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阿夢
曾經有人問起阿爾·帕西諾:「你的人生座右銘是什麼?」
帕西諾回答說:「生命只存在於鋼絲上,其他時間都是等待。」
這句話原出自高空行走藝術家尼克·瓦倫達之口,對於帕西諾來說,他的鋼絲就是舞臺。
從戲劇舞臺開始表演生涯的知名演員很多,諸如馬龍·白蘭度、達斯汀·霍夫曼、羅伯特·德尼羅等,但他們在進軍影壇功成名就之後,很少會回去演話劇。
阿爾·帕西諾則不然,無論是在好萊塢大放光彩時,還是陷入低谷息影四年時,又或是步入晚年嘗試轉型期,時不時回到這條「鋼絲」上,似乎成了他的一種生活方式。
在帕西諾演藝生涯的光輝履歷上,除了一座奧斯卡小金人,四座金球獎,兩座艾美獎和電影學會終身成就獎之外,他還獲得過兩次話劇類的最高獎——託尼獎。
4月25日剛好是阿爾·帕西諾的八十大壽,且用這篇文章,聊聊他的五十載影壇浮沉,以及他與舞臺的不解之緣。
貧窮混亂中長大,從小熱愛表演
八十年前,1940年4月25日,阿爾·帕西諾出生在紐約的義大利移民區。兩歲時,父母離婚,母親帶著他搬到南布朗克斯區,和外祖父母居住。
年幼的帕西諾在治安混亂的貧民區中長大,九歲便開始吸菸喝酒,十三歲接觸大麻,個性張揚的他還當上了街頭小混混的頭目,打架鬥毆不在話下。
這樣的帕西諾在學校肯定不是什麼「三好學生」,乏味的校園生活令人厭倦,唯一吸引他的地方,是在學校接觸了戲劇。
童年時期的他就展現出對表演的強烈興趣和天賦。家人常帶他去電影院,回來之後,他就會反覆模仿電影的情節和對白,樂此不疲。
1954年,在南布朗克斯區阿爾斯米爾劇院上演的切科洛夫的《海鷗》中,14歲的小帕西諾迎來了人生中第一次登臺表演。
之後他通過試鏡,被曼哈頓的表演藝術學校錄取。不幸的是,才學習不到一年,母親的健康出現危機,家中經濟拮据,16歲的帕西諾不得不輟學打工補貼家用。
沒過多久,他又進入赫爾伯特伯高夫的電影製片廠,一邊打著零工,一邊學習表演。
在那段失意窮困的日子裡,帕西諾當過郵遞員、收銀員,賣過報紙、擦過皮鞋,在劇場做幕後工作。
他居無定所,有時借住在朋友家,有時乾脆睡在大街上或者劇院裡,連去試鏡坐巴士的錢都要跟別人借。
幾十年後,年近古稀的帕西諾被《紐約郵報》的專欄作家披露,20歲時還曾出賣自己的身體,委身於一個老女人換取食物和居所,每天早上起床都對自己感到厭惡,如今回想起來都大感後悔。
1962年,當帕西諾還在外地奔波演出的時候,突然得知噩耗,他的母親去世了,不久之後,從小深愛的外祖父也離開了他。
生活艱辛,至親離去,夢想還未有著落,人生陷入谷底。
但年紀輕輕就飽嘗生活之苦的帕西諾,從未放棄表演夢。終於,他被頗具盛名的「演員工作室」錄取,成為方法派表演大師李·斯特拉斯伯格的門下弟子,為此後的演藝道路打下基礎。
舞臺嶄露頭角,頂住壓力演《教父》
從外百老匯的舞臺開始,阿爾·帕西諾與生俱來的表演天賦終於找到了用武之地。
1968年,憑藉在戲劇《印第安人想佔布朗克斯區》中飾演的瘋癲男孩墨菲一角,28歲的帕西諾拿下了歐比獎「外百老匯最佳男演員獎」。
第二年,他首登百老匯舞臺,在戲劇《老虎系領帶嗎?》中表現出色,一舉拿下託尼獎,也藉此敲開了通往電影銀幕的大門。
電影《我,娜塔麗》是帕西諾在大銀幕上的首次亮相,然而不過驚鴻一瞥。1971年,帕西諾主演電影《毒海鴛鴦》,飾演一位陷入愛情與毒品掙扎中的癮君子。
這是初涉影壇的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作品,電影本身反響平平,但帕西諾精湛的表演卻引起了一位導演的注意。
這位導演,就是弗朗西斯·科波拉。
當帕西諾接到科波拉的電話,聽聞他要讓自己出演《教父》,飾演的還是重要角色麥可·柯裡昂時,他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有那麼多優秀的演員,為啥找我來演這個角色?他是不是哪裡想錯了?」
除了科波拉,沒人覺得帕西諾能勝任這個角色,就連帕西諾自己也心存懷疑。當時身高只有一米七的帕西諾看上去矮小瘦弱,以前試鏡時常常因此被拒之門外。
出品方派拉蒙更是對這個選角非常不滿,「一個侏儒怎麼能演教父?」
在帕西諾的好友,導演傑瑞·沙茨伯格給他們看了《毒海鴛鴦》中八分鐘的片段,又經過了嚴格的試鏡之後,才勉強同意讓他出演。但開拍僅兩周,他們又三番五次地想要讓帕西諾走人。
科波拉堅持要用帕西諾,並鼓勵他去看看自己的表演片段。
在看到屏幕上,那個穿著軍裝參加妹妹婚禮,與家族其他人格格不入的麥可·柯裡昂時,帕西諾並不十分滿意,但也覺得「我並沒有那麼差」。
終於,在那場著名的餐館刺殺戲中,他極力克制的忐忑,緊繃的神經,故作平靜下的暗流湧動,不斷積蓄著力量,直到瞬間爆發。帕西諾憑藉實力讓出品方閉嘴,站穩了腳跟。
《教父》上映後,獲得了巨大成功。兩年後,派拉蒙公司出資六十萬美元,再加上總利潤的百分之一,邀請帕西諾在《教父2》中再演麥可·柯裡昂。
困頓迷茫時,回到「鋼絲」之上
在1972到1975年短短四年間,帕西諾出演了《教父》《衝突》《教父2》和《熱天午後》多部重要作品,連續四年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或最佳男配角提名,在好萊塢聲名鵲起。
然而,眼前名利的誘惑令他感到迷茫,帕西諾深深地意識到,「比出演《教父》更難的,是帶著這樣的光環活下去,那需要有一定的代價。」
他索性拒絕了許多報酬豐厚的片約,在勢頭正盛之時,選擇回歸舞臺。1977年,帕西諾出演戲劇《帕夫洛·赫梅爾的基本訓練》,獲得了人生中第二座託尼獎。
在聲名顯赫時,舞臺是帕西諾保持初心的棲息地,而在失意困頓時,那裡成為他自我療愈之所。
四十歲的年紀本是一個男演員演藝生涯的黃金時期,但帕西諾卻在80年代遭遇了成名後的低谷。
1980年出演的《虎口巡航》,由於其中涉及極端的男同題材,頗受爭議。1983年的《疤面煞星》在今天看來是又一部黑幫經典,但在當時褒貶不一,因為過分渲染的暴力受到抨擊,帕西諾誇張癲狂的表演也為批評者詬病。
1985年,帕西諾出演成本高達二千八百萬美元的電影《革命》,卻遭遇票房和口碑的滑鐵盧,影片在美國本土票房不足一百萬,深受打擊的他因此息影4年。
在那段時間裡,陪伴他度過低谷期的,依然是他最熱愛的戲劇。
阿爾·帕西諾鍾愛莎士比亞,除了在百老匯舞臺上演出莎劇,他還會不定期地組織非公開朗讀會,朗讀他最喜歡的《哈姆雷特》《理查三世》《奧賽羅》《麥克白》等。
有時候,他會悄悄溜進校園,在空曠的地方,拿著幾本書,開始讀《哈姆雷特》的對白,回答學生們的問題。
這種獨特的心靈療法,被他的朋友戲謔地稱為「莎士比亞療法」。
就像他時常誦讀的《麥克白》中的那句,「無論黑夜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在沉寂四年後,1989年,帕西諾以一部《午夜驚情》成功復出影壇,並獲得金球獎提名。
第二年,《教父3》上映,為經典《教父》三部曲畫上完美的句點,更像是在迎接這位「老教父」王者歸來。
接下來的90年代,成為他演藝生涯的又一巔峰期,奉獻出《情梟的黎明》《盜火線》《魔鬼代言人》《忠奸人》《驚曝內幕》等多部優秀作品。
更在1992年,以《聞香識女人》中扮演盲人軍官的精彩表演,捧得了屬於他的奧斯卡小金人。
當帕西諾走上領獎臺,接過小金人,有些羞澀地笑著摸摸頭頂的時候,全場起立報以長時間熱烈的掌聲。
他發表獲獎感言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們結束了我多年的陪跑。」
這份榮譽可能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
嘗試轉型導演,揮灑戲劇之愛
邁入晚年的帕西諾依舊活躍在影壇,甚至更為高產。
在最近二十年裡,出演的電影和劇集將近三十部,雖然大部分口碑平平,偶爾有佳作閃現,比如《天使在美國》《死亡醫生》以及去年的《愛爾蘭人》。
銀幕形象似乎變得溫情柔軟起來,《曼格霍恩》裡的老鐵匠,《低入塵埃》中的大談「忘年父女戀」的戲劇演員,在《丹尼·科林斯》裡還挑戰了一把過氣老年搖滾歌手,第一次開金口大展歌喉。
總想要不斷自我挑戰的帕西諾也在嘗試「演而優則導」,身體力行地將戲劇推到更多觀眾的面前。
1996年,他首次擔當導演,拍攝紀錄片《尋找理查三世》。
準確來說,這是一部半戲劇半紀錄片式的作品,既有排演莎劇《理查三世》的整個過程,也有對劇本的解讀和討論。
而大量的街頭採訪,透露出美國年輕人對莎士比亞戲劇的陌生現狀,這正是帕西諾拍攝影片的動機。
2011年,他又採用類似的現實與戲劇穿插的手法,拍攝了《王爾德的莎樂美》,主演是「勞模姐」傑西卡·查斯坦。
帕西諾在片中更是多重角色跳躍,他是催促劇組人員加緊工作的導演,是注視著女兒的希律王,是提供王爾德花邊新聞的教授,還是戴著頭巾、騎著駱駝穿越沙漠的人類學家,甚至扮演親自現身的王爾德本人。
對莎士比亞情有獨鐘的帕西諾,熱衷於拍攝經典莎劇改編的電影作品,對於影片中的對白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在2004年的莎劇改編電影《威尼斯商人》中,帕西諾留著一臉花白大鬍子,飾演猶太商人夏洛克。
這個版本的夏洛克有種顛覆傳統之感,他不再是印象中唯利是圖、貪得無厭,非要割人一磅肉的著名吝嗇鬼,悲慘的遭遇反而令人心生同情。
接下來,年過八旬的帕西諾並不著急退休,他還要和《威尼斯商人》的導演再度聯手,出演又一部莎劇電影《李爾王》,繼續揮灑他對戲劇、對莎士比亞的熱愛。
帕西諾把舞臺比作自己的「鋼絲」,那是他尋找、挑戰和思考自我的地方。
和電影不同,戲劇對演員的要求更苛刻,你必須經過嚴格練習,無數次排演,把每一個環節做到極致。
最終一切呈現在舞臺上,沒有機會NG重來。而觀眾的實時回應,打個噴嚏或者交頭接耳,都在影響著你的表演。
帕西諾將戲劇舞臺上的表演方法延續到電影之中,他偏愛那些戲劇衝突強烈的角色,豐富的肢體語言,劇烈的面部表情,收放自如的強大爆發力成為了他的標誌。
每當站在舞臺的表演區域,帷幕升起,燈光就位,「你與戲院諸神們一起懸於高空之中——熱愛它,熱愛它,熱愛它。」
祝帕西諾老爺子八十歲生日快樂!健康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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