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狹窄的陪審團休息室內，自負的中年小老闆、嚴謹的股票經紀人、堅定冷靜的建築師等12名陪審團成員，正為一樁謀殺案是否成立爭論不止。
這是《十二怒漢》中的經典一幕。今年10月中旬，這部1957年誕生的好萊塢經典電影，被上海世界外國語中學師生搬上校園舞臺——全男生陣容，一個半小時全英文對白，連演三天場場爆滿。
演出成功離不開精心準備。該劇從籌備到公演歷時近一學年，學生們啃下大段英語對白，學習美國法律，揣摩人物性格。
隨著排演的深入，他們還體會到了勇氣、質疑精神、對真相的執著。在《十二怒漢》劇情最初，陪審團有十一人認定被告有罪，僅一人堅持己見提出疑問，拉開翻案序幕。
世外中學校長厲笑影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記者：「《十二怒漢》中的擔當、理性、正義擦身而過時堅持的勇氣，都是男生成長中最需要的素質。演過這齣戲的孩子，我相信將來遇到困難是會有更大勇氣去堅持的。」
世外版《十二怒漢》海報。本文圖片均由世外中學戲劇社提供一間封閉狹窄的陪審團休息室內，十二名陪審團成員正評議一樁謀殺案是否成立。由於證據齊全，最初有十一個人斬釘截鐵認定被告有罪，只有一名建築師提出了疑問。隨後一個個證據被重新翻出、分析，一個個篤定的人產生了懷疑。最終，十二人全部判定孩子無罪……這是黑白電影《十二怒漢》充滿戲劇張力的情節。
今年10月中旬，世外中學英語戲劇社的一群師生，將之改編成了話劇，原汁原味地保留了案件評議的全程。
把握全局的棒球助教、暴脾氣自負的中年小老闆、嚴謹客觀的股票經紀人、吊兒郎當的大學生、堅定冷靜且具有關懷的建築師、易怒固執帶有偏見的修車廠老闆、立場搖擺的廣告人……一個半小時裡，舞臺上的12個帥氣男演員不間斷的英語臺詞和互飈演技，讓臺下觀眾看得好不過癮。
「完全入戲了，這些孩子超越了我的想像。」厲笑影看了首場演出後難掩驚喜，「每一個角色都融入到了戲劇之中，英語口語、表現力和內心感受力都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
學習美國陪審團制度、「疑罪從無」該劇的指導老師由學校的英語老師韓曉晨和戲劇老師賀依貝共同志願擔任。導演韓曉晨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這部劇從籌備到公演跨度近一個學年，演員來自八到十共三個年級。有兩個角色有AB角。
2016年12月，世外戲劇社開始甄選演員、調整劇本、下發臺詞。2017年6月，導演組按性格、外形、聲音等確立了角色。
量大又難背的臺詞是第一個難關。飾演9號陪審員的毛祁天說，「剛拿到完整劇本時我的內心是奔潰的，各種大段臺詞。全部場景只有一間比教室還小的房間和十二把椅子。」
要演繹這部年代久遠的嚴肅法庭大戲，還需要掌握法律知識、理解時代背景。飾演12號的葉子冠說，正式彩排前的每周日晚上，大家就會聚在一起熟悉臺詞、討論劇本、理解人物。導演組還組織演員們學習美國的陪審團制度、「合理懷疑」、「疑罪從無」等相關法律知識。
由於劇目只靠對白推動情節，從中展現出十二個人各自的年齡、性格、職業、價值觀。在表演上，挖掘人物內心、不讓觀眾感到沉悶也是另一難點。
為了恰當表現角色的神態、動作和說話方式，葉子冠曾反反覆覆看電影琢磨細節。「劇本設定這是全年最為悶熱難熬的一天，我們就要去思考怎麼演出炎熱天氣下焦躁的情緒。」
他說，有人會設計自己獨有的小動作，抓住角色的心理狀態。比如3號，排練前就一直盯著地面看，醞釀出生氣的情緒。學姐還指導他們，通過模擬人物庭審前當晚的心理和行為，去理解角色。
這些功夫呈現在舞臺上，讓演員與角色合二為一，甚至能臨場應變。最後一天公演中，一名演員說反了臺詞，隨即被同伴們圓了回來。
體會人性與勇氣改編、參演《十二怒漢》，學生們體會到了其中的人性與勇氣。
參與劇本修改的李思齊被劇本所吸引，「這是一部現實主義的劇，其中揭示的衝突生活中的確存在。這齣戲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非常好的進步機會。」
排練越久，學生對於劇本的理解愈發深入。飾演4號的王奕峰在《十二怒漢》中感受到的批判性思維，讓他敢於更主動地與老師探討問題；葉子冠領悟到，要從不同角度看待周圍的人事物，多重視角也能更加看清自己。
飾演5號的宗珈禾在排練感受中記錄到：一部優秀的戲劇背後，靠的是每一個演員的全情投入。
2017年的8月，這群師生頂著40攝氏度的高溫，幾乎每天堅持四五個小時的排練，「每天都有免費的桑拿」。
在艱辛的排演中，他們也見證著彼此的成長——有人感受到了「能以1.5倍速度共同快進」的默契；有人記住了演出前互相對戲的團隊精神、「休息時搶零食、互懟、偷拍爆料」的兄弟情義；有人體會了「解放天性」的爽快、「打開拘謹」的欣喜；有人學會了合理安排時間，明白了「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
宗珈禾說，「人生如戲，而戲如人生。蘇導和賀導在教我們演戲的時候，更教會了我們如何做人。」
世外英語戲劇社成員合影。校長：戲劇是個火種，把孩子活力全燃起來戲劇如何教育孩子？
10月17日，澎湃新聞記者在世外的戲劇課堂上看到，賀依貝以抑揚頓挫的聲音、略顯誇張的肢體語言，嘗試著引導學生進入假定的情境，體驗不同的生活。
世外的戲劇課堂。畢業於戲劇表演專業的賀依貝，3年前成為了世外中學的戲劇教師，也是《十二怒漢》改編劇的指導教師之一。
她說，戲劇是傳遞信息和情感的另一種方式，樂趣、互動和參與感是它的魅力所在。戲劇課深受不同年級的學生喜愛，在課上他們的天性被解放出來，獲得更多自信，表達以及審美的能力得以加深。
「這對他們今後的人生也頗有益處。」賀依貝告訴記者，《十二怒漢》蘊含的質疑精神、堅持獨立思考、對真相的執著、破除偏見的態度以及排演中的互相協作、堅持不懈，都是世外想要通過戲劇教育達到的培養素質。
賀依貝說，不少世外的學生家庭經濟條件不錯，從而產生一種優越感，因此通常她安排的第一節戲劇課，總是請孩子們蹲下身來擦地板。「從形體上的降低，讓學生們體會到勞動的快樂和平等的精神。」
世外戲劇社成立三年以來，已經公演了7出劇目，嘗試過不同劇種。此外，2010年起世外專設每周一次的戲劇選修課，幫助學生提升創造性、敏感性、想像力、道德態度、及交流能力。
「劇目的選擇很關鍵，要引向經典，讓孩子獲得對於人性的認識，找到自己的角色。」厲笑影表示，戲劇能迅速提高學生對世界和自我的認知，讓人格變得更加成熟和厚重。「我越來越意識到，所有孩子的潛能無限，就像一個火炬，而戲劇是一個火種，只需一點，就把孩子的活力全燃起來了。」
厲笑影說，學生的時間有限，要花在最有意義的事情上，什麼是有價值的教育？讓孩子在中學演一場屬於自己的戲吧！
世外戲劇社表演劇目《母親的節日》。(本文來自澎湃新聞，更多原創資訊請下載「澎湃新聞」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