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璇子
圖片來源 | IC photo
劇情以一種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走勢急轉直下。
從7月17日開始爆發，被戲謔為「夕陽紅打榜」的超話之戰，以周杰倫登頂告終。但這只是故事的一個節點，遠遠不是結尾。處於風暴中心並且享受到樂趣的，事實上不是周杰倫——他連微博帳號都沒開。作為看上去受益的「當事人」，周杰倫除了在ins按照「哎呦不錯「的口吻回復了「知道」、「寶寶不說」之外，再沒有對這一事件有什麼回應。
反倒是參與其中的粉絲，開始 zqsg（真情實感）投入時間精力，為這件事情續寫篇章。
自命為」夕陽紅團「的80後、90後周杰倫歌迷開始在朋友圈裡轉發《晴天》、《三年二班》、《發如雪》等老歌回憶青春，而蔡徐坤的粉絲態度要更激烈點，乾脆宣布退出微博數據榜單的競爭。
同一個戲臺上，光看你方唱罷我登場，贏家輸家似乎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制定打榜規則的，始終是微博這個平臺，最終受益的，受波及的，也還是平臺。
7月22日，@人民日報官微發表微博，新浪微博因為明星勢力榜的收費亂象問題被北京市消協聯合海澱消協約談。隨後，新浪微博@明星勢力榜發表聲明稱，確認某粉絲後援會有刷榜行為，已經做出相關退款處理。
雖然這兩件事涉及的明星不同，但超話、輪博、反黑、打榜，那些原本只在飯圈流行的術語，憑藉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戲出了圈。以前，微博是悶聲發大財， 根據微博2019年第一季度財報，增值服務營收達到5800萬美元，但也正是因為出了圈，主力支撐起飯圈文化的微博，一方面因為諸多規則機制引發粉絲的不滿，另一方面是也成功引起各方的監管和重視。
起承轉合
無論你是夕陽紅還是鮮肉粉，一旦開始對排名這件事上心，其實都是進入了同一個流量鬥獸場上。
自網絡流行以來，因為偶像文化而引發的代際之間的戰爭便屢見不鮮。跟百度貼吧時代的」聖戰「、發生在虎撲步行街的吳亦凡群嘲事件 、發生在B站的「蔡徐坤」鬼畜爭議相比，這次「戰爭」的特殊之處在於，之前都是一方對另一方的追星規則和玩法進行嘲諷，但這一次，雙方都是親自下場，用同一套玩法邏輯在PK。
現在回頭來看，戰場的劃定實屬偶然中的偶然。事情的緣起是有豆瓣用戶發帖質疑，周杰倫為什麼微博數據這麼差，超話排名不高，票還這麼難搶。超話榜單通過做任務積攢積分，任務大多是鼓勵粉絲髮帖互動等，最後將做任務的積分送給愛豆，用這樣的方式來進行排名。
在此次事件之前，超話的前幾名是蔡徐坤、朱一龍、易烊千璽、羅雲熙。
超話從一個側面也體現了明星的流量，因為其積分任務主要在粉絲的籤到和發帖上，粉絲群體越大，越積極，越有可能在超話排行榜上獲得好的排名，很多流量明星的後援會都會進行有組織的囤積分數和拋分，使得粉絲的積分在更加有序的情況下積累和使用。
超話的一個高分任務是登陸微博超話App。微博超話App是2018年9月上線的App，但是蘋果用戶不能直接在應用商店下載，安卓用戶在很多應用商店裡搜索都沒辦法找到，必須通過一個連結進行下載。這是微博最近才上線不久的任務（尾部標有NEW)，目的是為微博超話App導流，根據七麥的App數據顯示，周末的打榜比拼為這個App實現了可觀的導流功能，微博超話App在下載榜等的排名都有了顯著的上升。
超話任務中，連續籤到可以獲得更高的積分，這個任務直接增強了微博的用戶粘性。微博裡的粉絲越多越活躍，微博所能拿到的廣告資源越好，這就直接和微博的最主要營收廣告板塊有關，畢竟去年一年微博在營銷廣告上的收入就超過17億美元。
雖然抖音、快手等app分流了微博的流量，但因為長期的粉絲積累外加下沉策略，微博的註冊用戶等數據已經非常穩固。微博CEO王高飛在第一季度財報電話會議上提及，在激進的市場投放策略下，微博的用戶增長已取得不錯成績，但用戶活躍度增長卻不及用戶規模，因而上半年的工作重心是提升用戶活躍度和社交頻次。
而超話的打榜裡的任務，不管是籤到還是發帖，都在鼓勵著用戶提高在微博的活躍程度。另外，用戶所發的帖子得到評論會有更高的積分，則是意在鼓勵用戶間彼此交互的頻次，鼓勵粉絲留在微博，鼓勵粉絲說話和互動。換句話說，粉絲在超話打榜，不僅是幫助明星提升人氣，也是在幫助著微博完成自己的KPI。
對飯圈而言，除了超話榜單之外，同樣被看重的還有明星勢力榜。不同於投入時間就可以的超話榜單，明星勢力榜是要實打實的花錢買花來打榜，因此排名也體現了粉絲的購買能力，關係著品牌對於明星粉絲購買力的評估。過去的這段時間，蔡徐坤的粉絲為了守住第一的位置，花費了超過一千萬人民幣購買虛擬花，根據蔡徐坤粉絲的說法，微博去年光是勢力榜收入就超過一億元。
大戰之後，蔡徐坤的粉絲宣布退出競爭的，正是明星勢力榜，據蔡徐坤粉絲後援會的說法，退出的原因是因為未來希望將數據中心轉移到音樂、時尚、品牌等方面。換句話說，粉絲不陪微博玩了，更加願意把購買虛擬花的錢用在蔡徐坤直接受益的商品上。
退出競爭的原因，除了技術層面的，還有飯圈文化的特性以及遭受的非議。對於不少粉絲來說，掄博數能夠成功地將自己對愛豆的「愛」量化，掄博數據越多，意味著對愛豆付出越多，從心理上拉近和偶像的距離。在粉圈產生內部矛盾時，掄博數據甚至會作為鄙視鏈的一環，掄博數據高的粉絲會認為自己對愛豆的愛意更深，從而獲得自我認同，位居粉圈鄙視鏈的頂層。
對於蔡徐坤的粉絲來說，粉絲群裡很早就有退出微博數據競爭的想法，更多的粉絲認為應該把錢和精力投入到如購買專輯等能給蔡徐坤直接回報的事情上，而這次事件，就正好是個契機。
這次事件後，讓更多的流量明星粉絲認識到，有時候數據所換來的，可能並不是明星出圈，而可能是眾人群嘲。
數據，只是最後的體現，這個過程中粉絲付出的是大量時間和金錢，等到他們冷靜下來卻發現在數據的世界裡，直接得到實實在在的經濟收益的，反而不是他們最在乎的明星。
誰是贏家
蔡徐坤和周杰倫的音樂作品播放量都上升了。
借著這個勢頭，有的粉絲們沒學會打榜，就只能去買會員聽歌了，在QQ音樂的評論裡我們看到，有很多人是因為打榜熱潮專門去充了QQ音樂會員，表示周杰倫帶貨能力還是槓槓的，而有的人則是為了聽一聽新一代頂流有什麼樣類型的音樂作品。
從今年4月開始，周杰倫的所有歌曲在酷狗、QQ音樂上都被加上了VIP標識，非付費用戶只能試聽60秒，要想進行完整收聽以及下載等操作，需要進行充值、開通綠鑽會員，周杰倫的歌曲佔據著音樂播放器裡重要的DAU指標。
目前來看，頭部藝人的音樂合作方式為「永久使用費+分成」，永久使用費遠低於版權採買的費用，版權歸雙方所有。也就是說，對於頭部藝人，仍會在前期支付一定的費用來獲取歌曲的使用權利，但該模式並不會同等的應用到所有音樂人的身上。而騰訊音樂與周杰倫的合作方式為買斷加再授權，也就是騰訊音樂買斷獨家，再授權給其他播放平臺，但目前能聽到周杰倫歌曲的除了騰訊音樂旗下的QQ音樂、酷狗、酷我之外，只有市場份額不大的咪咕音樂。可以推測，騰訊系音樂App在這次的微博較量中將收穫為數不少的VIP會員。
36氪發現，在閒魚上，販賣微博積分十分有市場，有專門刷榜的賣家，售價在20-30元／萬積分，這些商家透露，最近有很多刷榜小白前來購買積分，但通常購買的積分要下午或者晚上才到帳，在界面上沒有評價信息，真假難以判斷，但通常這樣的賣家都手握大量的小號資源，也有的賣家會用一些打榜軟體做數據；同時也有部分自己手裡有多餘積分的散粉，說著價格好商量，掛在閒魚上賣積分，每個人都想在這個熱潮裡賺一波。
除了買積分，買小號顯得更加穩妥，小號的價格在1元－1.5元之間，特別等級的微博帳號價格更高，在微博刷榜的過程中，通過更換小號領取不同積分，是飯圈打榜的重要手段。
回到微博來看，微博雖然提升了超話的知名度，但事情鬧大後監管的風險卻加大了，聯合約談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此前流量問題被多次點名批評，但另一方面，微博卻必須依靠流量來強力變現，為此，微博曾經做出調整轉發評論數據顯示方式的妥協。這次事件之後，或許很快，又到了一個變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