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叫聲聲(小小說)
文/李福海
家中灶臺上的煤油燈在亮著，燈芯上開著了燈花，一閃一閃的。卓一航小朋友依稀記得奶奶曾經說過，開燈花是主人要進外財的，卓一航盯著美麗的燈花看，又轉眼看在鍋臺上忙碌做飯的母親，會有啥財氣呢，卓一航想不到，他想問母親，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窗外很黑很黑，秋天裡的各種蟲子在此起彼伏地叫，像是有蟈蟈聲，有蛙聲，有秋蟬的輕吟，好大的飛蛾在窗臺撲稜，卓一航趕緊用扇子將飛蛾拍死。夜靜的怕人，更加顯得各種昆蟲鳴叫的響亮。
卓一航知道，房子外面就是大山，山上是茂密的花慄樹林，大熱天的，只要有一點山風，就會聽到花慄樹葉子搖曳的響動聲，但是沒有，只是悶熱悶熱的。母親正在漏玉米面魚魚，卓一航趕緊將灶洞裡的柴火退了，將燃著的木柴插進灶洞下的小灰裡，依舊冒起一絲絲煙。廚房裡煙和水霧飄蕩在一起，朦朦朧朧的。卓一航的母親吩咐著卓一航，兒呀，快將火炭攪盡，要不然鍋巴就會糊了。你喜歡吃炒鍋巴，媽明早給你做炒鍋巴吃。
窗外突然間有野獸的叫聲，卓一航趕緊拿槓子將廚房門頂住，緊張地問媽媽，這是啥野獸的叫聲呀，母親平靜地回答，我兒不怕，是山上的狼叫聲，聽腔調，是喚伴的，許是小狼崽子找不見了吧。卓一航緊張地豎起耳朵，聽著窗外一聲一聲的狼叫聲。感覺頭髮都被叫的豎了起來，可母親依舊是那樣的平靜，一絲也不顯得慌張。微弱的煤油燈光照著母親的臉，卓一航看著，心便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卓一航從不想自己的陳世美父親，父親在縣城工作後，便想著法地拋棄母親和他，聽說和一個女下屬結了婚，那時母親不答應，父親編著故事來欺騙母親，父親最終陰謀得逞。好好的家就這樣散了。母親艱辛地支持著，將家依舊打理的像模像樣。卓一航很滿足，只要和母親相依為命，他就快樂。他恨他那個象狼一樣沒有良心的父親，說恨吧，也達不到咬牙切齒，就是他想徹底忘掉，徹底忘掉父親在他心靈上留下的象狼一樣，不知感恩，不知好歹，沒有親情，所有負面影子對他的傷害。
對門的柿子樹上有果子狸打架的叫聲，像嬰兒的啼哭一般，荒涼而悽厲。空曠一點的山窩間，這悽厲的回音更加的駭人。但有母親在，卓一航並不覺得怎麼害怕。
日子就這樣艱難地熬著，冬天到來的時候，卓一航發現自己又長高了，腳又長大了，母親拿出棉靴讓卓一航穿時已經穿不上了。母親便趕忙給卓一航做新棉靴，每晚母親都要在堂屋的火塘邊就著煤油燈的燈光給卓一航趕製棉靴。火塘裡的木柴，樹兜子燃燒的噼裡啪啦地響，不時還飛濺出火星子。冬夜很長，卓一航的母親一邊趕製棉靴，一邊給卓一航講古今，神話故事，鬼怪誌異，歷史人物。卓一航最喜歡母親講嶽母刺字的故事，他將嶽飛當做自己的偶像。
窗外的寒風吹得呼天呼地，仿佛樹枝被吹得要斷了似的。卓一航將堂屋的大門關上，將兩道門栓都栓上，並用木槓子頂著。因為冬天山上的狼更多，幾乎每晚都能聽到狼的叫聲。這連續好多天了，狼都在對面的花慄樹林裡叫，似乎叫聲一天比一天近。母親依舊是卓一航的主心骨，卓一航看著母親在火塘邊就著微弱的煤油燈光在給自己做靴子，母親迷著眼在穿針線，卓一航趕緊來幫母親。穿完針，卓一航又將煤油燈燈芯撥撥，想讓燈光更亮些。燈芯上又開滿了好多燈花，卓一航想，有啥財氣呢，要我碰見才好呢。
外面的狼叫聲更大了，也更近了，母親仍在平靜地做著針線活。狼好似在跌跌撞撞地奔跑，叫聲異樣地悽厲。仿佛在門前的小河邊上似的，卓一航將火塘裡的火攏了攏，又添加了些木柴，陪著母親，尖著耳朵聽窗外門外的動靜，他握著長長的鐵火鉗，不時地將長火鉗動幾下，發出鐵器撞擊的聲音。母親依舊神態安然，在做著針線活，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似的。
卓一航很佩服母親的平靜，很佩服母親遇事的沉靜，沉著超然。
第二天一早，卓一航就到小河邊去查看，一頭狼淹死在小溪裡，他回家喊來母親，母親和卓一航用繩子將狼吊起掛在大樹上，看狼徹底斷了氣，才將狼皮剝掉，開始剝的時候，卓一航還用手摸了摸狼，狼身上還是溫熱的。
母親將狼的內臟全部丟掉，說，狼心狗肺是不能吃的。
整整一個冬天，卓一航吃到了母親烹製的肉味了，肉香的記憶是那樣的美妙。母親很善於烹調，將狼肉煮熟後，用辣椒，花椒將狼肉撥炒，鮮嫩美味。直到後來很多年，卓一航常常懷念，總覺得那味道象蔥爆羊肉的味道。
卓一航後來上了大學，在省城工作，便將母親接往身邊，每次下館子吃羊肉泡饃時，總在母親前學一兩句狼的叫聲，逗得母親罵道，小崽子，小時候還沒被狼嚇夠啊……
編輯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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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海，71年生人。懷揣文學夢想練筆抒情。偶有文字面世，以字句悅心，讓生活漾滿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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