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非洲聖人」阿爾貝特·史懷哲牧師曾經警告人類:如果人類認為自己有權力毀滅別的生命,他總有一天會走到毀滅與自己類似的生命或自我毀滅的地步。他勸告人們,在不得不殺死動物時,應懷自責之心。
曾寫於約2200年前的印度教提魯克魯經有言:何謂有道德的行為,就是絕不殘害生命,因為殺生是所有罪惡的根源。
死海古卷艾賽尼亞和平福音:我真實地告訴你們:殺生的人殺了他自己。吃被殺動物的肉,是在吃死亡之軀。因為在他的血液中,它們的每一滴血都會變成毒藥。它們的氣味使他的呼吸臭不可聞;它們的肉在他的肉中沸騰;它們的骨頭在他的骨頭中變成白堊;它們的腸子在他的腸子中腐爛;它們的眼睛在他的眼睛中變成翳障;它們的耳朵在他的耳朵中流膿。它們的死亡會變成他的死亡。
不難想到,避免對其他生命殘忍,是為了阻止人犯下更可怕的罪行。這說到底,其實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保護。換句話說,如果一個人會毫無顧忌地虐殺一條無辜的生命,他/她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呢?
除了人類自己以外的生命,其他生命很多時候都只被當做工具。
「聖雄」甘地曾說:「我覺得,當心靈發展到了某個階段的時候,我們將不再為了滿足食慾而殘殺動物」。
中國文化中缺少對生命的尊重和敬畏之道。凌遲處死這種極其野蠻的刑罰,一直保留到十九世紀,難怪大清國一直不被其他國家認作是文明世界的一員!
直到近年,國內很多辭書仍然會在介紹一種動物時,不忘加上「可食用」這類用途說明。
作為20世紀「偉人中的偉人」,史懷哲這個名字幾乎已成為「人類愛」的代名詞
1915年,史懷哲置身非洲叢林與河水間勃發的生命世界,追念第一次世界大戰蔑視生命的悲劇,提出了「敬畏生命」的理念,將倫理學的範圍由人擴展到所有生命,他也因此成為生命倫理學的奠基人。
史懷哲的素食觀不是只建立在醫學的狹隘的生理基礎上的。他有著一顆「無緣大慈」和「同體大悲」之心。這正是古今中外一切聖者的共同特徵。對於史懷哲來說,無條件的愛和仁慈正是其作為一個生命的意義之所在。
史懷哲曾經說:「除非你能夠擁抱並接納所有的生物,而不只是將愛心局限於人類,不然你不算真正擁有憐憫之心。」
他還說:「除非人類能夠將愛心延伸到所有的生物上,否則人類將永遠無法找到和平。」
他曾經無數次告訴世人:「我的生命對我來說充滿了意義,我身旁的這些生命一定也有相當重要的意義。如果我要別人尊重我的生命,那麼我也必須尊重其他的生命。
史懷哲辭世已經半個世紀,人類文明也在不斷向前邁進,今天重讀他一百年前的講稿,依然能感受到悲憫、包容和博愛。正是這種精神,鼓舞著我們繼續走下去。
善是保存和促進生命,惡是阻礙和毀滅生命。如果我們擺脫自己的偏見,拋棄我們對其他生命的疏遠性,與我們周圍的生命休戚與共,那麼我們就是道德的。只有這樣,我們才是真正的人;只有這樣,我們才會有一種特殊的、不會失去的、不斷發展的和方向明確的德性。
敬畏生命、生命的休戚與共是世界中的大事。自然不懂得敬畏生命。它以最有意義的方式產生著無數生命,又以毫無意義的方式毀滅著它們。包括人類在內的一切生命等級,都對生命有著可怕的無知。他們只有生命意志,但不能體驗發生在其他生命中的一切;他們痛苦,但不能共同痛苦。自然撫育的生命意志陷於難以理解的自我分裂之中。生命以其他生命為代價才得以生存下來。自然讓生命去幹最可怕的殘忍事情。自然通過本能引導昆蟲,讓它們用毒刺在其他昆蟲身上扎洞,然後產卵於其中;那些由卵發育而成的昆蟲靠毛蟲過活,這些毛蟲則被折磨至死。為了殺死可憐的小生命,自然引導螞蟻成群結隊地去攻擊它們。看一看蜘蛛吧!自然教給它的手藝多麼殘酷。
從外部看,自然是美好和壯麗的,但認識它則是可怕的,它的殘忍毫無意義!最寶貴的生命成為最低級生命的犧牲品。例如,一個兒童感染了結核病菌。接著,這種最低級生物就在兒童的最高貴機體內繁殖起來,結果導致這個兒童的痛苦和夭亡。在非洲,每當我檢驗昏睡病人的血液時,我總是感到吃驚。為什麼這些人的臉痛苦得變了形並不斷呻吟;我的頭,我的頭!為什麼他們必須徹夜哭泣並痛苦地死去?這是因為,在顯微鏡下人們可以看見10‰~40‰毫米的白色細菌;即使它們數量很少,以至於為了找到一個,有時得花上幾個小時。
由於生命意志神秘的自我分裂,生命就這樣相互爭鬥,給其他生命帶來痛苦或死亡。這一切儘管無罪,卻是有過的。自然教導的是這種殘忍的利己主義。當然,自然也教導生物,在它需要時給自己的後代以愛和幫助。只是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殘忍的利己主義才得以中斷。但是,更令人驚訝的是,動物能與自己的後代共同感受,能以直至死亡的自我犧牲精神愛它的後代,但拒絕與非其屬類的生命休戚與共。
受制於盲目的利己主義的世界,就像不條漆黑的峽谷,光明僅僅停留在山峰之上。所有生命都必然生存於黑暗之中,只有一種生命能擺脫黑暗,看到光明。這種生命是最高的生命,人。只有人能夠認識到敬畏生命,能夠認識到休戚與共,能夠擺脫其餘生物苦陷其中的無知。
這一認識是存在發展中的大事。真理和善由此出現於世,光明驅散了黑暗,人們獲得了最深刻的生命概念。共同體驗的生命,由此在其存在中感受到整個世界的波浪衝擊,達到自我意識,結束作為個別的存在,使我們之外的生存湧入我們的生存。
我們生存的世界之中,世界也生存於我們之中。這個認識包含著許多奧秘。為什麼自然律和道德律如此衝突?為什麼我們的理性不贊同自然中的生命現象,而必然形成與其所見尖銳對立的認識?為什麼在它發揮善的概念的地方,它就必須與世界作鬥爭?為什麼我們必須經歷這種衝突,而沒有有朝一日調和它的力量?為什麼不是和諧而是分裂?等等。上帝是產生一切的力量。為什麼顯示在自然中的上帝否定一切我們認為是道德的東西。即自然同時有意義地促進生命和無意義地毀滅生命的力量?如果我們已能深刻地理解生命,敬畏生命,與其他生命休戚與共;那麼,我們怎樣使作為自然力的上帝,與我們所必然想像的作為道德意志的上帝、愛的上帝統一起來?
我們不能在一種完整的世界觀和統一的上帝概念中堅定我們的德性,我們必須始終使德性免受世界觀矛盾的損害,這種矛盾像毀滅性的巨浪一樣衝擊著它。我們必須建造一條大堤,它能保存下來嗎?
危及我們休戚與共的能力和意志的是日益強加於人的這種考慮:這無濟於事!你為防止或減緩痛苦、保存生命所做的和能做的一切,和那些發生在世界上和你周圍,你又對之無能為力的一切比較起來,是無足輕重的。確實,在許多方面,我們是多麼的軟弱無力,我們本身也給其他生物帶來了多少傷害,而不能停止。想到這一點,真是令人害怕。
你踏上林中小路,陽光透過樹梢照進了路面,鳥兒在歌唱,許多昆蟲歡樂地嗡嗡叫。但是,你對此無能為力的是:你的路意味著死亡。被你踩著的螞蟻在那裡掙扎,甲蟲在艱難地爬行,而蠕蟲則蜷縮起來。由於你無意的罪過,美好的生命之歌中也出現了痛苦和死亡的旋律。當你想行善時,你感受到的則是可怕的無能為力,不能如你所願地幫助生命。接著你就聽到誘惑者的聲音:你為什麼自尋煩惱?這無濟於事。不要再這麼做,像其他人一樣,麻木不仁,無思想、無情感吧。
還有一種誘惑:同情就是痛苦。誰親身體驗了世界的痛苦,他就不可能在人所意願的意義上是幸福的。在滿足和愉快的時刻,他不能無拘無束地享受快樂,因為那裡有他共同體驗的痛苦。他清楚地記著他所看見的一切。他想到他所遇見的窮人,看見的病人,認識到這些人的命運殘酷性,陰影出現在他的快樂的光明之中,並越來越大。在快樂的團體中,他會突然心不在焉。那個誘惑者又會對他說:人不能這樣生活。人必須能夠無視發生在他周圍的事情,不要這麼敏感。如果你想理性地生活,就應當有鐵石心腸。穿上厚甲,變得像其他人一樣沒有思想。最後,我們竟然會為我們還懂得偉大的休戚與共而慚愧。當人們開始成為這種理性化的人時,我們彼此隱瞞,並裝有好像人們拋棄的都是些蠢東西。
這是對我們的三大誘惑,它不知不覺地毀壞著產生善的前提。提防它們。首先,你對自己說,互助和休戚與共是你的內在必然性。你能做的一切,從應該被做的角度來看,始終只是滄海一粟。但對你來說,這是能賦予你生命以意義的惟一途徑。無論你在哪裡,你都應盡你所能從事救助活動,即解救由自我分裂的生命意志給世界帶來的痛苦;顯然,只有自覺的人才會從事這種救助活動。如果你在任何地方減緩了人或其他生物的痛苦和畏懼,那麼你能做的即使較少,也是很多。保存生命,這是惟一的幸福。
另一個誘惑,共同體驗發生在你周圍的不幸,對你來說是痛苦,你應這樣認識:同甘與共苦的能力是同時出現的。隨著對其他生命痛苦的麻木不仁,你也失去了同享其他生命幸福的能力。儘管我們在世間見到的幸福是如此之少;但是,以我們本身所能行的善,共同體驗我們周圍的幸福,是生命給予我們的惟一幸福。最後,你根本沒有權利這麼說:我要這麼生存。因為你認為,你比其他生命幸福。你必須如你必然所是地做一個真正自覺的人,與世界共同生存的人,在自身中體驗世界的人。你是否因此按流行的看法比較幸福,這是無所謂的。我們內心神秘的聲音並不需要幸福的生存——聽從它的命令,才是惟一能使人滿足的事情。
我這樣和你們說,是為了不讓你們麻木不仁,保持清醒的頭腦!這與你們的靈魂有關。如果這些表達了我內心思想的話語,能使在座的諸位撕碎世上迷惑你們的假象,能使你們不再無思想地生存,不再害怕由於敬畏生命和必然認識到共同體驗的重要而失去自己,那麼,我就感到滿足,而我的行為也將被人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