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叫風頔,是一名紀實撰稿人。今天,我要給大家分享一段百轉千回的創業人物故事。嚴夕奎是我的好朋友,安徽鳳陽人,今年59歲,在他跌宕起伏的人生中充滿著各種挑戰和磨難。近30年的時間裡,他多次創業,成功時做到了年入幾百萬,失魂落魄時大年三十吃不上飯,甚至還有過輕生的念頭。
嚴夕奎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兄妹五人,他是老大。父親曾在蚌埠一家工廠上班,在那個「三級工四級工不如農民一擔蔥」的年代裡,每個月幾塊錢的微薄工資連餬口都難,於是1962年他父母選擇了回鄉務農,同年生下了他。可由於爺爺和外公身份的原因,嚴夕奎從小就被貼上了「黑五類」的標籤,讀書時也因此而多次被迫下學,直到1978年才被平反。嚴夕奎母親。
從小就特別喜歡文學的他,在高一那年,愛上了寫作,這也為他以後的人生帶來了轉機。1984年嚴夕奎高中畢業,他沒有考上大學,便報了安徽大學的函授學院,無奈的是函授班只開了一年便被取締了。1985年他賦閒在家,一邊務農,一邊搞文學創作,陸續有60多篇散文、詩歌和小說被安徽日報、滁州日報和江淮文藝等刊物採納,其中一篇小小說還全國徵文比賽中獲得過省級二等獎。圖為嚴夕奎初三畢業時的集體照,後排左一是他。
鑑於他在文學創作上的成績,1986年劉府區(現已取消)鳳陽縣委授予了嚴夕奎「鳳陽縣十大傑出青年」的稱號,同時還把他安排到區黨史辦擔任副主任一職。由於農民身份,幹了兩年也沒能轉正,嚴夕奎有了辭職的念頭。1989年在領導的關心下,他被調去縣商業局下屬的百貨商店做起了負責人、採購和會計等工作。圖為1985年前後的嚴夕奎與同學的合影,右邊是他。
1991年公辦企業受到市場衝擊,效益每況愈下,實行了外包製。嚴夕奎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於是承包了一個門市部,從此下海,開啟了他「跌宕起伏」的創業之旅。在經營門市部的那兩年裡,嚴夕奎又陸續開了兩家書店,漸漸地手裡有了一點閒錢。因為年輕,腦瓜子又靈,敢打敢拼,1994年他率先在鳳陽縣開起了第一家廣告公司、第一家勞務輸出公司、第一家房產中介和第一家職業介紹所,不僅如此還經營起了糧貿。
看到什麼賺錢,他就幹什麼,看到什麼新鮮,他就入手去幹。那時,在當地電視臺可以經常看到他投放的廣告。然而,一切並沒能如他所願。對於行業的陌生,讓他摔了第一個跟頭,糧貿和勞務輸出,很快讓他陷入了困境,收購的糧食賣不出去,培訓的技術人員達不到用人單位的要求。沒多久便把全家多年辛苦攢下的錢虧光,還欠下了十幾萬元的外債。1994年前後的嚴夕奎與他的兩個孩子。
為了償還債務,他不得不出去尋找機會。通過一番觀察和研究,他看上了當時特別流行的袋裝飲料生產。於是借錢跑到宿州買來了液體包裝機,想擼起袖子大幹一番。一天幾萬件的產量,非常喜人,廠房內外到處都堆滿了冰袋。然而一個難題卻擺在了面前,沒銷路,再大的產出,也是白費。眼巴巴地看著生產好的飲料一批一批地壞掉,他既著急又無奈,一下子又虧了好幾萬。
不得已,他只能租車拉著到處推銷,零零散散的銷量,面對生產開銷只不過是杯水車薪。就在他一籌莫展時,又債主盈門。不僅拉走了生產設備,還動用非法組織對他進行要挾。從小就把名聲信譽看得比生命還重的嚴夕奎,滿口答應,懇求債主們寬限時間,然而已經山窮水盡的他只能寄希望於提高銷量,能還一點是一點。可就在那中間,卻出了車禍,幾噸重的車子從一名騎自行車的礦工身上軋了過去。萬幸的是,人平安無恙。
虛驚一場之後,嚴夕奎收拾心情,又琢磨起了新出路。心想袋裝飲料不行,那就生產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必需品。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柴米油家家都有,鹽是官貨,茶不好銷,乾脆就做醬油和醋。於是,他又開始了袋裝醬油和醋的生產。要回機器,買來原料,自己調配,兩天兩夜的鑽研,他配出了自以為很對的醬油和醋,緊接著自己一個人相繼生產出了4000多斤成品。1994年前後嚴夕奎與妻子的合影。
吸取了袋裝飲料的經驗,首先尋找銷路。他用蛇皮袋背著醬油醋,做農班車,到各鄉鎮的小賣部推銷。因為沒有群眾基礎,店家們紛紛表示不接受。於是他挨家商量,先放在店裡賣,賣完之後再收錢。可等了半個月打電話詢問,各家基本沒有銷量,並且反應他的醬油不上色沒鹽味,醋不夠酸。無奈他只能把貨取回來,並打下包票,第二次的貨一定不會出問題。
就這樣,回去以後,他開始與市場上的醬油醋進行比對,很快試出了合適比例。再次打入市場,備受老百姓歡迎。到了1996年至1997年間,他實現了年入300萬元的產值,不僅還清了外債,還擴大了生產。買地買設備,幹得風風火火。嚴夕奎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成功的喜悅,成為了縣裡的風雲人物。
樹大招風,就在他事業如日中天之時,卻做出了一個錯誤決定。1997年,在一位朋友的勸說下,他接手了一家公營飯店。不曾想,這家飯店成為了他人生中的一大劫難。全盤接手後,他才發現原來飯店竟有一百多萬的外債。明顯顯的吃了啞巴虧,他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短短的半年時間,飯店就拖垮了醬醋廠。
到了1998年,他已赤字一百多萬,無奈關停了飯店。再一次面臨債主盈門,再一次面對圍追堵截,而外面欠他的上百萬又要不回來......嚴夕奎萬念俱灰,看不到活路。實在頂不住了,就委託弟弟妹妹們幫忙照應醬醋廠,自己出去打工賺錢。在南京他找到一份做廣告策劃的工作,同時還兼職安徽改革報的記者。可醬醋廠沒過3個月,就撐不下去了,他只能回去,賣掉土地、廠房和設備,最終還有五六十萬無力償還。998年兼職安徽改革報的記者證。
1999年,實在無路可走,他帶著妻兒來到了蚌埠。更令他難過的是找不到工作,本想去幹體力活,卻被用人老闆說:「不像是個幹體活的人」。萬念俱灰之下,他拾起了寫作,不斷地投稿,每個月能拿到300元左右的酬勞,可刨去200元的房租,生活緊巴到難以維持的地步。
為了多賺一些錢,2000年他潛心寫了一本60萬字的小說,可投出去卻石沉大海。2001年蚌埠人才市場開市,每月有一次招聘,怎奈求職者甚多,根本沒有他工作的任何機會。幾年的心裡淤積,早已讓他喘不過氣,最終於2002年春節前,爆發了。嚴夕奎的作品曾刊載在這些雜誌報紙上。
看著外面萬家燈火、鞭炮齊鳴,他們家卻冷冷清清,連口吃的都沒有。大年三十下午,他決定帶著妻兒跳樓自殺,老婆緊緊地抱著他,苦苦哀求,說她怕,說她不敢......嚴夕奎不想看著妻兒被餓死,唯有自殺才是解脫,但最終在老婆的苦苦哀求下,他放棄了輕生的念頭,不能因為自己的落魄和失敗而去剝奪妻兒的生命。恰在那時,母親和弟弟妹妹們來看他,送來100多斤糧食和200塊錢。更巧的是,當天還收到了200元的稿費。
就這樣,那個新年總算是挺過來了。之後嚴夕奎的稿費開始變多,漸漸地可以支撐起一家人的生活,2004年他更是拿到了6萬多元的稿酬。生活有了結餘,他便想著再次翻身。2006他和幾個朋友在蚌埠開了一家廣告公司,生意異常火爆,一年就賺了四五十萬。可沒過二年,幾個股東就「鬧家窩子」了,最終鬧到不歡而散。
2009年,嚴夕奎成立了自己的廣告公司,一直幹到2013年,這期間他還做起了綠化生意,短短的四年間,不僅還清了所有外債,還盈餘了幾百萬,同時在蚌埠買了幾套房。大兒子娶到了心儀的姑娘,小兒子讀書又很棒,一家人的日子過得既幸福又美滿。然而,他卻是一個守不住財富的人。2014年,在他思慮再三的情況下,還是做出了錯誤決定,並最終導致破產。
先是兩次投資被騙幾十萬,後是承包工程失敗。虧空所有,還欠下外債400多萬。家道從此敗落,大兒子離婚,小兒子也開始厭學,為了還債只能變賣房產,可最終仍有一百多萬無力償還。為此,他和大兒子用家裡唯一的房子(大兒子名下的)抵押借了20萬元,去上海乾快遞,幾年下來,收入只能勉強生活,根本無太多餘錢還債。
債主們將他告上了法庭,就這樣講了一輩子名聲的他,成了「老賴」。小兒子上大學,交不起學費,更借不到助學貸款,只因為他是個「老賴」。現在的嚴夕奎每天都掙扎在沒有前景、沒有希望的痛苦之中。他說自己不是不還債的人,而是個沒辦法還齊債務的人,真希望社會能給他一點機會,讓他通過自己的雙手和經驗重新打拼,掙錢還帳,想在餘生清清白白、無愧於心、無愧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