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覺得2020年的兩個零就像深不見底的黑洞,無論好的壞的,好像要永無止境地吞噬。結果又到了農曆新年寫年終總結的日子,再翻到去年二月份的那些朋友圈,憤怒和悲傷都恍如隔世,只剩不想忘記的不甘心。
因為疫情網課的緣故,在家裡呆了整整一個學期。經歷完在家裡漫長苦悶的春天,夏天終於來了。烈日高照,狂風暴雨。生日那天舊友重逢,再見面時好像一切隔閡都煙消雲散,突然覺得人生也就別無所求了。雖然不可能,但那一刻是真的有這麼想過。
20歲,想要成為遊刃有餘的人,依然沒有做到。離家上學的時候想起西爾莎·羅南飾演的那位lady bird,太像了。母親信佛,我卻一直如木心先生所說與宗教保持著距離。後來過了一段焦慮與變故橫生的日子,在學校讀過幾遍經文。比起在佛教上尋求庇佑,更像是跨越距離,想要聽一聽媽媽的心音。
後來有次舍友提起生煎包,我半開玩笑地接道:「聽到這三個字眼睛都很酸。」17、18年在北京集訓了9個月,第一次回家是回去高考報名。回去兩天,唯一一天的假期就是媽媽帶著高三的我去吃生煎包,買特產讓我帶回畫室。那是我第一次吃生煎包,在一家連鎖店,未必正宗,可是這樣零碎的記憶卻總是難言而深刻。
我和家人是天平上的兩端,離太近時那份重量總讓我感到難以承受,可是哪天那份重量如果消失了,我會無法起飛也無處降落。我到現在也不會處理我們之間的關係,它總是短暫地保持平衡,又猝不及防地失重。也許,哪天達成平衡的時間會再多一些吧。
2020年進入工作室,認識了很多新朋友。都是溫柔善良的人。朋友們幫我很多,即使他們自己可能也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我曾和歡笑說,大家都是受了傷卻還要互相舔舐的小動物。有時安慰她們的同時,我總是感到乾涸而貧瘠,有些話自己聽了都感到無力時,就更難以說出口。但我總是更怕,更怕哪一天沒法牢牢地抓住她們,不敢想像也無法想像。
我不是主動的人,也總怕我的詢問會給朋友們帶來更多壓力。但我總在這裡呢,不論什麼我都願意聽,怎樣的擁抱都願意給,也想下次再見並不遙遠也並不難。
晚來天欲雪,可我是連「能飲一杯無」都問不出口的人,只能平靜而熾熱地繼續燃燒下去。
現在想來,每次看新聞時,我最大的痛苦大概就是泛濫的同理心與無能為力的矛盾。像戴錦華老師所說,把眼前反射自己的屏幕當成了可以觸碰到遠方人的窗口。可是怎麼能呢?我們總對自己沒有經驗的事情缺乏想像力,即使再設身處地也無法真正地痛他人所痛。已經不想再做一個只能和自己廉價多餘的情感面面相覷的旁觀者了,可是,可是。
後來有一天在微博上看到一句很觸動我的話,大意是追尋意義很好,可是如果遠方遙不可及,關心身邊人也是自我價值的一種實現。我想那可太好了,好像終於找到了我可供依存的立足點。
夏天裡特別喜歡的樂隊叫福祿壽,冬天跨年展望未來時直接借用了《馬》與《fearless》裡的歌詞,索性也偷懶用在這裡作結好了:
「如果神明無法庇佑前路無風無浪的話,
許願我可以用盡一切愛著每一分每一秒吧。」
最後祝大家新年快樂!平安喜樂,闔家幸福,有緣之時再相逢。
多少隨性,與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