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我最近看了幾部電影,最讓我震撼的是《驚奇隊長》,而讓我念念不忘的卻是日本動畫電影《夏目友人帳》。
我以為戰鬥天使阿麗塔和神奇女俠黛安娜,已經夠讓人驚嘆了,沒想到還有驚奇隊長卡羅爾這樣的女人,她自己就是火箭,是衛星,是宇宙飛船,是希望,是你能想像到的一切。看這樣的電影真是太能滿足人的癢點了,因為她能滿足我們的虛擬自我,讓我們想像自己能夠成為她。
當印度的女人們還在為使用廁所和衛生巾(《廁所英雄》和《護墊俠》),而反抗鬥爭的時候,驚奇隊長已經驕傲的說「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我自己」,好剽悍的宣言,痛快。
女性地位的提升和自我意識的覺醒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美劇《致命女人》講述了三個女人的故事,被男權統治的家庭主婦到強勢獨立的職業女性,經歷了半個世紀的時間。因為美劇的誇張與喜劇風格,女性覺醒似乎是自然而然的過程。
然而小說《素食主義者》告訴我的卻是女性反抗的慘烈與悲痛。
艾米莉,閱讀《素食主義者》的時候,我又想起了你,這是韓國女作家韓江贏得2016年國際布克獎的小說,也是一部既優美又悲傷的小說。
小說中的女主人公英惠是一個平凡的韓國女性,沒有出色的姿容,沒有特殊的愛好,沒有張揚的個性,只是像所有韓國普通家庭的女性一樣,默默無聞、任勞任怨地伺候著丈夫。
可是有一天,這種普通的日常生活突然被打破了,英惠因為做了一個血腥的噩夢,而徹底變成了素食主義者,這種具有強烈的自我意願的選擇,讓冷漠自私的丈夫無法理解,連惠英自己的父母姐弟也一樣無法理解,父親甚至用暴力的手段試圖阻止她變成一位「素食主義者」。最後被父母和丈夫拋棄的英惠,患上了嚴重的厭食症和精神分裂症,被姐姐仁惠送進精神病院,在那裡,她最想做的就是變成一棵樹。
英惠想成為素食主義者的反抗,就像艾米莉你獨居30年不出門選擇,充滿了強烈的自我意願,你們是同一類人,你們變得如此鋒利,是為了刺破什麼呢?
我想起了我自己,我的生命真的有意義嗎?昨天在公交車上,看到一隻小狗鑽入旁邊一輛疾馳的車底,瞬間殞命。看著它,不知怎麼的,就想到某年某月某日某個戰場上的某具屍體,就像那些被超級英雄們間接殺害的生命,那些卑微的、可以忽略不計的生命、徒勞的胺基酸、水、脂肪。
相比之下,艾米莉,你和英惠,在我心裡,就像一個奇蹟。你們思考,但是轉過身去。打動我的,就是這樣一個偏執的背影——在這摩肩接踵的世界裡,擠累了時,我想知道,這個背影面對的是怎樣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否有更多的安寧。
艾米莉,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和你相似的靈魂,她叫餘秀華,也是一位詩人,她生來殘疾,不停地與命運抗爭,她用詩歌給自己構建了一個生機勃勃欲望澎湃的世界。
有很多鍵盤俠辱罵她,有很多善良的人可憐她,我卻是佩服她喜愛她。
她和你一樣孤獨,一樣不被理解,與你不同的是,她渴望被理解,渴望被愛,她有著充沛的愛能,只待合適的人出現,被她洪水般的愛淹沒,席捲裹挾彼此到更廣闊的世界。
如果你和她出生在同一個時代,因為詩人之間的懂得與慈悲,你們應該會成為知己。
觀看《夏目友人帳》的時候,我會懷疑自己的生命中是不是也出現過椋雄那樣一個人,等ta離開的時候,帶走了所有的記憶。可是和ta一起時那種溫暖的感覺一直都在。
最近有一句詩總是在心頭徘徊,「想起一生中後悔的事,梅花就落滿了南山」。
可能是我對現實、對自己很不滿,所以會無數次想起過去,想起錯過的人和事,想起沒有付諸行動的軟弱與猶疑。
每天都要花費時間勸說自己,堅持下去,找到熱愛的那個東西,讓自己勇往直前。
今晚我會做一個夢,艾米莉,夢見你和我,坐在一個向日葵編織的彩虹上,向日葵上掛滿了鈴鐺,風一吹,它們就叮鈴鈴地響。太陽正在下山,把雲彩染成了粉色,我們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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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艾米莉
親愛的艾米莉(二):我想寫一封,誰看見了都會,懷念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