本本「老實」得一塌糊塗的改編又絕不無聊,滿島光甚至不能說在「反串」明智小五郎,ta古靈精怪,自由揮灑,帶來了一枚時而邋遢隨性,時而瀟灑頑皮,上躥下跳翻跟鬥,有禮有節講案情的偵探,或者說ta本身就是小五郎的對手怪人二十面相。從第二季的《人間椅子》開始,光妹更是從「變裝秀」大神兒偵探角色轉而深入到故事中的舞臺人物:上可嬌柔貴婦女作家,下能俏皮清新小女工,hold得住冷豔性感毒婦惡女,演得來深情憨痴少女心,天真邪魅在一身,清純癲狂一轉瞬…
這樣一個「老實」的改編,能讓人淪陷,除了光妹的個人魅力,美術和場景設計的種種小創意也功不可沒,微縮模型,提線木偶,對犯人精神暴擊時窗格上濺起的血跡,陳述推理時意念空間裡的「真相錄音機」等等聲畫的「新寫法」和亂步的「老故事」間形成有趣的張力。
每一季的三個故事也是層層遞進,漸入佳境。不同於本格推理對「詭計」的精雕細琢,社會派以筆為槍的批判反思,亂步代表的變格推理著墨在窺視幽微扭曲的人性,島田庄司就曾這樣評價亂步的小說:「亂步先生的小說重點,並不在於解謎的推理部分,而是更重視讓讀者毛骨悚然的恐怖布局,而這些恐怖,多半以從江戶時代到明治時代常見的畸形秀,也就是讓付費觀看小屋內所謂的畸形人、長頸怪女、蛇女、被處刑人的首級等等,以這種怪物風情作為基調,將之帶進故事當中。」
這些奇情異想的「怪奇物語」中,有「罪與罰」式的主人公,信奉超人哲學,聰明反被聰明誤,有的了無生趣,以他人生活填充自己的空洞。如果說第二季被冠以「異愛」的名目,或是微妙的三角關係,或是戀愛中的小波折,小五郎此時就像大偵探波羅一樣當起了月老。但從《人間椅子》到第三季的幾個故事,不如說是種種「愛而不得」,「無望的愛」。
三季9個小故事首推《人間椅子》,「人間失格」式的獨白裡,感官的牢籠中,人的自我異化和囚禁變成一種扭曲的迷戀,是現實的恐怖還是臆想的瘋狂?其次是《非人之戀》,回憶前夫悽美的愛情故事,「我」卻不是主角,泥塑的肉身召喚了「我」不曾得到的愛撫,「非人」或許比人更像人,是更完美的難以超越的人。另外《伊勢登場》中魅惑又殘忍的惡女和《屋頂上的散步者》裡尋求刺激的「多餘人」都給這場「畸形秀」貢獻了難忘的形象。
阿里嘎多,江戶川亂步X滿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