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體面的企業家,不體面的賭徒
」如果吳長江沒被抓,他一輩子都要給我們打工「。
當瓊高院副院長丈夫劉某說這話的時候,他沒想到他有一天會栽在一個小包工頭手上,還連累了他的副院長夫人,夫妻雙雙把局進。
對張副院長的兩百億家產,吳長江在澳門輸掉的十億隻是一塊邊角料,但對於雷士照明來說,卻是失掉了自己的主心骨創始人,對吳長江來說,是失掉了自己的人生。
「如果我真的輸掉了一百億」 劉立榮說 「那博華的股票豈不是要大漲了,內地有幾個企業能拿出一百億」。
當數十家供應商圍堵在金立廠門追討貨款時,金立手機正在通過官方微博要求全網媒體刪除轉發的「復盤金立死亡之謎」一文。
雖然金立信誓旦旦地說董事長在境外賭博輸掉了一百億是造謠,但劉董卻承認確實有參賭,只是數額沒那麼多,他很小聲的說,輸掉了十幾億吧。(對於這樣闢謠,群眾近幾年已經見過太多打臉了)
劉董從此滯留香港不歸,供應商集體將金立訴至深圳中院要求破產清算。他一手打造的手機王國,瞬間窒息而亡。
劉立榮「退隱」香港後, 也懊悔自己的賭博行為,「賭這個東西真的不能沾,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光是在於涉及多少錢,它會對你的品行定性,讓一個人人格破產。」
二,疊碼仔
吳長江在澳門賭輸十億,給他設局的人是黃老闆。
黃老闆的職業是疊碼仔。
疊碼仔是賭場的客源中介和財務中介,做的是拉客和擔保洗碼的活,以前包場幹這活的大佬叫尹某駒,他牛逼到後來要為自己拍一部電影,指定影帝任達華出演自己。可惜那部片演的是打打殺殺,鬥狠多過鬥腦,也不知他為何不演他的主營業務承包貴賓廳疊碼,大概企業家都不會說自己的真正發家史吧。你看王董就不愛講他販玉米,東哥也不喜歡說他賣碟片(不知是不是三級片)。
疊碼仔在賭場擔保拿出籌碼放給賭客,抽取佣金,賭客贏了的話,他們收傭,賭客輸了的話,他們連本帶息收債,這個幾乎就是一個旱澇保收的營生。
當然,不是每一筆債都收得回來,也不是每一筆債他們都有能力按行規辦,所以,他們在內地有合伙人,比如瓊高院張副院長的老公,就是黃老闆的追債合伙人,直接把吳長江綁了拿走他的雷士地產股權。
但凡事皆有例外,疊碼仔武某就特別害怕他的客人山西張老闆,張老闆託了別人的底,贏了認輸了不認,武哥過來追債的遭遇幾乎就是來一次進一次公安局給張老闆再打欠條倒搭錢。
所以疊碼仔這活,沒幾把刷子真做不了。有幾把刷子,沒過硬的合伙人也白搭。
影片中華仔就是個合格的疊碼仔。他說,幹我們這行的,只要不賭,一定會成為老闆,如果賭,就會又當疊碼仔從頭來過。
當博華紀總從澳門賺到盆滿缽滿轉移到塞班自己做老闆的時候,他對華仔的話想來是相當認同的。
不過有些事,也不必做得盡絕,當老尚將五億的公司作價兩億領走繼子的時候,就註定了華仔在澳洲的浮屍海灘。
三,有意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
女人做疊碼仔到底靠不靠譜?當然不靠譜!
這麼說,只是批判李少紅導演的《媽閣是座城》為梅曉鷗立錯了人設。
通過前面講的故事,就可以看出來疊碼仔的故事不是李導這樣講的,或者不是嚴歌苓小說那樣寫的。
前幾年,有兩個特別值得注意的女作家,開啟了女性個人化寫作,一個是陳染,一個是衛慧,但她們都主要是在情感方面探討女權,屬於用身體寫作。
嚴歌苓的這部小說《媽閣是座城》則不然,她要在職業方面探討女權。那些分工男性化的職業,女人真的不能做嗎?她表示要挑戰。
梅曉鷗的出現,就是要挑戰傳統的男性分工權域。可惜有些分工,不是性別歧視,而是自然選擇,達爾文在《物種起源》就闡述了物競天擇,所以此處就不在說教道理了。
梅曉鷗做為疊碼仔有三錯,而這三錯,都是絕對不可能或者不應該發生在疊碼仔身上的。對於她在賭場中的表現,我表示看不懂,她不是在疊碼,她是一次又一次在賭場無私無利的撈人。
第一,她對自己的大客戶未做盡職調查,不知道自己的客戶來歷或真實身家,疊碼仔不可能隨便放大額度的,所以她以自己的別墅都遠遠不夠來擔保為一輸再輸的段總換最後一次過億的籌碼,不可能,公司會同意她明顯資不抵債的額度,也不可能。
第二,她明知史奇瀾是個窮藝術家,不肯帶他賭,結果華仔託了史奇瀾的底,而史卻欠了她三千萬,這帳欠得很神奇。畢竟她跟史奇瀾就一面之緣,一個在賭場爬摸滾打的女賭徒,在沒有任何證據她與史奇瀾相愛的情況下,會傾家蕩產地去救她。
第三,她無數次地去追段總的債,一次又一次被騙,直到段總都跑到國外躲債回來,又借他兩百萬讓他去籤地產合同。她真的這麼幼稚嗎?她和段總,沒有感情戲,沒有朋友情,唯一有的,只是段總初次贏錢時給站在旁邊的她打了個喜,她回了句段總精神。
看見梅曉鷗一次又一次這樣無腦地糟踐全澳門最精英的職業,疊碼仔只怕都忍不住想操傢伙殺奔過來對李導喊,回家食食啦你。
但是電影也不完全是在瞎瓣,至少拍賭徒百態那些,都是入木三分的。
段凱文和史奇瀾的陷落過程實在是拍得很精採,一個事業有成的房地產大老闆,一個天賦過人的藝術家,賭到最後滿口謊言,見人騙人,見神誆神,沒待在賭場的日子,不是在尋找賭資的路上,就是在逃避賭債的躲藏中,你對他們的淪落有多痛惜,就對賭博有多痛恨。
從這個角度看,李導原本想拍一部關於職業女性的電影,不意竟拍成了史上第二好的勸賭片,第一好的位置留給將來有導演來原汁原味拍茨威格的《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
四,進場時是人,出場時是鬼
我曾經在知乎看見一個貼文,把賭場與賭客的關係形容為養豬專業戶和豬。
以下內容非我原創,全為引用,來源於知乎問答:
但被人盜用發在某公眾號了,權且連結於下
世界盃來了,賭徒節日到了,揭秘
五,媽閣是座城的真正意義不是女權,而是反賭
看完知乎答主的答案,結合電影中段凱文從房地產老總到囚徒家破人亡,藝術家史奇瀾妻離子散,職業賭徒盧晉桐老婆被人騎兒子被人欺的林林總總結局,大多數賭徒應該都已經汗流浹背了。
要懸崖勒馬的感覺有木有?
今天有人約我打麻將,我明確說沒空。
但我最大的問題不是打麻將呀,是炒股,而且這個賭場,體量比拉斯維加斯,塞班,澳門加起來都大,尤其莊家更猛,玩得也更大,場內可以隨時任意改變規則半夜雞叫來個530,場外融資託底也去到一拖十,甚至乾脆捲起本金就消失無蹤影。
中國中產的財富,不會消亡在澳門,而是消亡在A股。
A股到底有多瘋狂,連劉老闆都親自出老千,任上差不多把他老鄉的牌全擺上市面了。
地方不同,場合不同,賭徒的叫法也不同。
在澳門,叫豬。
在A股,叫韭菜。
梅曉鷗談情說愛來得很假,但她說的有一句話,含金量頗高,用來結束本文挺合適:
真正的戒賭,不是不沾賭,而是贏了知道走。
(BY THE WAY,打牌贏了就走不是叫沒賭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