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創作者一樣需要擁有人文主義關懷,而且這種關懷一定得是常態化的,這也是民謠得以靠近人心、擁有力量的根本原因。
作者 | 江婧怡
採訪 | 劉丹 江婧怡
設計 | 範曉雯
在這次疫情中,我們發現有三首歌曲被人們關注、傳唱和解讀,它們分別是《早知道在家待這麼久》、《漢陽門花園》和《在路上TOGETHER》。
這些歌並非全都有意為這次災難譜寫,其中有兩首還是幾年前的作品,但無一例外都是民謠,或從民謠改編而來。
輕鬆詼諧的西北民歌小調,溫情柔軟的武漢方言民謠,以及集納了數十位世界音樂人的大製作,三首民謠風格各異,三位音樂人的經歷背景也截然不同,唯一可以找到的共同點或許是,這些創作起初都源自對個體生活和情緒的細膩關注。
梁文道在幾年前的一篇文章裡討論過,賑災歌曲陳濫的根源在於,當前流行樂壇多數音樂人長期以來的創作都缺乏社會參與和對生命的哀憐。
「Bono、Bob Dylan和Rage Against the Machine之所以被視為有社會責任,而且還實際產生過社會影響的音樂人,不是他們義演的次數比誰都多,而是因為他們平常創作的歌曲裡就有草根的憂傷,公正缺失的憤怒,以及一份超出流行情歌的悲憫。」
總結而言,音樂創作者一樣需要擁有人文主義關懷,而且這種關懷一定得是常態化的,這也是民謠得以靠近人心、擁有力量的根本原因。也因此,這次民謠的再走紅實際上是以往傳播規律的延續,而不是疫情催生的特殊產物。
我們找到了這三首歌的創作者張尕慫、馮翔和盧中強,和他們聊了聊自己的創作,以及人們的解讀,希望從他們的敘述中了解,民謠是如何對生活做出回應的。
張尕慫:我一直這樣記錄
在張尕慫的甘肅靖遠老家,人們並不太關注疫情。
這裡離著湖北太遠,又離著城市太遠,每天一推開門,只見著遼闊的天和地,一馬平川,「你根本不會想起那些事情」。
就是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張尕慫撥著三弦,寫出了一首《早知道在家待這麼久》。原曲是西北民間小調《倉啷啷令》,之前騰格爾、趙牧陽、蘇陽、野孩子都唱過。《黃河的水幹了》和《黃河謠》是流傳比較廣的版本,一句「早知道黃河的水幹了,修他媽的鐵橋是做啥呢」的怒罵是這個旋律標誌性的填詞。
「早知道在家待這麼久,我好歹也要交個女朋友。早知道在家待這麼久,我也不會把麻將送朋友。早知道在家待這麼久,我也不會過年買身行頭。早知道在家待這麼久,我也不會花五百去燙頭。」
視頻發出去的那天,尕慫剛開始沒怎麼看手機,回過神來時候,微博就因為太多人轉發而刷新不了了,「轉到手機都卡住了」。
人們積極地參與進這首歌的共同創作中。在抖音的評論區,人們自發地開始「早知道在家待這麼久」的續寫,2.0版本中「我也不會只買兩包紅蘭州」和「我就不該租車回家裝富有」就是網友的主意。
尕慫至今也沒有想明白人們究竟為什麼會這麼喜歡這些歌,「這個旋律我唱的不好啊,而且重錄的時候我奶奶進來了。說實話,跟我那些民間師傅比起來,我真的就是個渣渣,根本沒有味道,就隨便唱的。」
歌火了,西北民謠也火了。這種荒誕而樸實的表達準確調侃了疫情之下大多數人的狀態,意外擊中了人們的心。但對於張尕慫來說,這只是他用音樂記錄生活的日常,「十幾年前開始我就一直這樣做。我一個民間音樂的師傅說,這是真的歷史,他們的生活就是歌唱。」
承接野孩子、張瑋瑋、蘇陽的西北民謠一派,年輕一代音樂人張尕慫依舊強調從西北傳統民歌中汲取營養。他將其稱之為「根源音樂」,或者說「真的音樂」。
去西北的鄉間採風是尕慫一年中很重要的行程。拜訪民間老藝人學藝,四處去一些村子轉悠,聽老人講故事,再像寫日記一樣把這些見聞用歌的形式記錄下來。從鄉野中獲得的靈感又被播撒向網際網路的新土地,在幾乎所有你能想到的音樂和短視頻分享平臺,你都能即時聽到張尕慫日記式的音樂創作。
每年回老家,都是張尕慫創作力極其旺盛的時候。在《早知道在家待這麼久》之前,張尕慫還寫過不少與疫情相關的歌曲。《疫情小唱》是第一首,也是與社會熱點走得最近的一首。沒法出門的情況下,疫情新聞是他能接觸到的唯一的新鮮事,或者說創作素材。
「老爺爺老奶奶買不到口罩,戴了個柚子皮一點都不好笑。村村通變成了村村不通,省委書記來了也是陌生人。主人家抗戰病毒在前線,他們把貓活埋了遭天譴。直升機『突破』了封鎖線,躲過了慈善機構完成了慈善。」
這首歌很快就走紅網絡,而且是國內外同步的躥紅。有人給張尕慫發來截圖,說他的歌不僅被人傳到了外網,還上了推特熱搜。其中一個廣泛傳播的版本不僅配上了英文字幕,每句歌詞也都添加了對應的新聞圖片。
那時尕慫留心問了問朋友:「外網上都是誰在轉發呀?」朋友回答:激進分子。歌曲發布的第二天,他開始收到一些惡意留言,說他勾結外國勢力要分裂祖國。沒多久,他眼睜睜看著微博大V們還在紛紛轉發的時候,視頻被「和諧」了。
在尕慫的敘述中,他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我根本沒想那麼多,沒想著什麼會敏感。我一直這樣寫歌,一直這樣記錄,不把一些事情抬高了說,也不會給它抹黑,從來都不這樣子。」
雖然尕慫說,在這之後他明白了創作的度該在哪裡,但後來還是有另外四首疫情歌曲被下架了,作者已死的挑戰在尕慫身上收穫了不太妙的結局。直到後來他開闢了一個唱防疫民間宣傳標語的新系列,還有人鍥而不捨地追著他罵,覺得他被收買了,理由是他用銀行卡彈三弦。
馮翔:每個人都在經歷苦難
民謠歌手總是熱衷於演唱城市。成都有趙雷,南京有李志,石家莊有萬青,現在武漢的空白由馮翔填上了。
不自覺的情況下,馮翔和他的武漢方言民謠成為了武漢的一個標籤。這是一次他本人也沒料想到的巧合。畢竟在人們的印象中,創造武漢音樂高地的,是像生命之餅這樣的朋克樂隊,而不是民謠。
而且從嚴格意義上說,馮翔從50歲才正式開始武漢話民謠的創作。這幾年的產量也不算高,目前為止正兒八經的專輯就出了一張,六首曲子。
湖南衛視元宵晚會唱火了的《漢陽門花園》是他五年前的歌。2016年的時候,他上過一次方言音樂真人秀《十三億分貝》,那時唱的也是這首,同是武漢籍的撒貝寧給他做吉他伴奏,只是不溫不火,沒激起什麼大水花。
「現在的民主路每天都人挨人,外地人去了戶部巷就來到漢陽門。車子多,人也多,滿街放的流行歌,只有漢陽門的花園,還屬於我們這些人。冬天臘梅花,夏天石榴花,晴天都是人,雨天都是伢。」
這首歌寫的其實是馮翔的童年,歌詞裡沒說一個「武漢」,也沒提到一句疫情,只是用武漢方言緩緩吟唱漢陽門街頭的一些生活場景。
還在上幼兒園的年紀,他被接到民主路的姥姥姥爺家生活。那一片緊挨著黃鶴樓邊上,不遠就是武漢的老商業街司門口,歌裡說的漢陽門花園就在武漢長江大橋腳下,是當時武漢一個極其熱鬧繁華的地方。
雖然武漢確實也沒有太多合適的抒情歌可以在這時候唱,但到現在為止,馮翔也沒有認真想過,他和這麼一首歌怎麼突然就被人們選中了。我跟馮翔說,大概是因為它提供了一種遙遠而美好溫暖的圖景,我能在裡面讀到鄉愁和戀舊,人們現在需要這個。
他不反對我的這種解讀,畢竟歌火了以後,無論他樂意還是不樂意,《漢陽門花園》已經從私人的回憶敘述變成了公共的情緒出口。在各個音樂平臺上,《漢陽門花園》的評論區變成了人們吶喊「武漢加油」的另一個陣地。
「現在每個人都在經歷這場苦難,這時候,他也會去尋求這樣的一種,跟我當時尋求的一樣,溫暖的,能夠讓自己安靜的這樣一些東西。一個人在特別不順利的時候、痛苦的時候,一定會找一些更溫暖的、能治癒自己的東西。」
馮翔說的「當時」是他五年前結束北漂生活回到武漢,或者說,是他最終放棄把音樂當事業的夢想,重新尋找創作基點的那段日子。
一直以來,馮翔想走的都是文學青年的路子。小時候,家裡人給他買過一把小提琴,後來實在拉得不好,他把琴賣給了大學同學,轉手換了把吉他開始自學,唱的都是臺灣民歌運動葉佳修、李泰祥他們的歌。
家裡人不讓他選文科,他就總跑去武大,蹭人文學科年輕老師的教工宿舍住,拉著他們聊天。包括從同濟醫學院畢業以後,他選擇去「六角亭」(武漢市精神病院的代稱)工作,也是想著研究精神的精神科,會更接近於自己的理想。
但精神病院的日子看不到頭。「所有的東西都在進步,癌症現在都快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了,精神科還沒研究明白,這會讓人覺得特無力。」多數時間,馮翔還是沉浸在自己的音樂創作中,偶爾跑跑商演,上上本地的電臺和報紙。
2005年,北京有個網際網路公司給他提供了音樂總監的職位,工資不錯。人到中年的馮翔辭去了醫生的工作,開始了他的北漂生涯。能把熱愛的音樂當成可以賺錢的事業,用馮翔的原話說,這是個特別功利的一個選擇。
馮翔去的那家公司想做的是線上音樂的版權生意,真真正正是打算用純粹的音樂來換錢。但在大眾還習慣於免費聽歌的時代,公司沒堅持過四年就倒閉了。十年過去,馮翔在北京搬了好幾次家,換了好幾份工作,拍過文藝片,有成就感可不掙錢,做過藝術培訓,不認同但相當掙錢。
「這給我打擊壞了。不光是作為那個公司的創始人之一完蛋了,作為創作者也完了。我原來想的是到北京來,我寫的歌會被別人認可,能掙到錢,我就能活下去。後來發現它是一條不可能養活自己的路,這個問題就大了。」
原先來北京的功利目的沒達成,他唯獨想清了一件事情:「創作和掙錢沒有必然聯繫,我算是解放了。」正好孩子到了要上學的年紀,舉家遷回武漢,馮翔開始聚焦於家鄉進行創作,寫出了六首以武漢地點命名的方言民謠。
在馮翔的歌裡,你可以清晰看到民謠與一個人的生活如何密切相關著。
他的高中歲月在《六渡橋》的武漢一中度過,追過姑娘,打過群架。上大學以後,他成日喜歡去武大找歌裡提到的周老師、唐老師、羅老師、劉老師,那時,這些青年教師們還沒有自己的房子和小家,被安排住在《凌波門》邊上兩人一間的單身教師宿舍。凌波門出去就是《東湖》,從小到大,一直到自己也有了孩子,馮翔都常去那裡。
他也寫了一些童謠,想嘗試著用小孩兒都能唱的方式記錄城市和它的變遷。20世紀80年代以來,為了城市的發展,千湖之城武漢開始向湖泊要地,《東北湖,西北湖》,「後來變成了冇得湖」。《黃鶴樓》是遊客們最愛去的武漢地標,人人好像都能來一句懷古傷今的「此地空餘黃鶴樓」,但「冇得人曉得為莫斯這件事流傳了這麼久」。
這些歌的詞都相當簡單,我只會一點武漢話,倒也很快就學會了。馮翔說,他就是想把民謠寫得更方便武漢人唱。
「我寫的歌都很口語,我不喜歡雕梁畫棟那樣的修飾,我也用修辭,但是我希望這種修辭是一個民歌化、歌謠化的,而不是詩化、文學化的。詞本來就是有聲音的,我更注重民諺古詩裡面自帶的旋律,依字行腔,吐字歸音,這其實挺符合中國的傳統。」
他最近也想跟湖北的民間藝人聯繫一下,做一些更接近民歌的東西。「民謠最根源的意義就是那種相對質樸的、接地氣的。現在看很多民謠的歌詞,是刻意地要把它寫的像詩,裡邊充滿了象徵、意向。」
這一切當然暫時被疫情給阻斷了,包括他原定的3月份的一系列演出。現在每天只能呆在家裡,馮翔開始研究在微博開直播,每周給網友講講民謠歷史唱唱歌。
「大家心情好點,我自己也可以好點。還是想幹點事,完全沒事兒幹,太糟糕了。」
盧中強:方言是行走的鄉愁
「洛佩茲從西班牙又問了,特別擔心你。」
在合肥老家,盧中強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妻子從紐西蘭發來的這樣的關心信息。
他的音樂公司十三月文化在兩年前策劃了「國樂復興」計劃,前前後後和將近20個國家的音樂家合作,做了20多張專輯。中國疫情爆發以後,這些音樂家通過Twitter和他妻子聯繫,紛紛表達對他的擔心,甚至想給他打點錢。
大年初三深夜,妻子突然發來了一首歌,是法國布魯斯演奏家KEPA專門為中國寫的一首歌。「他說,我特別擔心你們這麼大的麻煩,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寫了張音樂唱給你們聽。他一邊唱,一邊在中間說了一段話。」
第二天,盧中強把KEPA的歌轉給了他25年的作詞老搭檔葉風,想跟他商量做一首世界音樂人一起唱的歌。葉風給了他一個提議:用《在路上》重新填英文詞。那是十三月2010年發起的民謠音樂巡演品牌「民謠在路上」四周年的紀念歌曲,也是盧中強最喜歡、最有意義的一首歌。
當初,這首歌他寫了11稿。葉風先把歌詞給的他,「我特別喜歡」。背上行囊,衣袂飄蕩,一邊走一邊唱出的歌曲,寫的就是他們這幾年四處奔波遊蕩的日子。
2011年和2012年,「民謠在路上」演了160多場。那時,十三月能提供給民謠歌手們的條件都不是很好,他們常常坐著硬臥唱一夜,演出開始前還要去門口先賣唱一番。
盧中強形容「民謠在路上」是一個理想化的產品,且誕生於一個「音樂特別不物質」的時代。「那時候我覺得最高興,很有意思。大家在一起形成抱團取暖的氣場,在那當中是溫暖的、高興的,是享受這樣一個演出的。」
把《在路上》變成抗疫歌曲,盧中強對此也有所顧慮。
前段時間,他突然翻到2013年一篇寫韓紅怒批賑災歌曲的文章,報導裡還引用了他的觀點。當時他很贊同韓紅,反對音樂人在災難發生時投機。「這些作品太多太濫,而且轉瞬即逝,其最大的作用就是浪費公眾資源。」
但每天刷到一些外國人厭惡、排斥華人的言論,盧中強的心裡總是很不舒服。「大量詬病、妖魔化我們的消息匯集到我這來的時候,我有很強的不安全感和被孤立感,而且我覺得這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中國唱片集團也在這個時候聯繫盧中強,希望可以和十三月合作,聯繫一些國外的音樂家做一首抗擊疫情的歌曲。「如果我能組織到一些真正意義上的音樂大家,來用心地唱一首歌,我覺得這種賦能對我本身來說,是有意義有價值的。」
從2月1日收到KEPA發來的第一軌吉他,到2月23日《TOGETHER》正式上線,十三月總共收集了來自19個國家共50位音樂人的母語填詞音樂片段。後期提出要不要加強弦樂和合唱的部分,盧中強堅決拒絕了,「我特別不喜歡宏大敘事,這和我的審美格格不入,不能讓他變成晚會歌。」
共青團中央轉載,第一部抗擊疫情紀錄片《在武漢》採用作片尾曲,一首描述民謠音樂人懷抱理想流浪四方的小曲,還是被填充進更多的意義。「我在路上,在路上,衣袂飄蕩,長發飛揚」的場景描述,變成了「Love forever forever,No matter where you're from(愛是永恆,無論你我來自何方)」的大愛四方。
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十三月文化在疫情期間火起來的第三首歌。張尕慫是十三月的籤約藝人,馮翔那張《漢陽門花園》的專輯是盧中強一起製作的。
「只能說在疫情催生出的特殊大環境中,我們早已準備強推出的這一套方言民謠的體系形成了一兩個爆款,證明我從去年開始做這個事情的判斷是對的。」
一直以來,盧中強都把勁兒鉚在復興民謠上。從蘇陽、萬曉利、馬條再到張尕慫,十三月籤下的民謠歌手或多或少都帶著重振中國本土民謠的雄心,音樂性無可置疑,卻總是很難與大眾市場對接起來。這幾年,除了一個陳鴻宇,他選中的民謠歌手大多與2012年到2017年間陸陸續續走紅的那批民謠人沒什麼太大關係。
隨著商業對下沉市場的開掘和快手等短視頻平臺的興起,所謂小鎮青年文化的興盛又讓盧中強看到了希望。他至今都記得,在北京的江湖酒吧第一次看張尕慫線下演出的場景,底下全是西北來的年輕人。
「就用一種語言唱歌,我覺得特別沒勁。方言真的太有力量了,因為這個東西在你的血液當中,與生俱來。再加上中國這樣大的人口流動遷移,方言就是一個行走的鄉愁。」
2019年開始,盧中強把「民謠在路上」的重心逐步轉到方言創作上,籤下了張尕慫,完成了一張方言民謠的合輯和三張方言民謠的專輯,還同騰訊音樂展開了合作。
按原計劃,「民謠在路上」的方言民謠7站巡演2月16日就要開啟,第一站在北京,第二站在合肥,十三月為此已經聯繫了近60家民謠餐吧和酒吧。疫情完全打亂了線下演出的安排,盧中強不得不苦惱於公司的生存問題,但他還是挺高興的。
最近也總有朋友跑來問盧中強,怎麼十三月的這一套在這段時間這麼奏效。「好音樂是有力量的,這個力量並不是通過一段時間內平臺流量的加持,或者通過一些OST和網紅主播的持續翻唱形成的。或許,以後大家能夠以更安靜的形態去欣賞一些東西,那些更快餐的文化產品的生存環境會比以前差一些。」
「音樂家們真就是厚積薄發,一輩子就攢了這些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