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覺得自己青春不再?
做完最後一道完形填空,你扔掉了所有的模考試卷;
點擊發送按鈕,你又一次凌晨關掉電腦走出辦公樓;
心愛的姑娘,為你送來了結婚請柬;
曾經三五成群的兄弟,吃完最後一碗牛肉麵後各奔東西;
……
最近關於前浪和後浪的討論火遍朋友圈,一代又一代後浪不斷奔湧、揮灑著青春,而前浪們卻不得不向青春告別。最新一期《我是唱作人2》中,52歲的鄭鈞用一首《青春的葬禮》,獻給高曉松、老狼,獻給那些老兄弟、老姐妹兒們,還有逝去的青春。
他唱:
「昨天是我們最後一次歡聚,那更像是一場青春的葬禮。」
「孩子們長大了哭著笑著去熱戀,等心碎了才回到你身邊。」
他唱:
「有人曾信誓旦旦要為他上刀山,有人曾痛哭流涕為自己始亂終棄。」
「不要詛咒你的過去,至少它曾經因你而美麗。不要只看這一時的凋零,任何時候心中的明月都可以重新升起。」
一首歌引得老哥們兒、老姐妹兒集體緬懷青春,把記憶拉回到那個白衣飄飄的90年代,男生們留著長發彈著吉他,女生穿著白色長裙手裡拿本小說……
如今青春已逝,潮起潮落,鄭鈞唱哭了自己,唱哭了了大眾評審,也唱哭了無數的中年男人……
曾經是後浪。
鄭鈞年輕時一頭長髮,據說竇唯曾評價當時的「西安三傑」:「許巍的曲,張楚的詞,鄭鈞的色(色相)」。
高曉松也曾回憶:「鄭鈞年輕時候那個帥呀,還有才華,在長相普遍猥瑣的搖滾圈裡十分突出。」言語中充滿了酸溜溜的嫉妒和羨慕。他說自己在鄭鈞這個中國版「木村拓哉」身邊就是一個「陪襯」,於是才有了「不和老鄭合照」的約定。
外表冷峻,赤裸著身體唱《灰姑娘》,時不時搖晃著身體,也就是大張偉所說的「蛄蛹」,既血性又迷人。只要鄭鈞出現的地方,總能聽見無數少女的尖叫。他自己也曾說:「我從來不缺女朋友。」
年輕時叛逆且任性,拉著一幫志同道合的朋友組樂隊。大學結束後為了賺夠錢出國深造搖滾,他跟著西安當地的草班子到處走穴演出,無聊寂寞的夜裡,鄭鈞開始寫歌,於是有了《赤裸裸》。
命運從這裡開始出現轉折,鄭鈞結識了黑豹樂隊的經理人郭傳林,經推薦籤約《紅星合作社》。1994年,鄭鈞發行首張專輯《赤裸裸》,正版發行超過100萬張,橫掃50多家電臺排行榜榜首,成為國內最具商業價值的搖滾歌手。
之後鄭鈞和紅星合作社鬧掰,籤約香港寶麗金,發布了《怒放》《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私奔》等一系列經典作品,在中國搖滾史上刻下自己的烙印。同時他也是第一位登上billboard的中國歌手。
鄭鈞很搖滾,成名後受邀去學校演出,他站在臺上說:「我來的路上,你們學校領導說除了《赤裸裸》,其他歌都可以唱。」然後緊接著大喊道:「那麼我的第一首歌就是……《赤裸裸》!」
節目中,鄭鈞談到自己籤約寶麗金後的生活,他說自己沒有想過到那個位置,結果真的到了那個位置後發現特別失望,於是產生一種「強烈的自毀意識」。他開始迷失,每天不是在酒吧裡,就是在去酒吧的路上,第二天早上不知道在誰家醒來。
這種日子,鄭鈞過了十年。
見過大海的人不止於浪花。
最近關於前浪和後浪的爭議,鄭鈞也發聲了:那些把自己和別人當做浪花的人,是因為從來沒見過海面下真正的大海。
見過大海的人確實不止於浪花。
經歷生活的浮沉,如今鄭鈞過上半僧人式的生活,每天練瑜伽、打坐六七個小時,隨手戴著用於念經的珠子。修身養性的他收起了曾經的鋒芒,逐漸變得佛系。
大張偉說他「蛄蛹」,他說:要是年輕時候,我就上去打他了。但是現在的鄭鈞面帶微笑,「打坐認槽」。
這次來參加《我是唱作人2》,他說:反正去也(招)罵,不去也罵,乾脆就去吧。
本來以為他會在節目中向曾經「鄙視」的流量開炮,可是猝不及防地,「挺好的」竟成了他的口頭禪。對其他唱作人Demo感受如何?「都挺好」。唱作人的舞臺表現怎麼樣?「挺好」。挑戰失敗回到中位區?還是「挺好」!
但這種「挺好的」不來自於迎合和妥協,而是一種越過一生的城池、嘗盡人間冷暖之後的疏闊和豁達。鄭鈞在節目中的歌曲,也都源於他的閱歷和人生思考。
第一期的《刀》,鄭鈞寫給妻子劉芸。返璞歸真的編曲,詞曲是濃濃的鄭式風格,略顯疲憊的唱腔描繪出一种放松和遼闊的意境。褪去年輕時的浮躁與輕狂,鄭鈞達到了與生活的和解:生活就像一把刀一樣在削你,如果你能坦然地面對它,雙方削得都挺愉快的。
《低空飛行》同樣有和解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從容。「也許有人能奪走我的一切,但無法奪走我的勇氣。有人也許能摧毀你的世界,但無法摧毀你留下的美麗。」禪修式的溫暖情感鋪墊歌曲的前半段,讓人放鬆但又很有力量。C段整個音階的爆發,又釋放出搖滾特有的滾燙。鄭鈞用搖滾精神唱出平和的態度:不需要所有人都想著飛到最高的巔峰,有時候低空飛行的生活也很美好。
《我__算什麼》當然也是出於對生活的思考,鄭鈞拷問自己:每個人生活裡都有很多角色,有時候要問一下自己到底算什麼。歌曲的前半段還充滿著頹喪與壓抑:我活著是因為,你還讓我活著。最終則直接衝出思想的枷鎖, 喊出「 我們終將自由」。
關於鄭鈞的歌,本期節目中一位大眾評審評價得很到位:滿滿的都是人生,就像一個坐在村口的大叔,一盤紅燒肉就足夠讓你潸然淚下。
不管前浪還是後浪,浪就完了。
已過知命之年的鄭鈞重新回到年輕人的競技場,多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陳粒和GAI周延在上位區聊得火熱,鄭鈞所在的中位區氣氛則異常冷清。幾個年輕人在Demo試聽間聊得很自在,鄭鈞一進來,氣氛馬上變得緊張起來。
鄭大爺確實年紀大了,錄節目錄到困,從休息間走到候場區都要抱著他的羽絨服。不管是在上位區還是中位區,他永遠是抱著吉他,盤著腿坐在沙發上。
但他願意收起困意、打起精神去迎接一個有些陌生的新世界。在節目中,鄭鈞也越來越能融入年輕人的世界。穿的衣服越來越年輕了,和其他年輕人的互動也變得越來越多了。最新一期節目裡,他居然主動穿上鞋了,給張藝興和隔壁老樊示範瑜伽動作。
他會以過來人的經驗,向年輕人分享自己的人生態度:真正的放鬆狀態,就是可以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因為你本來就不完美。
年輕人也能從他的歌曲中感受到不同的東西。已經結婚的GAI周延因為「孩子們長大了哭著笑著去熱戀,等心碎了才回到你身邊」而紅了眼眶。
Z世代的劉思鑑則從《青春的葬禮》中感受到男人之間兄弟朋友的情義,表示要「shout out to」他的初中同學。
所以其實前浪和後浪之間並沒有明顯的隔閡。
對於前浪來說,也許這個時代已經不屬於他們,但他們在屬於自己的年代裡璀璨過、耀眼過,如今不甘寂寞、不服老,在這個時代也依舊奪目。
不管前浪還是後浪,浪就完了。高曉松發起的相信未來義演中,鄭鈞再次演唱《低空飛行》。穿上衛衣、戴上鴨舌帽和墨鏡,誰還不是個少年呢?
正如鄭鈞所說:前半生享受生活,後半生享受生命。
對青春的逝去釋然,與衰老的自己和解。你可以埋葬自己的青春,但也一定要相信:心中的明月可以重新升起,不管任何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