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連續劇《潛伏》激發了人們對中共隱蔽戰線的熱情,但知道了潘漢年的一些經歷後,你會覺得劇中餘則成的工作實在是太簡單了。
潘漢年出身於衰落的書香世家,在進入中央特科(中國共產黨中央特別行動科)之前,一直是個文化人,以散文和政論著稱文壇。中央特科1927年11月在上海建立,由周恩來直接領導,是中共的第一個政治保衛和情報特工機構,下轄總務、情報、行動(亦稱「紅隊」)、通訊四科,分別由洪揚生、陳賡、顧順章、李強任科長。被周恩來譽為「龍潭三傑」的錢壯飛(潛伏南京)、胡底(潛伏天津)、李克農(潛伏上海)就是情報科的傑出代表。
1931年4月,顧順章叛變,國民黨特工首腦徐恩曾的機要秘書錢壯飛,像餘則成般獲悉了這一絕密情報,中共中央才躲過了被一網打盡的噩運。但由於顧順章掌握的內情過多,中央特科必須全面改組。5月,在周恩來直接指導下,原中共江蘇省委書記陳雲、中央組織部長趙容(即康生)、中共江蘇省委宣傳部長潘漢年,調任中央特科第一、二、三把手,潘漢年兼任情報科長,開始了他長達20年的情報生涯。
此時的潘漢年25歲,誰也想不到,年輕體面、風度翩翩的他竟然領導著中共的秘密情報網。情報不會從天降,特別是有價值的情報,絕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得到的,需要有特定的關係,從這個意義上說,情報網就是關係網。這張關係網上的人,可謂是三教九流,無所不包,其複雜程度遠遠超出普通人的想像。
曾經是袁世凱幕僚的楊度,後來成為杜月笙的高級幕僚,當時他每天要去杜公館陪著杜一起抽鴉片,吃吃喝喝。杜月笙公開拜楊度為師,還送了他一座小洋房。但楊度卻是潘漢年情報網上的重要人物,在1929年陳賡當情報科長時,即經周恩來親自批准,成為了中共秘密黨員。潘漢年與楊度保持著單線聯繫,私交甚篤。
潘漢年成功地將黨的情報工作和統戰工作結合在一起。老同盟會員、當過北洋政府的國會議員的王紹鏊先生,辛亥革命後曾任鄂軍水陸總指揮的胡鄂公先生,經濟交易所經紀人、工商界名流章乃器的胞弟章秋陽先生……都被潘漢年拉入了自己的情報網,最大限度地搜集各方面的信息。甚至一些不起眼的郵電局投遞員、大商場櫃檯的售貨員,都可能是潘漢年情報網的一環,每每發揮著關鍵作用。地下黨有時會通過郵電局發出明碼電報,預先約定暗語及假收報人、假地址。郵電局內潛伏的中共情報人員,卻專門注意這種無從投遞的「死電」。情報就這樣以公開的方式傳過來了。
抗戰全面爆發後,中共中央社會部(內部又稱情報部)成立,潘漢年被任命為副部長,負責統一掌握和管理華南地區的情報工作。淪陷後的上海,情報環境更為複雜,簡單地說就是有日本、汪偽、國民黨、中共,還有美、英、法以及蘇聯的情報人員,都試圖在對方的營壘中建立內線,從對方的內部獵取情報,因而形成了一種彼此滲透、相互交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錯綜複雜的局面。袁殊就是這種局面下產生的奇特人物。
早在1931年,潘漢年就將袁殊發展為中共黨員。袁殊銜命打入CC的特工組織,又憑藉精熟的日語與日本方面建立了情報關係,並接受其津貼。1933年後,他還在第三國際遠東情報局工作了兩年。1937年後,袁殊輾轉投到青幫頭子杜月笙門下,國民黨中統和軍統都來拉他入夥。在潘漢年同意後,袁殊接受了戴笠的任命,一躍成為軍統上海區國際情報組的少將組長。因參與制訂暗殺汪偽特工總部首腦李士群的計劃,袁殊被捕,幸虧日本領事巖井英一搭救才得免死。此後,袁殊就不僅是巖井的秘密情報人員,而且是巖井扶植的一名公開的「漢奸」了。這樣,袁殊成了罕見的,兼具中統、軍統、日本、汪偽、青幫背景的五面間諜,從各方內部為中共獲取了大量情報。當然,他的這些交叉潛伏活動,都有潘漢年在幕後指揮。
作為中共情報工作的領導人,潘漢年的工作絕不僅限於幕後,往往要親入龍潭。李士群是汪偽政權的警政部長和江蘇省長,同時牢牢控制著「76號」特工總部。潘漢年認為,應該利用漢奸內部的矛盾,利用李士群想留條退路的投機心理,加強對他的爭取和策反工作。這對中共在上海的情報工作以及地下黨的活動安全都是有利的。
為此,1942年初,潘漢年親赴愚園路李士群公館。他的策反工作是成功的,李士群表示:中共和新四軍方面有什麼需要他幫助的,他將盡力。他還有意識地向潘漢年透露了下一步「清鄉」行動的某些計劃,並告知日偽軍即將在蘇北地區進行「掃蕩」,希望新四軍及其他地方政權能夠有所準備。雙方還商定:今後他們之間的聯繫,潘漢年仍將通過袁殊,李士群則委派他的助手,時任特工總部副廳長的胡均鶴負責。
潘漢年工作的價值,也許勝過百萬雄兵。三大戰役摧枯拉朽,但人們不知道,指揮作戰用的二萬五千分之一的軍用地圖,卻是潘漢年指揮人從國民黨南京國防部搞出來的。正如電視劇中的餘則成所言:情報工作就像子彈的彈殼,沒有彈殼,子彈是無法出膛消滅敵人的。
1949年 5月,潘漢年調任上海市常務副市長,分管政法、統戰,以他豐富的特工經驗,維護了大上海的穩定和運轉,圓滿結束了他紅色特工的生涯。來源:中新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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