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我們常說這句話,可它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我認為,它指的是一部講故事的優秀文學、影視作品,固然會擁有極強地豐富性。
在改變的並非是哈姆雷特本身,而是我們觀看的視角,就像有人會側重觀察作品裡的人性抉擇,有的人則會試圖發掘故事中的社會規律。
我之所以會想到這句俗語,是因為一部剛剛上映的影片,《媽閣是座城》。
這是一部萬花筒般豐富的影片,每個觀眾大概都會從截然不同的角度去記住它。
你可以說它講的是賭博,展現各式各樣的人如何沉淪於紙醉金迷中自拔無術,最終毀掉了自己的人生,以及整個博彩產業鏈如何利用人性的貪婪與不甘,來實現無本萬利。
一般講賭博的片子,說的都是贏,看完讓人想去試兩把。《媽閣是座城》講的則是輸,看過讓人打心眼裡不想和賭博產生半毛錢關係。
你也可以說《媽閣》講的是澳門回歸20年來的風雨變遷,對於一座城而言,20年說長不長,卻已經歷幾度興衰。對於城中人而言,20年足以概括一代人的命運。
我相信看完這部影片的絕大部分觀眾,如果沒去過澳門,一定會生出要去看看的念頭。
再往大裡講,你甚至能從《媽閣是座城》中看到整個中國20年的大變革、大事件,這座神奇東方賭城的沉浮,與整個國家的命運息息相關。這些歷史事件在《媽閣是座城》中不僅是電視裡的新聞背景音,更直接影響著角色的人生軌跡。
但《媽閣是座城》讓我感觸最深的卻並非是以上這些,而是一個看似格局最小,卻也最走心、最扎心的視角,那就是白百何飾演的影片女主梅曉鷗的坎坷人生。
梅曉鷗是澳門城中並不罕見的「疊碼仔」,靠帶客戶賭博以及為客戶安排賭局、借貸從中賺取佣金討生活,她是賭客的導遊、秘書以及行走的人肉信用卡。
這樣一個行業,最忌諱的便是和客人產生感情。
一方面,疊碼仔如果一時意氣用事,給客人貸出他無法歸還的籌碼,便要自己去補上這個窟窿。疊碼仔要想不碰到老賴,最穩妥的方式就是不要和任何客戶賭信任。
另一方面,疊碼仔最賺錢的門路便是拉客人玩所謂的「臺底」,例如1託3,就是客人在賭場中賭1塊,相當於私下和疊碼仔賭了3塊,影片中最瘋狂的一場賭局甚至是1託20。
賺這種錢心必須要狠,相當於是挖好坑還要勾引客戶跳下去。
然而梅曉鷗就是一個太容易與客戶產生感情的人,既沒有辦法下狠心宰客,又沒有辦法看著別人沉迷賭博。
梅曉鷗因為與一個個男人的情感糾葛,最終被困在了媽閣這座城中,也被困在了感情的圍城。
片中最利慾薰心的一個角色這樣評價梅曉鷗:「疊碼仔只要不賭,都當了老闆。你知道為什麼你明明不賭,卻一直沒做老闆嗎?因為你賭感情。」
《媽閣是座城》中與梅曉鷗有情感糾葛的男人不少,最重要的有三個,也正是因為與這三個男人間的種種,曉鷗被自我拉扯困在了感情圍城中20年之久。
耿樂飾演的盧晉桐,是梅曉歐的前夫。嗜賭成性的他對來賭場勸他回家的曉鷗大打出手,而那時曉鷗的肚子已經西瓜大小。
就算不提賭癮,家暴也是絕不可饒恕的渣男屬性。曉鷗果斷止損和盧晉桐離婚,成為了一名要自力更生養活兒子的單親媽媽。
自此開始,梅曉鷗留在澳門做起了疊碼仔。在我看來,曉鷗做疊碼仔是生存的無奈,也是出於對賭徒的恨,然而這也成了她靈魂被困城中的起點。
盧晉桐多年後罹患癌症再度出現在曉鷗面前,祈求見兒子一面,梅曉鷗還是未能做到徹底絕情,尊重兒子的選擇讓他們父子相見,兒子卻因自己從未見過父親而埋怨梅曉鷗。
可見,女人對渣男的留情,就是對自己的無情。
梅曉鷗人生中第二個重要男人,便是吳剛飾演的地產大佬段總。這個隨手便豪擲千金的成功男人,用自己親切卻又適當保持距離的強大魅力,迅速博得了梅曉鷗的好感。
在曉鷗的眼裡段總是一位值得託付的兄長,感情的重量早就大過利益,兩人互有好感但又點到為止,發乎情止乎禮。可正是這樣一個人,利用曉鷗的信任賴帳並讓曉鷗為其付出了全部身家,辛苦打拼多年的基業瞬間歸0,還要找他討回上億的債務。
在這樣一個金錢至上的利慾場中,無情人挖坑,有情人跳坑。
即便如此,當一無所有的段總拿著所謂的東山再起計劃找到曉鷗時,明知段總又在挖坑的她還是為段總拿出了200萬。銀幕外的我看到這段時唏噓不已,曉鷗正是因為這樣一次次的參與毫無勝算情感賭博,才無法逃離自己註定坎坷的命運。
好慘一女的,傻得讓人心疼,又堅持的令人欽佩。雖然這種堅持對於梅曉鷗來說絕對算不得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說是致命缺點。
不同的人生境遇會徹底改變一個人,當你要為一個人賭感情之前,要先看清楚原來的那個他還在不在。
梅曉鷗人生中的第三個重要男人,她說是自己此生所愛的最後一個男人,黃覺飾演的藝術家史奇瀾。
如果說段總的失敗是多方面原因導致的,史奇瀾則是被賭博毀掉的典型代表。起初曉鷗關照他,是因為她覺得史奇瀾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她想守護史奇瀾那雙為藝術而生的手,不想讓這雙手被賭博汙染。
其實,史奇瀾投射著梅曉鷗自己的希冀,拯救史奇瀾就是拯救梅曉鷗自己。
在我看來曉鷗真正愛上這個男人的時刻,大概是史奇瀾丟下賭局衝出賭場抓住曉鷗手的一刻。在這個男人心中,曉鷗是比賭博更重要的,這便是史奇瀾勝過盧晉桐的地方。
也只有史奇瀾才會想盡辦法去填補曉鷗的虧空,即便這樣會讓他背上更高額也更危險的巨債。曉鷗在史奇瀾被全世界拋棄時收留了他,幫他戒賭,幫他東山再起。
當他再次成為那個藝術家史奇瀾時,曾帶著孩子拋下史奇瀾的正牌妻子又回來哀求曉鷗「放他走」。
這一次,曉鷗又做了個令人咋舌的選擇,她決定放手。
當史奇瀾重返賭桌連過三關起身便走,證明自己再沒賭癮後,史奇瀾對梅曉鷗說:「賭我戒了,你我戒不了。」曉鷗接過證明史奇瀾戒賭的一疊鈔票,揮揮手將它們撒向了大海。
梅曉鷗也「戒賭」了,她不再和男人賭愛。
梅曉鷗是個要強的女人,她作為一個單親媽媽在聲色犬馬中討生活,她不得不使自己強大。
梅曉鷗是個傻女人,她一次次的遭遇感情背叛卻依然相信感情。
梅曉鷗是個真實的女人,她的堅毅與柔軟、衝動和感性,都讓我想起了身邊那一個個清晰地女性形象。
梅曉鷗最終選擇走出圍城,與所有的情傷和解,未必是一個最佳的選擇,但我作為一個旁觀了她坎坷20年的人,替她由衷欣慰。
在這個銀幕上的中國女人還在為愛殉情或是苦等消失初戀的時代,《媽閣是座城》卻在非常認真的告訴觀眾一個真相,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劣質的愛情更是人生的包袱。
我相信梅曉鷗能讓很多女性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看到自己曾為愛情犯的傻,曾為生活拼的命,以及那些不甘、嚮往與釋然。
就像開篇所說的那樣,《媽閣是座城》是一部表達極其豐富的影片,有關女性的討論只是眾多主題之一,但在我看來這也是最為不可或缺的一環。
《媽閣是座城》相比於那些高喊著「打倒渣男」之類口號的作品,更加內化和走心的著重於展現女性自身的堅強與柔弱,立體的將一個女人在感情問題上的衝動與無畏赤裸裸的擺放到觀眾面前。
當你走進梅曉鷗的故事時,也必然會同時回看與審視一下銀幕外的真實世界,男人從中讀懂女人,女人從中看到自己。在我看來,這就是《媽閣是座城》值得一觀的最大原因。
豆瓣9.3分,這部劇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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