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金庸在小說中喜歡使用文白相雜的手法來敘述故事,讀來趣味盎然,而在小說《天龍八部》中他更是以古典小說的回目法來斷章。
所謂「回目」,就是每回書的題目,這是古典章回小說中的一大特色,既有單句也有對偶句。比如《西遊記》第57回的回目:真行者落伽山訴苦,假猴王水簾洞謄文。講的就是「真假美猴王」的故事。其中「真行者」對「假猴王」,「落伽山」對「水簾洞」,「訴苦」對「謄文」,行文嚴謹,對仗工整。
在今天來看,回目其實相當於我們在很多小說中所見的章節名,將整章的內容精簡為幾個字的標題加以概括。相信看過《天龍八部》的朋友都有印象,整部小說共有五十回。共分為五冊,每一冊為十回,每十回的回目都是一首完整的宋詞,一共有五首。每一首詞的內容不僅歸納了小說,而且每首詞的詞牌名也與每冊的主題暗合。
小說第1至10回為第一冊,詞牌名是《少年遊》,這十回講述的是少年段譽遊歷江湖的故事。
《少年遊》
青衫磊落險峰行,玉壁月華明。
馬疾香幽,崖高人遠,微步縠紋生。
誰家子弟誰家院,無計悔多情。
虎嘯龍吟,換巢鸞鳳,劍氣碧煙橫。
第一回,青衫磊落險峰行。講段譽去給鍾靈父母送信途中失足墜下了險峰懸崖。第二回,玉壁月華明。段譽墜下山崖後誤入「神仙姐姐」洞中,看到了明月下的無量玉璧,並偶得「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兩套武功秘笈。
第三回,馬疾香幽。段譽向木婉清借馬營救鍾靈,兩人在路上共經患難,漸生情愫。第四回,崖高人遠。段譽和木婉清被仇家追殺到高崖之上,「四大惡人」中的南海鱷神將木婉清抓走。第五回,微步轂紋生。段譽被左子穆抓回無量宮後練成了「凌波微步」後逃走。
第六回,誰家子弟誰家院。段譽和木婉清被追殺到母親院中,幾人一起回到王府內院。第七回,無計悔多情。王府夜宴間段譽之父段正淳發現木婉清是他的私生女,決不可與段譽成婚,段正淳彷徨無計懊悔自己當年的多情。
第八回,虎嘯龍吟。四大惡人將段譽和木婉清抓走後餵下春藥關入石室,想要毀掉段氏皇族的顏面,原來四大惡人之首段延慶正是當年的太子,這次回來是報奪位之仇。段氏傾巢而出解救兩人,一時激鬥四起,虎嘯龍吟。第九回,換巢鸞鳳。石室打開之時木婉清已被掉包換做鍾靈。
第十回,劍氣碧煙橫。段譽練成「北冥神功」之後真氣過剩痛苦難當只好去天龍寺求治,機緣之下學會了「六脈神劍」。吐蕃國國師鳩摩智覬覦此項絕技,將段譽抓走。
第11至20回為第二部,詞牌名是《蘇幕遮》,這十回敘述的是段譽結識喬峰,喬峰被逐出丐幫的情節。「『蘇莫遮』本是西域胡語,本是指從西域高昌傳來的舞曲。喬峰也正是出身契丹胡人。
《蘇幕遮》
向來痴,從此醉。水榭聽香,指點群豪戲。
劇飲千杯男兒事,杏子林中,商略平生義。
昔時因,今日意。胡漢恩仇,須傾英雄淚。
雖萬千人吾往矣,悄立雁門,絕壁無餘字。
第21至30回為第三部,詞牌名是《破陣子》,這十回寫的是蕭峰為查明身世之謎誤殺阿朱,心灰意冷。回到契丹國殺敵破陣,結識契丹皇帝耶律洪基的事跡。
《破陣子》
千裡茫茫若夢,雙眸粲粲如星。
塞上牛羊空許約,燭畔鬢雲有舊盟。
莽蒼踏雪行。
赤手屠熊搏虎,金戈蕩寇鏖兵。
草木殘生顱鑄鐵,蟲豸凝寒掌作冰。
揮灑縛豪英。
第31回至40回為第四部,詞牌名是《洞仙歌》,這十回寫的是虛竹因緣際會練就上乘武功,成為逍遙派掌門的傳奇經歷。由於逍遙派的人物和武功都像神仙一樣瀟灑飄逸,所以用了洞仙歌這樣一個詞牌名。
《洞仙歌》
輸贏成敗,又爭由人算!
且自逍遙沒誰管。
奈天昏地暗,鬥轉星移。
風驟緊,縹緲峰頭雲亂。
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
夢裡真真語真幻。
同一笑,到頭萬事俱空。
糊塗醉,情長計短。
解不了,名韁系嗔貪。
卻試問,幾時把痴心斷?
第41至第50回為第五部,也是故事的高潮和大結局。詞牌名是《水龍吟》,這十回寫的是喬峰、段譽和虛竹三位英雄聚首,虎嘯龍吟的豪情壯志。因而稱之為水龍吟。
《水龍吟》
燕雲十八飛騎,奔騰如虎風煙舉。
老魔小丑,豈堪一擊,勝之不武。
王霸雄圖,血海深恨,盡歸塵土。
念枉求美眷,良緣安在?枯井底,汙泥處。
酒罷問君三語,為誰開,茶花滿路?
王孫落魄,怎生消得,楊枝玉露?
敝屣榮華,浮雲生死,此身何懼!
教單于折箭,六軍闢易,奮英雄怒!
第41回,燕雲十八飛騎,奔騰如虎風煙舉。蕭峰聽說阿紫身在少林,率十八飛騎趕到,從丁春秋手中將她救下。少林寺因殺師之仇要與蕭峰為難,蕭峰受圍攻命在頃刻之際,段譽和虛竹挺身而出,三人在天下英雄面前結為兄弟共同抗敵。
第42回,老魔小丑,豈堪一擊,勝之不武。丁春秋、遊坦之、慕容復分別敗於三主角之手。慕容復羞愧難當正要自盡,他父親慕容博突然出現將其攔下,這時當年跳崖自盡的蕭遠山也重現人間,說出少林掌門玄慈是虛竹之父,也是當年帶隊伏擊蕭遠山夫妻的帶頭大哥。最後方丈玄慈因破色戒甘受杖刑而死,虛竹之母「四大惡人」排名第二的葉二娘也殉情而死。
第43回,王霸雄圖,血海深恨,盡歸塵土。蕭氏父子與慕容父子在藏經閣中對峙,出現一位掃地老僧說出這幾十年蕭遠山、慕容博在少林盜經偷藝的經過並指出二人內傷,奉勸二人把仇恨放下,兩人自然不肯。掃地僧僅用一招將慕容博殺死,蕭遠山頓時釋懷,幡然悔悟。掃地僧見慕容復欲報殺父之仇,又僅用一招將蕭遠山殺死,然後抱著兩人屍體而去。等到眾人追到,掃地僧已將兩人救活,兩人醒後大徹大悟,皈依佛門。
第44回,念枉求美眷,良緣安在?西夏國公主發下皇榜欲招駙馬,復國大夢未醒的慕容復拋下王語嫣欣然前往,段正淳也命段譽前往一試,段譽心中只有王語嫣,斷然拒絕父命。
第45回,枯井底,汙泥處。
王語嫣因表哥而傷心跳崖自盡被段譽救下,段譽決定去西夏爭做駙馬,讓慕容復娶王語嫣為妻。第二天段譽勸慕容復時卻被推下枯井,王語嫣目睹一切傷心不已,再次勸解表哥,豈料慕容復毫無悔意反斥王語嫣與段譽早有私情。王語嫣絕望之下方才懊悔段譽對己一片痴心,此番更是連累他為己而死。兩人在枯井下汙泥裡互訴衷腸。
第46回,酒罷問君三語。段譽失蹤之後,其妹木婉清假扮他履行父命由蕭峰虛竹陪同去西夏求婚,經過一番比試之後西夏公主提出三個問題,眾人回答皆不得其意,只有虛竹說最快樂是在冰窖之中,原來西夏公主就是當年虛竹在冰窖中被誘破色戒的姑娘,此次招親也是為尋找虛竹而設,於是兩人終成眷屬。
第47回,為誰開,茶花滿路?眾人散去之後段譽被人所擒,原來王語嫣之母李青蘿也是段正淳情人,設下大局想擒段正淳卻誤擒了他兒子。另一邊段正淳夫妻及幾位情人均被段延慶所擒。
第48回,王孫落魄,怎生消得,楊枝玉露?慕容復為圖大理江山,竟認段延慶為義父。為逼段正淳退位,慕容復將他的情人全部殺死。段譽情急之下衝破穴道使出六脈神劍,慕容復落荒而逃。段正淳傷心不已自盡殉情,段譽要報仇殺段延慶之際其母刀白鳳吐露驚天秘密——段譽竟是段延慶之子!刀白鳳說完段譽的身世便自殺殉夫。段譽回國繼承了大理皇位。
第49回,敝屣榮華,浮雲生死,此身何懼?阿紫在換得遊坦之的眼睛之後,雙目復明回到契丹。契丹皇帝命南院大王蕭峰揮軍南下進攻大宋,蕭峰不忍生靈塗炭拒絕並想退隱。阿紫因喜歡蕭峰,被人騙誘讓蕭峰喝下了毒酒,二人逃走途中毒性發作被擒,押送途中阿紫跳水而逃。
第50回,教單于折箭,六軍闢易,奮英雄怒!
阿紫召集中原群豪來救蕭峰,契丹大軍圍攻,眾人退至雁門關外。段譽、虛竹生擒耶律洪基後,蕭峰讓他答應有生之年不得興兵犯宋的條件後放他回去。耶律洪基斷箭為誓,率兵退去。蕭峰深感負罪契丹,以斷箭自盡。阿紫抱著姐夫屍身適逢遊坦之尋找阿紫,阿紫竟挖眼還他,然後抱著蕭峰從懸崖一躍而下。段譽等人在回去途中遇見神智不清的慕容復在一群孩子中間稱帝自得,一時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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